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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具扭曲的尸体被运出去,残留在大厅的血水已有人在清理,凝固的红色仿佛和地板交融,变得难以清除。仆人说修缮好天顶和神像需要三天时间,清理完地面则需要一周。也是,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动用魔法来加快速度。‘光照日’带来的不仅是自由,还有差距中体现的挫败感。
“去告诉道奇,我在觐见室等他。”贝宁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不能让人们见到掌权者脸上的无助。她转身背离晓色,银白纹织的竖琴手旗帜被仆人们再度悬挂于窗棂,那飞扬如波浪的七弦琴在控诉自己的无能。我该拿什么来平复您的忧伤,伟大的黎明君主。她出神地仰望。
自由该有代价,我们需要愉悦,而非肃穆。
“奏响欢歌,都给我唱起来,那是胜利者该有的姿态。”她命令道。仆人静立了几秒,便跑去传唤奏者进来。贝宁匆匆上了楼梯往觐见室走去。欢歌如同垂死的号角声,她不愿聆听。
觐见室里充满了凝重的气息,这个宽阔的厅堂一直就是赫灵顿的核心议事厅。
“特瑞怎么样了?”她关切地问。
“虽然失血严重但至少性命无虞。只是……,”道奇摇摇头。
“区区手臂却换来了性命,很值得。”她叹口气继续说,“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失去的会更多,真的很庆幸特明德家族再次回归,而且实力卓然。”
“我已经调查过了,的确有人在宴会的食物里下了毒,致使大家的能力大打折扣。”道奇说。
“不会是影族。”贝宁相信以贺拉斯主母的傲气是根本不屑用毒的。看来有别的人混了进来。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道奇问道。
贝宁微微一笑,吩咐道,“把我的莱茵之杖拿来。”只一小会,侍从便将这件法器送达,碧绿的曲梁木法杖拥有光滑的釉质表面,握在手心如同玉石般微凉。三条看似分离实则并立的精细符文由杖顶一直延伸到底部,杖极处的三个光点在交替闪烁光芒。边缘的两颗是最纯粹的奥术水晶,最中间的一颗则是魔导器,也被称为“奥导”。那是人工合成的法力中枢。贝宁将莱茵之杖交给道奇,后者会意地点点头。
大门被推开,切斯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显然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查清楚了?”女人问道。
“只有两人不知所踪,哈瑞恩家的人。他们在开场后就不见了,整个城堡都没有人见过他们。只留下一对儿子在大厅里,其中一个就是救了特瑞的那个小孩。”切斯冰冷地回答。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到底什么人混进了赫灵顿。贝宁陷入短暂的沉思。她有理由相信下毒的人跟贺拉斯不是一路,但那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呢。
“也有可能是贺拉斯的出现让那人停止了行动。那些毒我找炼金师协会的人研究过,只是一些艾格文草,削弱施法精度,就算剂量再大也不足以致死。鉴于哈瑞恩家族的两人突然失踪,我想这事情和他们有脱不了的干系。”切斯评论道。
“可笑的三流家族,他们想干什么。”贝宁不屑地说。
“那我先去把事情办完。”道奇不愿继续这样的话题,起身离去。
“现在就重新开启防护结界?”切斯看见他手中的莱茵之杖问贝宁。
“强敌当前,保守点总没坏处。”
“那赴会的各家族就无法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领地。”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贺拉斯逃走必定会采取报复,现在已经公然反目,各家族离开了赫灵顿就会失去结界的保护,又有几个能躲得了隐月之子的顶级暗杀呢?”贝宁推测道。敌人太多了,而且实力都是超乎想象。动乱不休的时代。
“去把两个孩子带来。”她揉着太阳穴挥手示意切斯退下。
哈瑞恩家族。她翻阅着深藏于记忆中的诸多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的容貌。哼,一个小小的幻象师家族,难道一直以来出现在人们面前的都是假象,而真实的身份就是影族安插于竖琴手中的眼线?难道血契的存在依旧不足以平复他们对待人类的芥蒂。
两个孩子被带进房间,走在前面的一个表情复杂,贝宁从他的目光中看见惶恐和不安,身旁紧紧依偎着他的应该就是弟弟,小脸白净,和哥哥泛黄的脸孔到是天差地别。
“别害怕,孩子。我只是想问点小问题。一会儿佣人会带听话的孩子去吃小点心。”对面粗大的琉璃台柱折射出贝宁的和颜悦色。
“我也不知道,你能帮我找到妈妈吗?我好想她。”大一点的孩子不假思索地说。
“你是班德对吧。整个赫灵顿的法师们都看见了你的神迹,是你救了那个大哥哥。告诉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我也不知道,就感觉被人推了一下,我就……”班德回答。
“就这么简单?”贝宁再一次笑了,孩子不会撒谎。奇怪的事情一旦满出来,就变得不再奇怪。昨天以前她还不敢相信特瑞能吟唱咒术驱散贺拉斯的冥殇,更让人叫绝的是,扭转乾坤的不是精于战斗奥术的切斯而是装置达人特明德。这是多讽刺的事情,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场内有个强大的施法者在支撑着局面,他借着特瑞和小孩的手在维护着这里。
无论他是谁,我都该谢谢他。贝宁的思考变得热烈。
“昨晚我见过他们的父母。”切斯走了进来。“就在这里。”
“哦?就是他们想让班德进入你的导恒师协会。”贝宁问。
“对,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令我突然想起这些事情。”切斯回答。
“他们的失踪应该只是意外。没有人会在机会面前选择放弃。更何况两个孩子都在这里。继续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贝宁命令道。
“孩子怎么办?”
“你随意处理,你们导恒师协会不是很需要孩子吗?他们应该不缺天赋。”贝宁淡淡地回答,她一点也不在乎两个小家伙的去向,她要关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那可不一定,我还是应该先评估一下。”他准备带两个孩子走。
“就这里吧,我也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孩子天赋如何。昨晚他可充当了一回英雄呢。”贝宁叫住了他。女人突然产生了兴趣。
切斯点头同意,他走到贝宁面前接过水晶球。
“班德,把手轻轻地放在上面。”切斯指示道。
孩子怯生生地照做,当他的手心触碰到水晶球光滑的表面时,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牢牢吸附在上面。他感觉手心中的敏感神经正和水晶球交互着什么,你来我往。他显得有些害怕。
“别紧张,集中你的注意力。”切斯引导他。
孩子顺从地闭上眼睛,手心的引导力微微加重。不稍片刻,他稚嫩的小手居然神奇地穿透了水晶球坚硬的外表面,整个进入到球体中间。冰凉的感觉占据着班德的感官,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水晶球真的是水做成的,这些看似平静的液体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指尖流动,而最让人惊讶的是从外面看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水流的变化。一旁的希迪嘴巴张得大大地,变得兴奋起来。
贝宁不觉中站起,她仔细查看着水晶球的变化。
十分钟过去了,水晶球依旧维持着现状,没有发生任何颜色改变。
“集中度为零。”切斯失望地说,“先天低能!”
“而且很彻底。”贝宁补充道。真难想象,一个魔法世家的长子居然是个低能儿,而且低能等级还异常卓越,“莫非他们的父母是兄妹?”她感到有些好笑,“看来这个弟弟也不用测了,哈瑞恩家如果知道这个结果,估计也不会有这样的决定。”魔法王国中天赋为零的孩子是非常稀少的,这样的孩子天生就是残废,体现不了什么价值,即使通过后天的努力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
“把他们带走吧,我累了。”贝宁扬扬手。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希迪仿佛找到了什么乐事,跑过来欢快地跳着。他没有注意到班德异样的眼神。
“让我弟弟试试吧,求您了。”班德说道。
切斯和贝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
水晶球再度体现出它的奇妙,希迪的小手也穿过球体,静置于内部。“变啊,快变啊。”班德心理暗暗叫道。
和第一次一样,水晶球依旧保持着高度透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不幸的哈瑞恩。”贝宁无可奈何地说。她看见跟前的切斯对着水晶球发呆,目光中投射着异样的光芒。“还不甘心吗?切斯阁下。侦测水晶不会骗人,他们都无法取得该有的色谱。”
“不,仔细看。”切斯说着,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这个水晶球。
希迪的小手在球体内部变得透明,层次分明的脉络在通透的小手上显现。“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贝宁说道,但当她看见水晶球表面变得明显的线条时,她发现自己判断的仓促。一条条纤细的纹理在水晶球内部延伸,并开始变得粗大,光滑的球体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水晶球整个碎裂开,碎渣掉了一地,粉碎得异常彻底。
班德跑过来关切地查看希迪的手,当确认没事后他显然松了口气。
“这个孩子……。”贝宁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样的现象,侦测水晶一直是测算魔法师天赋的权威工具,所有被选入赫灵顿七塔的魔法师都得接受这样的测算从而拥有一席之地。可现在的这个情况显然已经超越了预期。
“他是我的了。”切斯显得兴奋,“这个孩子我们导恒师协会要了。”
“水晶没有给出任何结果,他的集中度依旧可能是零。”贝宁冷冷地说。
“不管是天才还是弱智,我愿意赌上一把。”
“随你的便了,我希望对的是你。”贝宁将目光移向一旁的班德,这个孩子一声不响,似乎还不了解自己的命运。“可怜的小家伙,你真不该出生在魔法师的家庭中。”贝宁走过来轻抚他的脑袋。
“世事无绝对哦,贝宁冕下。”大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晃了进来。他穿着天蓝色的锦纹长袍,金色的线条被小心地赋予长袍裙边处,他的腰间银铃轻响,两个棕褐色的小袋子悬挂在斗篷的阴影中。“我可没召见你,耶赛。”贝宁愠怒地看着来者。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班德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改变。
“别拒人千里啊,贝宁冕下。我这次只是来寻求您帮助的。”他叹息道。
“你的炼金室出事了?”
“大事,”他带着沮丧说道,“我想您也该看过死亡名单了,我们炼金师协会本来人就不多,昨天又一次性走了九个,我真不知道该找谁来填补。”
“哼哼,明白了。这个孩子给你吧,希望是个好学徒。”她爽快地说。“小班德,虽然你不具备魔法上的天赋,或许去耶赛那里会是个好的开始,你愿意吗?”
班德苦着脸看着贝宁。
“是啊,你可以选择,也没得选择。根据传统,如果不能留下,那就必须抹去你的一切记忆,将你流放出去,赫灵顿堡的一切都是属于魔法师的。”她微笑地看着孩子无助的目光。
“好吧,我愿意和他走。”班德没有过多考虑,接受了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