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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回头,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一身绫罗锦缎的赵凛。裴雁望着他,“王爷有事?”
他们走在热闹的大街,赵凛道:“你们过几日就要走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差不多妥当了。”裴雁看他道,“多谢王爷念着。”
赵凛沉默了许久,方道:“在外面多保重。这里的事情,我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裴雁望着他,忽然有些悲悯。明珠不幸福,他也不是幸福的。如今明珠自请下堂,但愿他日后能觅个佳偶罢。纵然他曾经对她有过一丝异样,也终究是要被风吹散的。浓烈的感情在时间的磨蚀下尚且能变得稀薄,何况他们本来不曾有过多深厚的交集。
赵凛闷了半晌又道:“我赵某不敢说君子,但我绝不是小人。我知道你对于那夜的事还有疑惑。我确实不曾对你有过不轨行为,你信不信都好,我没有做过,问心于愧的。”
裴雁的脸火一般烧灼,又听赵凛说道:“我知道因为这事情让你与荀清在一起都受到阻挠。我赵某若说的话有半分假的,今日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裴雁听他下这么重的誓,忙拦道:“我知道了。”
赵凛严肃地道:“我希望你们幸福。”
回到作坊里,裴雁还在想着赵凛的话。难为他能如此霍然,自己也不该太小家子气。细想来赵凛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她愚昧地相信了身子的反应。现在想想当真觉得那时糊涂至极,苦笑一声。将唐古拉要的货物全部收拾妥当,等着他来取。
屋子里整了几大箱子的衣物。裴雁要走的前一天晚上,大伯和大伯母都过来,大伯母拍着手道:“我们阿鹏就是没运气,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能跟着你们出洋一番回来就是又一个样子了!”
关韬也道:“那倒是——但是谁又能想得到雁儿要出洋呢。”
裴雁笑道:“哥哥在外头现也是一样的。去西洋可是件苦差,你当肥肉呢。”
大伯母不说话了,脸上有明显的失落。裴雁比她家的小子都强,她这心里能舒坦嘛。如今还要去西洋,这都是次要,关键是人家这是皇帝钦定了去西洋的。
关氏在一旁黯然道:“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想想心里就碜得慌。这得几年才能回来呀。要是路上再拖上一拖,我岂不是四五年都见你不着。”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依依离别。大家伙一起吃了饭,算是饯行。这晚裴雁和关氏一床睡,母女俩嘀咕到很迟。第二天早上是很早的船,大家都早醒,兰兰烧了早饭,待他们用过之后,就前往码头了。此时方感到十分的恋恋不舍。
站在码头,清晨有些凉意,把头发和衣裳吹乱。几辆大大的船在水面上,几个外国人站着和官员说话。平民都被隔得远远的,裴雁一家送到界限外头,关氏嚷着:“雁儿,记得送信回来呀!”
裴雁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点点头,“我知道。大家保重。”
看到另一边,荀父和荀母都在看着她。裴雁感到有些尴尬,只好点头问好。荀清顺着父母的视线看过来方才知道裴雁来了,大步过来,和裴雁的家人说话。关韬道:“在外头咱们都是自己人,还希望荀当家的多关照一下小女。”
荀清看了裴雁一眼,认真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关氏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知道荀清是有心想要带裴雁过去和他父母打招呼,便道:“荀当家的家人在那儿,雁儿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
荀清喜上眉梢,拉着裴雁就到父母跟前。裴雁行了礼,荀母只道:“原来裴雁姑娘也有去。两人路上也好做个伴。”
接着便不言语了。
身后有人催着要上船了,号角声响,裴雁回到父母身边,“爹娘,你们要保重身体。雁儿很快就会回来。等我到了一个地方,我就寄信回来。”
一直到船远去,远得看不见父母的身影,裴雁才觉得心里那么空落。这一次不比西域,几个月就能回来。眼前多出一条白色丝绢,裴雁看向绢子的主人,是荀清。他今日穿着一身银色,格外的俊朗不凡。他柔声道,“擦擦脸吧。”
裴雁方接过来拭了拭湿漉漉的脸。“你不觉得不舍么?”
“不舍是自然的。”荀清望向崖上,“不说了,你不晕船的吧?有些人一上了船就吐到下船。”
裴雁道:“我不会,我强壮得很呢。”
二人站在甲板上。他们在外国使节后面的这条中等船上,看着前后还环绕着许多艘大船,挂着风帆。放眼望去都是碧海汪洋,船身轻微摇晃。裴雁扶着栏杆,微眯起眼睛。在未来几个月都要在海上漂泊,感觉很有些惶惑。
荀清道:“早上起得早了,要不要去舱里歇一歇?”
“我不困。”裴雁看他道,“咱们下一次靠岸,会在哪儿?”
“应当是印尼国。”荀清道,“船上储备了很多粮物和水,而且要赶路,不会轻易就停下。怎么?”
“我就是问问,心里好有个底。无事可干,我就做手工活儿好了。”
“也好,别站在这儿一直吹风,海风吹了皮肤容易裂的。”
一同去的还有几个宫女,和裴雁一个船舱。裴雁进去时他们正在聊天,见她来,就不说话了。裴雁也不刻意讨好他们,不与她说话就罢了,她也不与他们说话。她坐到床上,拿了针线出来做织到一半的荷包。
那几个宫女见她在做活儿,也都闷不吭声地做,其中一个突然甩了手上的东西道,“什么玩意儿,把我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分明是想绝了我的后路。”
裴雁吃了一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另几个宫女赶忙去安慰她,低声说着裴雁在这里,他们说话不方便什么的。裴雁只当没听见,地方又不是他们的,她还觉得他们在这里太聒燥呢。
那女的又叫道:“真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了!她在宫里趾高气昂,我就只能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恨!”
“再恨又怎么样,人都已经出来了。”另一个宫女叹道,“只希望过几年回来,不要再回宫。”
裴雁从他们的对话猜想必是得罪了宫里的什么权贵,以跟从去大不列颠的名义被赶出来了吧。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也就不想去深究。他们说什么她都只当听不见,直到中午荀清的一个丫环来叫裴雁,“姑娘吃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