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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着早晨的阳光,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仅仅是一夜的时间,我却感觉仿佛经历了整个一生。相聚,别离,迷茫,恐惧,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曾祖母身下的那把大火化成了灰烬。
“老奶奶,初七会回来的。”对着那幢小楼磕了三个响头,我迈开大步朝着竹林的更深处走了过去。
大家一路无话,但每个人脸上的平静都没能盖住内心深处的波澜。小囚天里的机关让我们再次见识了张老鬼与那神秘人的手段,而那个被他们称为“师父”的至今没有露面的禅盗,更是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威力无法想象的炸弹一样深深的埋在了我们的心中。
除去未知,我们更多的感受到了整个事件的扑朔迷离。从那些水蛭的分布情况来看,是有人故意养殖,它们只是一种杀人的利器?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更大的阴谋?古筝上的“丹青”二字,究竟是何人所留?古灵家里的那幅水墨丹青又是何人所置?是失踪的古教授?还是另有高人?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安排?
这潭看似毫无波澜的死水,究竟还有哪些礁石暗流?而在这暗流的尽头,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狰狞猛兽?
山谷里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竹林里的清新,却多了几分雾霭。行走在那层雾霭之中,我们很快在竹林的深处发现了一道简陋的篱笆和三间修葺的颇为规整的茅屋。篱笆围成的院子不大,但院子里却干净的出奇,不仅没有一点儿杂物,而且不见得一点儿花草。三间茅屋一字排开,但却只在中间的屋子上开了一个两个人勉强能并排通过的小门,也没有任何的窗户。这样的一个小院,与之前那座小囚天相比起来显然寒碜了许多,如果说之前的那幢小楼是一所大户人家的庭院,那眼前的这三间茅屋顶多称得上是一个勉强看得出形状的柴房,更甚至是一个圈养牲口的畜圈。
“这里看起来怎么像个圈养牲口的畜圈。”阿匪用带了几分迷惑的口气说出了我刚才的想法儿。
“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圈养牲口的畜圈。”古灵说道。话声刚落,一只体形颇大的野兽从中间的那间茅屋里走了出来。
形若山羊,体若犀牛,前额突出,趾末有爪,正是一只爪蹄兽。
“哟,你们居然出来了。”一个掺杂着怀疑与鄙夷的声音从那茅屋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那个蒙面的神秘人从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吼——”见主人走来,那爪蹄兽冲着我们吼了一声慢慢的退回到了神秘人的身边。
“是你?”阿匪略带惊讶的问了一声。
“嗯。”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他缓缓的说道。
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穿一件灰色的长袍,整个脑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两只深邃矍铄的眼睛。单从他的体型来看断然称不上剽悍二字,但看似硬朗的身子骨也透着几分练家子的气势。第一次大白天的近距离看到那神秘人,我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话:虎行成恙,虎奔如飞。不知道这个形容瘦俏的神秘人会不会是一只饿了很久的东北虎。
“你们可以问三个问题。”语气平缓,神色镇定,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定力着实让我们吃了一惊,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架势。
“是你杀了我曾祖母?”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直接原因是那些水蛭,根本原因是她体内的那颗莫邪珠。七心鼠的心脏能爆发出七倍的力量,莫邪珠则可以令心脏起死回生,也就是将人的寿命延长一倍。如果不是那颗莫邪珠,那些水蛭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扩散到你曾祖母的五脏六腑,是那颗莫邪珠给了它们能量。”
“禅盗是谁?”
“空寿的师兄,我的师傅。我所知道的仅限于这些。”
“我爸爸在哪儿?”
“那棵黑寡妇底下。我杀的。”
三个问题,我们每人问了一个。问题问完了,我们预料中的事情也该发生了。
“它的名字叫独狼,是老虎和狮子的后代,不过被我稍稍改造了一下,看起来有点儿像二百万年前的爪蹄兽。相对于其他的玲珑,这种半狮半虎的东西很难修成正果,但若一旦成功可以单挑一群狼。先前被你们猎杀的那两只是不听话偷跑出去的,除了一股蛮力几乎连普通的野狼都比不上。这只独狼算是唯一一只有点儿出息的,咬死过狮子,追死过豹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跟了我十几年,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儿子。今天的事情我不插手,你们若赢得了它,我自会放你们过去。你们若赢不了它,那只能算它今天有口福。要单挑还是一块上随你们,明枪暗箭大可一块用。”
自从跌入那葫芦洞中以来,我和阿匪杀死过碗口粗的尸蟒,硬扛过界碑一样的僵尸,鏖战过鼠群,搏杀过血玲珑,虽然算不上久经沙场,但也着实从阎罗殿门口经过了几回。我不懂什么煞气、戾气,但只知道在面对茫茫多的老鼠和那阴险毒辣的血玲珑时心里没有退缩过。即使明知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我也宁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粗略的看过几本关于兵法的书籍,知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讲究的是个士气,士气高涨,则可以少胜多所向披靡。士气低落,则会人心不振一溃千里。说到底,这里面讲究个气势,就像那血玲珑身上的那股戾气。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面对强大的对手时我虽有恐惧之心但无退缩之意,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勇”字,讲的就是个“狠”字,就是个气势。然而今天,见识了神秘人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定力以及听了他那几句看似无心的话语之后我却突然感觉没了底气。心中积累的那点儿气势被他那看似聊家常的几句话瞬间扫荡的没了一点儿踪影,就像是一片煞是好看的叶子,被一阵轻轻掠过的风扫到了一片死寂的水中,再无半点动静。
他轻轻的拍了拍独狼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里。
独狼扭头看了主人一眼,然后挺身,蹬腿,神态坚定,耳朵直立向前,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态势。
“单挑?”阿匪挑衅的对着独狼说了一声,也不管它能否听懂。然后,他拿出那把蜥蜴之刃慢慢的走了出去。
我和古灵都没有去拦他,倒不是对他抱有必胜的信心,而是想看看这绰号“独狼”的狮虎兽到底有多少分量。阿匪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自幼习武,又在部队里锻炼了几年,即使不能够占得便宜但也不至于被那独狼一击必杀。
见阿匪走出,那独狼似乎明白了他要单挑的意思。或许出于一种身经百战之后养成的习惯,它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离阿匪两米左右的地方昂首弓背,摆出了一副作势欲扑的架势。
这个距离,正好是它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一击必杀的距离。
大战一触即发!
没有吼叫,没有蓄势,没有任何进攻的前兆,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那绰号“独狼”的狮虎兽如一头潜伏了很久的狩猎者一样突然毫无征兆的跃起冲着阿匪扑了过去。
在这之前,我暗中将它进攻的方向、角度以及用嘴还是用爪大体的揣测了一下。可是,在它跃起的刹那我发现我所有的揣测都错了,它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骗了我们所有人,并且差点儿将阿匪一击毙命。
它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扑向了阿匪握有匕首的右手,然后以惊人的身体柔韧度和分毫不差的计算在空中一个扭腰转胯擦着阿匪手中那把匕首扑向了一边。最后,在转向的同时它以令人无法相信的爆发力抡起那条看似毫无攻击力的尾巴击中了阿匪的脖子!
完美的攻击,可怖的杀手!
阿匪摇晃了几步总算没有跌倒,然而他的脖子上却出现了一条深深地血痕。如果不是自幼习武练就了一幅好身架又在部队锻炼了一身较强的抗击打能力,估计阿匪现在已经挂了。
一击得逞之后,独狼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退回到原先的地方再次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王者态势。显然,它是在等待下一位挑战者。
“妈的,跟老子玩阴的!”阿匪揉了揉脖子,心有不甘的骂了一声。
“我吸引火力,你们从两侧击杀,跟一只畜生犯不着讲规则。”见阿匪吃了暗亏,我顿时气愤填膺,心头的怒火不由得烧了起来。
紧盯着那只独狼,我慢慢的向前迈了一步,但没有离它太近。我必须保持在阿匪和古灵能够攻击到的范围之内。既然它阴了我们一次,那我们也干脆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阴它一次。我不介意它是一只畜生,因为我早已打消了做个君子的念头。以前我还想努力朝君子的方向靠近一点,但自从曾祖母死了之后我才发现还是做个小人来的划算。更何况我们这次赌的是命,一旦输了,便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虽然我赤手空拳从体型来看也比阿匪小了一号,但在看到我走出来后那独狼立即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昂首,弓背,蓄势,丝毫不见得半点儿含糊。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管你一会儿采取何种进攻方式,老子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拉下马!我就不信肚子里的那颗蛇胆还有那洗髓的秘术挡不下你一只畜生,哪怕是你全力一击!”我在心中做了一个不算最坏的打算,也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打算。只要我能稍稍阻滞它的进攻,那阿匪和古灵就能瞬间将它毙命,除非它有十三太保横练的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只是,这种可能存在的概率百分之一万的为零。
想好了战术,我将双手虚架着交叉在了胸前等待着它的再次进攻。
依旧是没有任何进攻前的征兆,它再次猛地跃起朝我扑了过来。几乎在它跃起的同时,我蓦的伸出双手朝它抓了过去。
“如果你与野兽对峙,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留给它。”这是老一辈猎人们在长年累月的狩猎中总结出来的教训。无论是人类还是兽类还是禽类,后背永远是一个最脆弱的地方。古往今来,亦有无数枭雄巨擘被人从背后取了性命。后背,一个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一个最容易得手的地方。人类明白,兽类也明白。我们明白,独狼比我们更明白。
这次进攻,又是一个幌子,它以惊人的弹跳高高的越过了我的头顶。我抓空了,阿匪和古灵也扑空了,但它却在眨眼之间跳到了我们三人的背后。
犹如一支势如破竹的暗箭,它毫无征兆的对准了我们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