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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魁,户部七品主事,和张巡、吴勘等人一样,都是前朝的时候就在做官,也是前朝晋王提起来的官员,只不过并非是核心团伙。
贪墨官粮并不是轻易操作的事,账簿、运送、地方接应,缺一不可,李文魁负责的就是账簿。
正如阿卓所说,这李文魁并不是爱惜羽毛之辈,若不然也不会五十出头了还是个七品主事。
倒不是说这个岁数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往上升,而是横向对比的话,六部九寺之中礼、吏、户三衙是最好升迁的,尤其是户部。
每年四税季,只要不出差错,负责税账的主事们都算的上有政绩,官员“考核”多多少少会记上一笔,记的多了,不说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也能升个一品半级了。
李文魁之所以混到现在还是个七品主事,其主要原因就是官声太差,差到了极点。
本朝想要升官快,至少具备三要素。
第一要素,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康老六造反的时候没有捣乱,如果那时支持康老六的话更好,不说得到重用,至少也是官运亨通。
第二要素,才干,康老六当皇帝不是为了自己享福,是为了天下万民,哪怕是前朝官员,只要你有才干并且对本朝忠心,忠于君主,忠于天下,依旧会重用你。
第三要素,名声,可以没站好队,可以没才干,但必须要有个好名声,不求你为民办事,只求你不害民,这样的话也可以让你跻身于朝堂之上,算是给天子立人设了,给朝廷加印象分了。
然而李文魁是哪个要素都没占,当年天子造反的时候,他本就是个七品主事,没人在乎他站没站队,他站不站也没什么意义,手中无权无兵。
第二要素,也没才干,真要是有才干的话,当年加入晋王一党也不会一直升迁无望。
第三要素,至于这名声嘛,那是真的有,太有了,户部内部出了名的马屁精。
你说他有野心吧,前朝时期从不参与内部派系斗争,到了本朝也不挤兑同僚。
你说他不想当官吧,不是,见谁都乐呵呵的,谁也不得罪,谁都讨好,逢年过节都舍得花钱,该孝敬就孝敬,谁有忙都帮。
你说他懂事吧,总出错,出了错还不是大错,牵连不到其他人,看在往日懂事的面子上,大家也就帮着遮掩了。
除此之外都知道这家伙好色,还不是高门大阀那种好色,见到漂亮姑娘就纳到家中当妾。
这家伙主要玩的就是个新鲜感,来者不拒,花船、青楼,哪都去,哪来了漂亮姑娘,必须耍上一耍,什么纳妾带回家中,不存在的,只要姑娘换的快,下个永远是真爱。
其他衙署的官员也出来耍,可鲜少有报上自己名号的,唯独这李文魁,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当官的似的,这也导致内部官声不太好,没人愿意和他走的近。
不过要说疏远吧,也不是,这家伙带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意思,总能交好上别人。
齐烨对李文魁不了解,阿卓可不是,既然查案怎么会不知底细。
阿卓让龟公滚蛋后,三言两语将李文魁其人说了个清清楚楚,试图让齐烨找到“方向感”,回到正道上不再继续摆烂。
齐烨翻着白眼听着,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的确如此,他是没什么兴趣了。
贪墨官粮和工部衙署内部贪污相比,算个屁啊,工部这么大的事他都“办”了,贪墨官粮这事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心里了。
齐烨心里很清楚,户部的官粮也好,工部的工料也罢,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在朝堂上,或者说是制度,是体系,是一些以他现在目前的状态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上。
看出了齐烨不以为意,阿卓低声说道:“主事虽小,莫要忘了还有孙骏这礼部郎中。”
这是老熟人,之前就在王府外见过。
贪墨官粮四人组,岚山侯马岐山、户部李文魁、京兆府吴勘、工部自爆卡车张巡,除了这四人外,还有一个孙骏涉案其中。
只是阿卓私下里查来查去,愣是没查到孙骏将钱放在了哪里,或者是说到底收没收钱,再准确点说,都不知道孙骏在整个利益链中充当着什么样的作用。
这段时间阿卓光顾着在王府蹭吃蹭喝来着,加之齐烨整天嘚瑟,前者也就没有时间去京兆府大牢之中审问马岐山。
就说这四人组,马岐山是闲散侯爷,还是前朝封的。
李文魁、张巡,都是区区七品主事。
吴勘更别说了,齐烨刚出新手村就将其手刃于马下了,都没个稻草人抗打。
唯独这孙骏,郎中,仅次于侍郎之下,还是礼部的。
想要动这孙骏,难度比动工部侍郎还大。
礼部内部异常团结,权柄又大,尤其是在士林中还颇有名声,想要抓他,影响深远。
望着逛青楼不忘办案的阿卓,齐烨心烦意乱。
“齐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李文魁告了假,说是在府中养伤无法去户部署理政务,可今夜却在抱央楼中寻欢作乐,你我岂不是能以尸位素餐之由捉了他。”
“你当我是个二啊,官员尸位素餐是咱管的吗,别说受伤夜晚逛青楼,他就是白天光腚在大街上大小便,那也是礼部和吏部的事,与抱刀司有什么关系。”
“齐兄此言差矣。”
阿卓正色道:“何为抱刀,为宫中抱刀,抱刀而侍,护天家安危,亦为天下黎民百姓抱刀,遇魍魉鬼魅便抽刀出鞘不可迟疑!”
齐烨无语至极,他还以为叫亲军叫抱刀司是因为“抱刀”俩字很酷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阿卓深吸了一口气:“仲县百姓食不果腹,贪官贼人却在此处逍遥快活,齐兄如何能忍,宫中不管,吏部不管,难道你也不管,你不抓,他也不抓,难道要我去抓?”
齐烨楞了一下:“你等会,啥意思,你也撂挑子啊。”
阿卓老脸一红,有苦难言。
他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扯淡呢,还说人家尸位素餐来嫖娼就能抓人家,就没这个道理。
之所以和齐烨这么说,就是因为他觉得齐烨很厉害。
为什么说厉害呢,因为每次“冲动行事”后都毫发无伤,打遍工部都能放出来,还能升官,那在青楼抓个小小七品主事应该不成问题吧。
再看他阿卓,当年也和齐烨一个熊样,见到看不过去的立马就动手,结果呢,结果这么多年来不知挨了多少骂,别说升官了,俸禄都没得领。
他姐夫不喜欢不照章办事的人,可他喜欢钱啊。
齐烨不照章办事,却能让宫中得了钱财,升官速度都他娘的没天理了。
光是这一点就让阿卓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他才愿意跟着齐烨闯祸,并且对此乐此不疲。
齐烨还是不为所动:“你就不能让我消停的逛逛青楼吗。”
“先抓人。”
“我等语棠呢,改日吧。”
“那你去日,日完了语棠咱们抓人。”
“我特么说改天,改天再日,不是日人家老鸨…算了,那就上去吧。”
齐烨到底还是退步了,倒不是被阿卓说动了,而是走来俩女校书,一边抛着媚眼一边扭动腰肢,仿佛是在说,大爷大爷来玩啊,来花钱啊。
齐烨没带钱,所以他干不了什么,既然干不了什么,那就干人吧,上二楼去干,干户部主事李文魁,总比傻杵这遭白眼强。
阿卓露出了笑容,满面欣慰之色。
在本统领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齐兄终于浪子回头了,他果然与本统领是同道中人,正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