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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悦禅一进轮宝,立刻感动身体在微微颤动,她试着用手指在空中触摸,竟感觉和轮宝的空间有一种难言的关联,似乎每一方寸的空气、每一个角度的秘密,都在指尖跳跃。体内小摩尼珠活活泼泼,想要表达出什么来。
她的指尖轻轻地在空中摁了一下,就像摁在平静的湖面上,立刻泛起层层蓝色的波动,以指尖处为中心,向四周层层蕴变过去。
她“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玛尔斯。玛尔斯正对她的奇怪模样不解,不知她在做什么,只是看到她的指尖凭空地虚点,却看不到欣悦禅眼中的一切。
玛尔斯小心问道:“欣姐,你在干嘛呢?”
欣悦禅没有理会他,专注地看着那正在蕴变的蓝光。不知何时,那蓝光已开始分作许多层次,上上下下、脉络清晰地荡过她的身体。她又用手指摁了一下,却见每一层蓝光中又含杂着无数的蕴变支流,每一个支流中又暗藏中无数的新层。
她大为诧异,忍不住深入看进去,神识就像一把利剑,一念向蓝色的尽头追了下去。
才得一会儿,忽然间识念微感滞碍,意根作用似乎被什么牵扯住了,紧跟着脑中轰然炸开,本来安静的轮宝内,立刻热闹非凡起来。到处都是人影喧闹,到处都是人声鼎沸。
她吃了一惊,细看之下,更是惊恐起来,那四周的人影,个个都是她自己,有孩提时代的她,有少年学艺的她,有在天幽宫时的她,甚至有许许多多她知道是她自己、但又不知存在于何时的她。这些人影各自忙碌着,自言自语着,各自在生死间连续交替着。
欣悦禅努力镇定下来,体会着身内小摩尼珠的变化,忽然间有所领悟,暗道:“这些似乎是藏在我的心识结构中的内容,小摩尼珠被轮宝的怪力引动了,刺激了我的记忆,把我千生万世的印象,都找了出来。”
她不知这其中的原因何在,但却被眼前众多的生死幻相所震撼。好像每一个过去的变迁,都是此刻的自己在体验,一场生一场死,一场游戏一场梦境,相续不断,变幻不休。但似乎每一个过去,自己都不曾真正地快乐过,偶尔如流星闪过的幸福,总被生老病死、爱恨离别的痛苦所淹没。
她正在疑惑,忽然想起刚才刘迦给艾斯琳治病的过程,心中蓦地一凛,暗暗寻思:“刚才看他给艾斯琳治病,似乎一切病相尽源于心所造的业缘,如果一切人生中的现相,都是这样能生即能灭,那我的痛苦和快乐,也该是由我生,也能由我灭的。或者说,痛苦转成快乐,快乐转成平淡,平淡尽付随缘……但他所说的心,在何处,又是什么样的?”
欣悦禅心思稍定,意根的作用立显,意识回归而使所有些幻像尽皆消散,她一眼正见玛尔斯痴痴地看着她,鼻间鲜血流个不停。
先前玛尔斯见她自顾自地陷入暇思,也不敢打扰她,干脆便专心地欣赏这绝代佳人的美貌起来了。但见欣悦禅眼神忧郁,眉间微皱,一颦一笑尽是动人心魄,一举一动尽是撩人心魂,他看得热血沸腾,满脸涨红,咬牙切齿地自语道:“欣姐的美完全是一种让人痛苦的美,我好想自杀……。”
想到极处,那鼻间鲜血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他竟全然不知。
欣悦禅忽然醒过来,见到玛尔斯的样子,知他被自己的美貌所惑,但见其情深处,那知己之感竟比前时更深,忍不住心生怜意,莞尔一笑,上前用手巾替玛尔斯抹去鲜血,柔声道:“堂堂一个威猛的战神,何苦为了一个女子而神魂颠倒?不值呢。”
她在刚才的影像中,不觉想起今生数次危难,都是眼前这高大威猛的男子舍身相救,甚至这男子不顾他自己的性命也在维护她,心中感概难言。而自己似乎沉迷于往事,竟忽略了身边有这样一位勇敢而痴情的守护者。
玛尔斯此时已无理智可言,听见此话,大摇其头,连声道:“值值值!太值了!超值!”
欣悦禅嘴角掠过一丝浅笑,不防玛尔斯突然大展双臂,一个熊抱将她紧紧搂住,口中直叫道:“欣姐,你当我老婆吧,就算被小摩尼珠炸死,我也无所谓!”
欣悦禅不是扭捏作态的人,被喜欢的人抱住,也不会装羞作窘,并不推开玛尔斯,只是头稍稍后仰,凝视玛尔斯片刻,轻声道:“你如果和我相好了,今后怎么面对朋友?”
这句话是玛尔斯最怕听的,他本来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但突然被欣悦禅提起,他脑袋立刻一凉,满腔热情瞬间冰消,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这事只怕还得先跟小白脸说一声,要上他前生的老婆,起码还得先跟他打个招呼吧……。”
欣悦禅正想赞叹这人极重兄弟义气,没想到玛尔斯转眼便皱着眉头,沉吟着道:“但如果咱们的因缘是命运安排的,这就没话可说了吧?啥都大不过命运呢……江湖上是这么说的吧?”
欣悦禅轻叹一声,将头轻轻靠在玛尔斯胸前,低声道:“我不是他今生的爱人,就算他今生有爱人,也不是我呢。而且他也不是我从前所爱的那个人了……。”
玛尔斯是情场老手,一听这话,立时明白对方已然心许,那刚才被压下去的热情,刹那又恢复如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话不多话,将欣悦禅紧紧搂住……该干嘛就干嘛了。
这两个都是过来人,对于情爱之事,男的没有不谙世事的生疏,女的也没有怀春葬花的羞涩,由知己之感,转爱情之实……哎,咱们就不必细细描述两人如何卿卿我我、缠缠mian绵地翻云覆雨了吧,反正咱们娑婆世界的生命,男女之间的情事都大同小异,人人都懂,人人都会。无非就是冲动的时候想把对方吃了,冲动完了又想把对方吐出来,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因爱成执,由执成见,以见受身。在爱yu这件事上,要做到用而无执……难啊。
有哥们儿急道:“如果在这事上做到你说的用而无执,和别人爱过了你就溜掉,别人会骂你陈世美,还谱成歌词说‘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偶不是这个意思啦,但是…..不管怎样,情爱贪执总是造业受身之重要因素,所以偶说嘛……这事难嘛。
当然,咱们说这话,不是怂恿拆散天下鸳鸯、捣毁人间爱巢的意思,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偶们的情和欲大多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是本身就如偶们期望般得美好呢,还是偶们一直随着习惯,把一个本身没有好坏的事相观念,努力地维护它到一个美好的期望值上面去。
经书上说啊,欲界天这个范围内受身的生命,都有着与情爱相关的执见,除了咱们人这个层面的生命外,上面的天人也要爱一爱的。四天王天和忉利天,他们的情爱过程也是通过身体交欢来达到目的,只是比咱们干净一些…..嗯,这也算是天人的优越性之一。天人上面的夜摩天,就相对简单一些,抱一抱就行啦。兜率天的比较文明,大家想爱了,就握握手,搞定后就甩手分开。化乐天呢,情爱产生后,大家相互傻笑一下,就算爱过了。他化自在天的生命更无聊,大家互相看一下,那情欲也就宣泄了。总得来说,欲界天内,越向上面,爱的形式越简单,内容越少,越不折腾。
上面说的这些动作,如看一看,笑一笑,抱一抱,在其所在的空间层次中,都是爱yu宣泄的方式,可在咱们这儿,这些动作最多算是调情或前戏阶段,连正戏还差得远。从这个角度上讲,咱们要搞定一件事,确实比他们要繁杂得多。大道至简,咱们却集简成繁,是不是正因为偶们不智呢?
那欣悦禅体内的小摩尼珠被二人的激情荡漾起来,轻松打破轮宝内大丑的生命信息留下的界限,渐渐使正在为爱疯狂的二人融入轮宝中。两人却不知,那轮宝早已被大丑的骷沙感染了。
却说那日刘迦一念落在冥界,刚一现身,便见到梅林和那长得像他的僧人都倒在地上,临将臣和大丑则在地上呻吟。
余者众人一见,立时大惊,叫道:“啊,怎么又多了一个小白脸啊?”
先前临将臣等人本来被身见所牵,不得已而回冥界。相互间正在调笑自嘲,商良着如何再用刚才的法子出去。可人的知见居然就那么顽固,这群人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摆脱那骷沙能将身心禁在一处的观念。
临将臣修为虽然强悍,可骷沙留给他的知见也比任何人都强大,他腾挪了好半天,一直没法出离。其他人也和他一样,不是被骷沙困住,就是被生命之水缚住,难以出离。
反倒是玉灵子修为颇低,修行的既成知见很浅,生命之水对他的影响仅限于极低的程度,没有被他自身的修为过于发挥。再加上他眼界又高,压根儿没把生命之水放在眼里,根本就不相信诸如生命之水或是骷沙的东西能困住自己,多折腾了几下,元神居然还自在出离了一小片刻。虽然转眼又被生命之水拉了回去,但就这短短的片刻,也使他足以笑傲众人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人人都怀疑玉灵子是不是大隐于江湖的绝顶高手。
玉灵子见众人大着眼睛盯着他,嘿嘿两声,背着双手,笑道:“嘿嘿……倘若药师佛也被生命水困住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挣脱出来?”言下之意,如果药师佛无法从生命之水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那我玉灵子也就不战而胜了。
说着他为了向众人证明他确实与众不同,干脆又坐下来,试着再次出体。没想到有了刚才的经验后,自觉此时的信心更足,竟是三下五除二、含不糊含地实现出体。他回头看了看坐在原地的身体,乐道:“如此简单的事,竟然有人做不到,真是不可思议。”
他这一句话似在暗示:你既然不如我玉灵子,那你就是庸人凡夫。
临将臣喉间“呃”地咕噜了一声,脸上涨得通红,神情极为难看,他本想一掌废了玉灵子,可他和玉灵子的江湖地位差距太大,实在又不愿自降身份和玉灵子这样的人见识,正努力强忍努火,忽听岐伯苦笑道:“玉灵老弟的修为果然奇特,真要遇见了药师佛,谁搞定谁,还说不定呢。”
干玉点点头道:“听说佛祖无争,既然无争,玉灵子必定是不战而胜,羸定了。”戈帛也点头道:“听说如来无形无相,玉灵子就算霸占了东方琉琉世界,只怕也没人管他呢。”
这两人本来是在调笑玉灵子,可玉灵子却听得极为认真,立刻摇头道:“他想用无形无相这一招躲开我?没那么容易。我听破禅锋说过,东方琉璃世界有十二天将护法,老道痛扁那十二个门神,那作主人的自然也就出来了,一出来就有形有相了,有形相必有破绽,有破绽必为无极游魂手所擒!”
他一边说话,一边做了一个擒拿手的动作,似乎已将对手的双臂反剪于身后,对手正动弹不得,苦苦向玉灵仙人告饶。
林思音觉得好玩,忍不住笑道:“玉灵大哥,可你也是有形有相啊,如果那药师佛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你,专找你的破绽,那怎么办?”
玉灵子泰然自若道:“那不可能。”众人奇道:“为啥不可能?”
玉灵子见众人都关注着他,极是开心,当下笑道:“那药师佛有一个致命弱点。”众人更觉着奇怪,连临将臣都忍不住问道:“他有什么致命弱点?你凭啥知道他的弱点?”
玉灵子微微一笑,环顾了一下众人,这才缓缓道:“他的致命弱点就是,他根本不会无极游魂手!”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一时全无言语,只有混沌牒忍不住叫道:“这这这……你怎么知道药师佛不会这绝技呢?万一他会,却不知告诉你,到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你岂不是糟糕透顶了?”
玉灵子极为自信,摇头晃脑道:“我兄弟说了,这普天之下,只有我和他会这绝技,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兄弟是菩萨,菩萨的话不会错的。”
临将臣忽然觉得自己被玉灵子耍了,心中的情绪由郁闷瞬间变为愤怒,正想下手,忽觉眼光金光连闪,跟着几声“啊啊啊”的吼叫,却见大丑和小妲旯也跟着被身见拉了回来。紧跟着李照夕也叫苦连天地回来了。
达摩克利斯看着两人被突然变回来的身体触感弄得极是难受,笑道:“嘿,凡是体内有骷沙的,或是有生命之水的,身见都这般明显,看来宫主一直以来所说的种种理论,还真是那么回事呢。”
临将臣被人转了话题,暂时不想理会玉灵子,对达摩克利斯道笑道:“我倒想瞧瞧,如果小白脸自己也被骷沙或是生命之水染上,他有没有本事摆脱。不是个中人,不谙个中事,他虽然说得好听,理论一大堆,可毕竟没像咱们这样身临其境地体会骷沙和生命之水的厉害。如果他在见性前,也染上这两种东西,只怕和咱们一样,想出都出不来。”
玉灵子接口道:“老道刚才不是出来了么?”
临将臣终于按捺不住了,对着玉灵子恶骂道:“你这傻瓜!再敢多说一句话,老夫剥了你的皮!”
玉灵子见他忽然间凶相大露,吓得连退几步,再不敢接下面的话。身旁明正天劝慰道:“玉灵老弟,江湖上有句话,叫祸从口出,难道你不明白?”玉灵子本想顺口应个什么,可早被临将臣的凶恶怒相吓得牙齿上下打颤,哪还有力气搬动舌头?
临将臣吓退玉灵子,心中恶气大舒,正想继续研究一下骷沙,没想到眼前空间大动,紧跟着两道强悍无比的巨力凭空升起,竟是扑面而来。
临将臣自从被刘迦折腾数次后,大知天下高人之多,那深藏不露者、滔光养晦者,直是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因此早没了刚出界时的狂傲,反而时时都备加谨慎。他已在第一时间感到巨力升起的来源,绝非自己所能抗衡,压根儿不想硬撑,闪念即退。
谁知那光影刚现,内中还没走出人影,反倒是先伸出一只手来,正好抓在临将臣胸口上,将之提起,反向砸在地上。临将臣的腿骨立时节节寸断,痛得大叫起来。
余者众人之中,没人有临将臣的反应,看到光茫陡现,根本来不及跑,只能呆呆地原地等死。个中如干玉心思机变较快的人,也只在那能场升起的此刹那产生了一个心念而已:“我死定了!”
却不知那光茫看似力大,却并不伤人,只是在扭动空间时,让人产生了力大的幻觉。反而是光茫中跳出来的两个人,让人吃惊不己。
来者一个是穿着僧袍的刘迦,另一个却是蓝眼金发的帅哥。这两人刚一现身,众人尚未见其动手,已见到临将臣在地上痛得翻滚。又见二人随手将伽利斯和祺诺扔在地上,全不在意,更觉惊讶。
其中那金发帅哥笑道:“我道是谁在挡我的路,原来是临将臣这混蛋。你这老僵尸,啥时出界的?”
众人闻得此言,心中大骇。不仅人人都听得出来,是眼前这人打翻了临将臣,而且更可怕的是,此人在如此强悍的空间转移的过程中,依然能清晰判断路径上的任何障碍,并及时将之清除。那修为所带来的清明与反应,都是这群人不敢想像的。
忽听蓝沁叫道:“你是梅林大师?!”
那帅哥扭头看了看她,微微点头道:“咦,这小美女居然认得我,有眼光啊……”说着他眼光微动,已识出蓝沁来,道:“你是魔界的人?现在魔界谁是老大?”
蓝沁眼光黯然失色,低声道:“以前是我爹,他去世后,不知道是谁了。”
梅林不屑道:“当了魔界老大,居然没能修上去就完蛋了,够没出息的,不说也罢。”他仔细看了看蓝沁,又道:“你那信愿力太浅,对原来的修为助力不大。”竟是在眨眼间识破蓝沁所有修行内函,分毫不差。
林思音奇道:“蓝姐,你咋认识他的?这人长得好帅,比我姐夫还帅。”蓝沁低声道:“以前我的家庭教师给我的魔法书上,有他的画像。”
忽听那穿僧袍的刘迦对众人道:“这群人中,谁叫大丑?”此语一出,群皆哗然。
大丑更是急道:“这这这…….刘先生,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后,就不认识我了啊,我我我……。”
梅林一听大丑的话,指手一个响指,“啪”的一声,一个咒语已经起用。大丑只觉得耳中轰鸣大起,浑身酥软,瘫坐在地。梅林的咒语专从人的心识底层发作,直接震动对方拥有的受身业相的根源,是以往往一招见效。
梅林对大丑笑道:“你这个小僵尸,居然有缘份把自己的信息混进轮宝,也算福报了。不过现在遇到我了,你的福报到尽头了,快跟着我去重新设定轮宝的信息吧。”
他正要提起大丑,那僧人却一步跨在大丑身前,面对梅林道:“不行,你不能带走他,我有事情和他们老大交流,需要他作人质。”
梅林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他们老大若要找人,让他直接找我好了。反正你也要跟我走的,大家都一块儿吧。”
那僧人心中疑惑极多,前些日子认定他自己就是刘迦,可现在不知为啥又起了疑心,想来想去,还得找到另一个刘迦,一起参详之下,说不定能弄个明白。但他前时曾和那个刘迦有过冲突,担心对方排斥自己。因此他随着梅林硬闯冥界,表面上是为了轮宝而来捉大丑,暗中却想护着大丑,算是给那个刘迦赔个礼,消除彼此的隔骇。
此时一见梅林猖狂如此,知道对方有志必行,当下话不多话,朝着梅林胸口伸掌一推,意欲吸引梅林将注意力放在胸口,他却一念直入梅林心海,朝其末那识幻相击去。
那末那识的作用之一在于坚固我执,随时随地都在强化与自我相关的一切,连一丝细节都不放过。就算平时有人骂你一顿、侮你一番,末那识都会奋起维护“我的自尊”而引发执见中的嗔怒等等,以至于咱们的心海常常都是乱七八糟。何况当有外力绕过六根、不借助六根的看、听、想、触等中间过程,而直接刺激它,那我执反应必是难以想像的激烈。
梅林见对方伸手推来,立时笑道:“如此幼稚的招数……”但立刻便疑道:“不对!此人刚才与我对敌,并不输于我,哪能如此幼稚?”
他虽不明白对方法术渊源,但先前在轮宝中交手时,却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对手扰乱心神,想来对方所擅长的法一定和心意识相关,此刻推过一掌,必是虚晃诱击。
他恍然一念即明其中道理,一掌虚分于胸前,以备不测,暗中却数咒并起,瞬间护住意根,同时也在六根攀缘外境的通道上设置障碍,免得被对方惑乱心识。虽然他这法子不是真正地让六根六识与外境断开,但二者之间被他强行加了一道关卡,也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妨火墙的作用,多一分缓冲,留给自己充裕的时间去应变。
各位,那梅林施咒的能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地,早已是闪念起用的迅速。不像咱们这些凡夫,念个咒吧,又是结手印,又是观想的,几分钟过去了,还要附带走神他顾。
梅林所施咒语,一半在于护己,一半在于攻敌,几乎与对手所用之功同时发出。
可他却不知,纵然他把周身屏蔽得滴水不漏,可对方既能穿透体相而直接洞见其我执幻相所在,所有防护都是徒劳。
当下被那僧人一念击中,体内本已紧张的我执幻相,立刻光茫大减,同时引发肉身巨烈反应,肌肉猛地收缩,意根嗡声大作,末那识产生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将之向后一牵,倒翻一个跟头出去,摔在地上。
那僧人也并不好过。他一击即中,还来不及欢喜,梅林所施咒语已在其心识底层起用,直接震荡其心识结构。
各位,偶们对世界的感触和认知,表面上是通过眼看、耳听、鼻嗅、舌尝、身触、意识思考来完成的。可这所有感官系统的存在,能表现出多大程度的感知能力,却完全是受着心识结构中相关的知见内容在支配着。心识结构的内容,决定着偶们这六种感官的能力大小,包括看的能力有多大,听的能力有多大等等。
六根的能力是相对稳定的,其对世界的认知过程也就是相对稳定的。这根源在于偶们的心识结构很稳定,相同或类似的知见长时间起着惯性般的作用,因此咱们感受的世界相牢不可破,就像真得一样。可这起作用的、相对稳定的心识结构,一旦被震荡,失去原有的稳定结构,其所支配的感官的能力。也必然跟着发生变化。
那僧人被人用咒语震荡,原有稳定而习惯的一切感知,瞬间混乱,看非看、听非听,所见世界相立刻乾坤颠倒、阴阳错位,一切都变得离奇古怪、美丑交融,所听到的声音也尽是纷杂混乱、不可识辩。一时间天旋地转,脚根不稳,勉强地踉跄一步,终于瘫倒在地。
这群人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两人才说得几句话,便一个向后摔出,一个向前瘫倒,干玉反应奇快,已大概猜到几分,低声对岐伯道:“两人在斗心!”
岐伯闻言大醒,他和大丑感情甚好,既知这两人为了大丑而来,又这么凶恶,绝非好事,此刻见两人都暂时倒下,知道机会难得,立时对大丑叫道:“大丑,你这傻瓜,还楞在那儿干嘛?还不赶快跑路?!”
大丑已被梅林的咒语制住,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是软软地叫苦道:“我浑身无力,站不起来……。”
岐伯正要骂他没用,不曾想梅林已经缓过气来,坐在地上,冷眼看着岐伯,漠然道:“你倒是好心救他,可倘若他走了,你能代替他为我办事?”
岐伯心中一凉,恐惧始生,但想到刚才的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无法狡辩,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和这位大丑君,义气相投,朋友有难,我虽无力出手相救,可也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江湖上讲个义字,这……。”
梅林神情冷酷,不假言笑,道:“不错,你讲义气是好事,但既受重义之名,也得为义字付出代价,这才算得上名副其实。”他话音刚落,已伸指遥点岐伯胸口。
岐伯刚才就已经提力防范,此时再见他不慌不忙地出手,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恐惧更增,急切之中,将骷沙和生命之水全力运转。他体内有二者相混之力,竟自然而地在体外形成一道绿色光流的屏障。
可梅林一指咒念竟化作一根水刺,缓慢而轻松穿透他的防护,自然通透地插向他的胸口。
干玉见对方出手轻描淡写,杀人手段举重若轻,心下大惧,扬手飞出一个物事,挡在岐伯胸前。
她反应灵敏之极,所掷之物正好出现在岐伯胸口与水刺之间。却见“哗啦”一声轻响。她那物事被击得粉碎,梅林的咒念衍出的水刺,依然径直地插进岐伯胸口。
岐伯胸口被刺,浑身立刻僵硬,意识瞬间停顿,面无表情,双眼失神。干玉大惊,一步跃在他身边,叫道:“小僵尸,你没死吧?!”
梅林正待将水刺回拉,顺手掏出岐伯的心脏,没想到那僧人也清醒过来,一念又击在他末那识上,他此时正沉浸在折磨对手的快感中,没注意到那僧人也醒得这般快。梅林没有任何准备,这一念劲击透彻通畅,结结实实地正中其末那识。
梅林体内的我执幻相顷刻失去光茫。
各位都知道“相由心生”这句话。那梅林的末那幻相,虽起我执之用,可也是由其心用之根本演化出来的,与阿赖耶识的不同,也只在用的差别上。此时梅林心相中的我执幻相被攻,由心相而衍出来的身体样子,也立刻随之表达出被人攻击的外相来。
随着心幻相的极度收缩,他浑身上下也立刻收缩禁脔,从头顶痛至脚心。而且这巨痛来得太快,整个人来不及惨叫,已由我执启动自我保护机制,让他晕了过去。倘若不让自己的身体失去知觉,这巨大的疼痛该如何承受呢?为了让“我的身体”逃避如此大的痛楚,“我执”选择了这个“晕过去就不知道痛了”的外相表达出来。
那僧人虽然一念击倒梅林,但自己刚才所受的伤害还没完全消尽,仍然感觉头晕眼花,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了良久,再次倒下。
这边厢干玉急叫着岐伯:“小僵尸!你倒是说句话,这么发呆,是死是活啊?”
临将臣忍着肌体正在重生的痛苦,叫道:“干玉,岐伯这小子被人击穿心脏,已站轮回边缘了,快开始重修小僵尸了。你要救他只有一条路,立刻送他回僵尸界,利用那里的环境,说不定还有救,否则只有从小僵尸修起了。”
干玉心中微凉,当机立断,扭头便问道:“前辈,麻烦你示知僵尸界在何处?”
临将臣苦笑道:“就算我告诉你僵尸界在何处,你能冲得出冥界?”
干玉一怔,但转眼立刻看向混沌牒,混沌牒被她看得心虚,惊叫道:“玉姐,不要打我的主意!我绝对没有本事逆行出冥界!”
大熊猫闻言起疑,咕噜道:“混沌牒,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管是哪儿,你都能随进随出的嘛?”
混沌牒叫苦道:“我我我……我吹吹牛不行吗?我现在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戈帛想起一事,问道:“混沌牒,当初我和老达捉住你,强拉你硬闯冥界时,你当初虽然疯了,可不仅进来了,而且后来也还是出去了嘛。我记得你本事挺大的。”
混沌牒“呃”了一声,见被人识破,立时叫道:“你们不知道……我我……我当初疯得厉害,硬闯大铁围山时,根本不知道被恶火烧灼的痛苦……现在我是清醒的,肯定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压力,若要硬闯出去,那就死定了!”
干玉见他吞吞吐吐,知其小家子心态,不肯随便帮忙,当下飞身跃起,落在混沌牒面前,一脚将其踢翻,踩在地上,厉声道:“混蛋牒,如果你不带我出去,我现在就把你打成废铁!”
混沌牒正在求饶,忽听瞻南山道:“干玉,混沌牒的话,也不全是撒谎。以他的能力,若非当年疯了,任何危险境遇都视而不见,无知无畏下,但知求生而暴发出巨大的潜能…..否则他不可能进出冥界的。他此时相当清醒,大有分别能力,任何环境他都有认知,一见即生恐惧,恐惧即在,心有所系,只怕连正常的能力都难全部发挥,冥界恶火瞬间就可以把你们烧成灰烬。”
干玉心中一凛,又对混沌牒道:“那我只好把你变疯了……。”混沌牒惊道:“你把我变疯,我可是会乱走路的,万一……万一不留神跑到冥界更深处,咋办?”
干玉走到临将臣身边,毅然道:“还是拜托前辈给我僵尸界的信息,干玉能不能活着出去,自有分寸。”
临将臣一边呻吟,一边挥手打出一段信息,干玉抄手而过,再回到岐伯身边,道:“小僵尸,你现在多半是不知死活了,如果你从小僵尸修起,必会忘了我,那你是死是活对我还有什么意义?我这就带你出去,你若心有灵犀,当助我一力,否则大家一起重头再来吧!”
她说得斩钉截铁,毫无畏惧,那冷酷的一面油然而现,众人看得乍舌不己。
她正要拉动岐伯,却见身旁光影微动,正是又一个刘迦出现了。
众人乍见两个刘迦,一时难辩真假,不知所措。唯干玉心思转得极快,她见这位刚到的刘迦,面色亲和随意,后面还跟着崔晓雨和玄穹等人,心中已经了然,当下跪在刘迦身前,咬牙发狠地求道:“干玉求宫主帮忙,别让小僵尸重头再修了!”
刘迦刚到,虽不知前面发生过什么事,但见干玉脸色苍白,顷刻已知其心念。
他走到岐伯身边,微探过去,倒吸一口凉气,对干玉道:“岐伯被人打得这么惨,只怕真得只有轮回了。不过他就算轮回,受着骷沙的作用,他还是在这个身子里面折腾。但下一段迁流的业相表达,会形成的新的意根,产生意识的基础就会和现在不同,用意识调动记忆的方式也就不同,肯定记不起今生了,相当于重头再来吧。”
干玉一脸无奈黯然,对刘迦道:“宫主,干玉一生难得与人情投意合,倘若小僵尸真得记不起我了,干玉势必万念俱灰……。”
刘迦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道:“我从你的信息里面看到,你想去僵尸界试试,是吧?嗯,人各有业,你既然不死心,就带岐伯去吧。反正我去僵尸界也是早晚的事。”
干玉大喜,伸臂揽起依然在发呆的岐伯,对刘迦道:“宫主,你以后也会去僵尸界?太好了,到时候干玉在僵尸界恭迎你老人家驾临。”
刘迦转头对馨红儿道:“馨红儿,你陪着干玉去吧。”馨红儿疑道:“我不陪在宫主身边?”
刘迦摇头道:“你和干玉一块儿去吧,在那边,说不定有事需要你做。”
他不想解释过多,当即以无相之心打开有相空间,双手提过干玉和馨红儿的后背,将其直接扔了进去。
临将臣的痛楚渐渐容易忍受,对着刘迦骂道:“小白脸,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那光头小白脸是你什么人?还有那耍咒语的混蛋梅林,他又和你是啥狗屁关系?”
刘迦俯下身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梅林和那僧人,缓缓而道:“当初只是一念,没想到竟演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故事来,可见《宗镜录》上说得好:滴水兴波,遂起吞舟之巨浪。此言极是精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