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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刻也没消停过,从梦里延伸到现实。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积灰和丝丝腐败,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查看,眼前所见使得睡意尽消。
她居然什么都没看见,在她面前除了满布的浓黑,别无它物。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她不甘心地将瞳仁睁大,努力向着前方的黑暗聚焦。
一无所获。
“别奇怪,你的夜视能力已经被我剥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震惊地回过头,却只感觉一束诡谲的空气擦过。火光突兀地亮起,一根细小的蜡烛在前方几米外被点燃,黑暗仿佛被割破了一道口子,里面流泄出昏暗的景物。鎏金的烛台,灰褐色的长条桌面,以及边上站着的似笑非笑的男人。
她紧皱眉头但见那男子身穿蓝色的长袍,双手凝立在后,面容灰败。他的腰间系着珍珠绣束带,亚麻布内衣翻折于领口。
“一个炼金师,好大的胆子。”她正要发作,却看见男子给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啧啧,不愧是影族的主母,阴沟里翻了船还不忘趾高气扬。”他这样说着。
贺拉斯狠狠盯着他,双拳紧握。的确,自己是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这份耻辱情何以堪。“是你救了我?”她问道,此刻这个不紧不慢的问题才是她最为关切的,她不希望问题的答案会和这次失败一样再度冲击自己冰凉的内心。
“是的。”男人点点头。
她顷刻间如释重负,凌厉的眼神也暗淡了几分。
“很庆幸出手的是个人类,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灰烬神后?”男人笑笑,继续说下去,“也对,被神后所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眉弯舒展,摆出几分戏谑的神情。
“你是谁?”
“帮助过你的人。”
“救了我也无法令你活命,该死的人族。”主母凶光显露,她可没耐心跟人类的法师有太多纠集。
“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秘落之泉’也不一定哦。”男人幽幽说着。
“你?!”贺拉斯突然说不上话。
男人拿起烛台,慢慢走过来,影子虚幻地移动着,最后停在她跟前。贺拉斯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容貌,眼睛细小,毫无光彩,他的鼻子低平,仿佛整个塌陷下来,再加上身高并不是太理想,一看就是那种机会主义者,说句直白的,那就是猥琐。
“堂堂影族主母独自一人来到赫灵顿,一来就急着解除血契。光凭这些就能看出你此行目的不简单。赫灵顿虽是魔法王国,值钱的东西也不少,但能勾起影族兴趣的还真是绝无仅有。除了地脉下的那东西,还能有什么是一个主母值得觊觎的。”
“你想怎么样?”她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的能力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如果要动手势必会落入绝境。
男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随性地坐在木桌沿上。垂下的双腿不断晃动。“只想了解一些事情。”
“有关什么?”
“裂镜之战。”
“可笑,胜利者要求战败者吐露失败感言?你们人类只是胜于数量上的优势,看看这个世界吧,到处都是你们遗留下的恶臭。和光族的联手再一次证实了你们的渺小和狡诈。”她暗自希望自己的祈祷能上达天听,只要伟大的灰烬神后赐予神恩,她就能捏碎眼前的屈辱。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贺拉斯。我和别人可不一样,战争的结果已经定格了好几个世纪,没人会再去关心。我只想知道的是一个名字。尤兰达!”男子的微笑开始变得寒冷。
“你,你到底是谁?”仿佛被触碰了最敏感的神经,贺拉斯的怨毒目光被惊恐取代,眼前男子的身后仿佛辐射着诡异的幻影,那个她不敢忘却的身影。
“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何必再问。”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逃过……。”
男子望向远处的黑影,深吸一口气,“是啊,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他突然快速移行过来,恶狠狠地抓住贺拉斯的头发,“是你,是你引来了神罚对吗?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尤兰达也不会死。你这个贱人!”他的双目变得血红,暴戾的气息涌动。贺拉斯没有反抗,任由眼前之人疯狂地唾骂。她的微笑让男人变得更为粗暴,一次次将她的头往墙上撞,直到鲜血淋淋。
“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引来了天谴,从而注定了影族的毁灭,哈哈哈哈哈,我可怜的弟弟,这些都是你自找的,那个贱人是被你害死的,她活该倒霉。”女人紧紧抓住他施暴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她手心中颤抖的力量,那是永远无法化解的愤怒和仇恨。
“不许你说她。”他重重的耳光使得主母脸颊上多了一片绯红色的印记。
“你只不过是来找我报仇了咯亲爱的弟弟。你越恨自己的族人就越能体现你的懦弱和不济。我早该杀了你,你是我们菲利蒙德家族的耻辱。灰烬神后也不会放过你。”她恶狠狠地诉说。
“所以我会先动手,颠覆你们。”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言论,真没想到六百年的躲藏,让我的无能弟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你凭什么?”她还没说完,一束寒光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抵着她的脖子。“你应该认识这个,我的姐姐。在它的帮助下我已经完成了重生。”
“冥刃奥伯丁?是你杀了瞳杀·拉索尔。”她感觉头皮发麻,呼吸变得急促。
“也用它了结了我自己。”
“你……你诅咒自己变成了巫妖?你这个疯子。”她气急败坏。
“半神巫妖。”他纠正道,“当我的鲜血流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尔等的命运,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六百年虽然漫长,但一想到你们的至高神灰烬神后伏在我脚下请求我宽恕的样子,我就会得到莫大的快感。我要引来神罚,让你们也尝尝那份苦难。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点缀尤兰达最华丽的重生。”
“别妄想了,你撼动不了影皇的根基。在他面前,你什么也不是。更别提伟大的神后了。我天真的弟弟。”撕裂的痛感变得真实,她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正灌进自己的身体,莫名的巨力正握紧她的心房,在颤抖中挤压。她一张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鲜血顷刻间将弟弟的森然微笑化作鲜红,火光在他苍白的脸孔上跃动,“救你不是为了宽恕,而是我实在不愿意看见我想念了几个世纪的姐姐就这样死在肮脏的人类手里。别担心,很快,我就会让父亲来陪你,在这之前,和你的瞳杀·拉索尔好好做对鬼夫妻吧。”
“别得意……莱姆,神后会让我……重生的,你的下场会……”
“哦?姐姐,你忘了吗,”他轻松地笑笑,“被巫妖杀死的人,将是永恒的终结。”生命的活力正从女人的双瞳中消失,他依旧能看见上面残留着的恐惧和不甘。他抽出浸满鲜血的左手,冷酷地舔舐上面尚有余温的浓腥液体,一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心脏被自己捏爆,他的嘴角很自然地弯曲。这是他几百年来苦苦追寻的高潮,他突然哼起快乐的歌谣,在黑暗中舞动,他的舞姿非常怪异,丝毫不具美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热情表演,因为前方墙角的血污中逐渐冰冷的是他等待了几百年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