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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行至贾环院子时已收起愤怒的表情,换上谦卑的笑容,再次求见晋亲王。
萧泽叫他稍等,自己入屋查看,却见炕上两人齐齐睁开双眼。
“王子腾来了?”三王爷拿起朝服,慢吞吞往身上披,萧泽点头应是,快步上前伺候。
贾环也要爬出被窝换衣,却被三王爷摁回去,柔声道,“你继续睡。王子腾这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护短记仇。别看他面上装得豁达,心里指不定已记了你一笔。在你还未完全强大之前,千万莫与他正面对上。我出去把他打发了,你假作熟睡便好。”
贾环一想也是,心安理得的躺下了。
“下官见过晋亲王!”见三王爷一个人出来,王子腾连忙躬身行礼,一叠声儿的告罪。
三王爷含笑听着,见他从王家先祖谈及贾氏先祖,又言及教养出这等女儿如何如何令先祖蒙羞,令圣上失望,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自己,他王家乃开国元勋,他乃皇帝宠臣,他家的女儿与别家不同,哪怕皇子,也是不能随意处置的。
三王爷心中郁怒,面上却半点不显,摆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既诚心悔过,潜心修佛,本王便不予追究了。”
“王爷大人大量,下官感激不尽!不知环哥儿在哪里,下官想亲自替舍妹赔罪。”王子腾试探道。
“他喝多了,不知今夕何夕,恐到了明早才能醒。赔罪的事儿便算了吧,他一介白身,如何当得起你九省统制的赔罪?你这是要折煞他啊!”三王爷嘴角带笑,目中却含霜。
王子腾见状心中微凛,把贾环这号人物暗暗记下,与三王爷闲谈片刻,这才躬身告退。
三王爷转回内间,冷笑道,“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找金陵王。哼,王家好大的口气,竟就称王了,连皇子龙孙都不看在眼里,胆敢暗中威胁于我!”
贾环早已穿戴妥当,正歪在炕上喝茶,见状又添了一把火,“你这话没说全,应该是这样: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怎样,听着是不是很霸气?”
三王爷寻思一会儿,知道这是在暗喻四大家族权势滔天,不由冷笑道,“霸气,简直比皇家还要霸气!”
贾环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你以后比他们霸气多了!你一句话,他们抄家的抄家,掉脑袋的掉脑袋,绝玩不过你!”
三王爷哈哈大笑,将少年搂入怀中好一番揉搓。这人怎能如此招人喜欢呢!
萧泽额角抽搐,再次默默竖起大拇指,心道:环三爷你能!一句话把四大家族都黑了,一句话又把盛怒中的王爷哄笑了,你太能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三王爷抚平衣襟,作势要走,贾环用脚背勾住他腿肚子,曼声道,“怎么?这就走了?”
“难不成你还留我过夜?”三王爷笑得温文尔雅。
“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什么东西?”贾环挑眉。
“什么东西?”三王爷同样挑眉。
“好家伙,还跟我装傻!”贾环冷笑,一把攀住他脖颈,将他摁倒在炕上,骑着他紧实的腰腹一通乱摸。
三王爷笑得停不下来,忙掐住他蜂腰求饶,“好环儿,快别挠了,我这就给你!痒!”话落一个翻身将少年反压住,去挠他咯吱窝。
眼见天都黑了,再闹下去今晚就不用走了。萧泽不得不咳嗽两声。
三王爷依依不舍的罢手,从亵衣袖管的暗袋内掏出一个陈旧的荷包,笑道,“快收好了,五万两金票分文不少。”
贾环接过,立即打开一张张清点。
三王爷忍俊不禁,摸摸他脑袋道,“小财迷,你且数着,我先回了,反正也不指望你能送我一程。”走到门边转头,提高音量提醒,“明日我在府中设宴款待,你一定要来。晌午我派人去接你。”
贾环不耐烦的挥手。
三王爷一径笑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很多大大抱怨五王爷戏份轻,我剧透一下,这篇文分三部分,前部三王爷戏份重,中部五王爷戏份重,后部两攻争风吃醋,戏份一样重。五王爷的确很渣很变态,但他渣不过环儿,变态也变不过环儿,所以别看他现在牛逼,后面被虐的惨兮兮,当然,三王爷同样被虐的很惨。两个攻一个是小清新,一个是重口味,都是我的最爱!我一个也无法放弃!
45四五
处置了王夫人,贾政来到赵姨娘院子里想跟她娘两培养培养感情,甫一入内便见炕边架着一个大火笼,晋亲王的朝服正摊在上面烘烤,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随着蒸出的白汽弥漫开来,另有一条金镶玉的束带正拿在赵姨娘手里,她捏着一根银针,正全神贯注缝补一颗摇摇欲坠的东珠。
贾政被那金灿灿的朝服骇了一跳,看清赵姨娘动作,心脏都快爆裂了,连忙上前阻止,“你在干什么?晋亲王的朝服怎会在你这里?快别动!弄坏了可是要诛九族的!”
“老爷来啦?”赵姨娘微微一笑便要下炕行礼。
贾政怕她把东珠弄掉了,忙走过去按压她肩膀,“你快坐着别动!王爷的朝服怎在你屋子里,看着好像湿了?”
赵姨娘笑道,“他跟环儿喝多了,沾了许多酒渍菜渍,怕是不能穿出去见人,这才洗了送到我屋里烘干。”
“这腰带又是怎么回事?”贾政指着摇摇欲坠的东珠,脸色非常难看。
“这颗珠子眼见快要掉了,萧侍卫让我帮王爷补补。”赵姨娘眼珠子一转,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在金陵的时候,王爷曾把我们娘两接到总督府暂住,好方便环儿考试。那时他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这些个紧要东西都是我帮着打理的,想来萧侍卫也是习惯了,竟想也没想便送了过来。如今他两都喝高了,正在屋里睡着呢。”
贾政心头狂跳,勉强稳住声线问道,“王爷与环哥儿的关系很亲厚?”
赵姨娘心里觉得腻味,反问道,“太太怎么样了?”
“她眼下正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
“她犯了那样的大错,竟只是跪着反省?若别家有这样的主母,早一根白绫一杯鸩酒弄死了事了!”赵姨娘尖叫道。
“你一个贱妾,还想主宰正室生死不成?谁给你的胆子?”贾政怒喝,下一刻又想起环哥儿与三王爷的关系,正想说几句软话哄住伤心欲泣的赵姨娘,却不想门外有人通禀道,“老爷,老太太叫您赶紧过去一趟,有事商量。”
因三王爷还在沉睡,不好打扰,又因赵姨娘还是那般爱挑事,没个消停,贾政心里膈应的慌,甩甩袖子毫不留恋的离开。
等他走得远了,赵姨娘才对着晃动的珠帘啐了一口,伤心欲绝的脸蛋转瞬绽开一抹蔑笑,继续哼着小曲儿缝补腰带。五年,足够她认清贾府诸人的真面目,也足够她消磨掉对这人的感情。她如今只要儿子平平安安的,旁人管她屁事?想沾儿子的光?滚你娘的蛋!
贾政到了正院,王熙凤正跪在堂下听训,见他来了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珠,躬身道,“老祖宗教训的是,孙媳妇都知道了,这些个事保证不传到外头,坏了贾王两府的名声。”
“碰见谁多嘴多舌的,无需回禀,你自己便处置了!老大办事我着实不放心,明日查抄赖家你也跟着去,使几个人盯紧了他。好了,你大伯现如今正在祠堂与你姑妈叙话,待会儿你去见一见吧。”贾母说完,嗅了嗅手里的鼻烟壶。
王熙凤唯唯应诺,低眉顺眼的告退。因与王夫人血脉相连,至此以后,她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省得老太太以为王家出来的女儿个个都是利欲熏心之辈。
“母亲,招我来何事?”贾政上前行礼。
“赵姨娘母子你可曾见过了?”贾母语气阴沉。
打小便没在身边教养过,无论贾环如何出息,她终究喜欢不起来。更何况他一回府就闹出这样的大事,连晋亲王都牵扯进来,半点没把贾府的脸面放在心里,也不为他大姐姐着想。五年了,还是那么个混帐东西!
“与赵姨娘说了几句话,听闻母亲传召便过来了。环哥儿与王爷都喝高了,这会儿正睡着。”贾政一一回禀。
“喝高了?睡在环哥儿屋里?”贾母音量陡然拔高。
贾政点头应是。
贾母神情恍惚,好半天回不过味儿来。不怪她失态,晋亲王最厌旁人近身,听元春说从未有女人能在他床上躺过半个时辰,是故成亲五年了,府里只得了王妃所出的一个嫡子。为此元春还偷偷跟她抱怨过,让她帮拿主意。
想到这里,贾母终于相信晋亲王果然待环哥儿不同,这才缓和了表情,“既然皇上和晋亲王都发了话,今后你便好好栽培环哥儿,争取光耀我贾氏门楣。他日前不是刚考完院试吗?成绩何时出来?你使人盯紧了,有了好消息便报与我知道。”话落略微停顿片刻,压低嗓音道,“宝玉衔玉而生那事,今后府中不许任何人提及!内院我叫凤丫头盯着,外院那些长随小厮,你可得看紧了,谁若漏了一句口风,拉回来杖毙!”
“母亲,这是为何?”贾政疑惑不解。以往母亲最爱念叨宝玉衔玉而生的事,几乎逢人便提,怎么忽然态度大变?
贾母心中十分羞愧,倒了一指头红花油涂在太阳穴,这才幽幽开口,“也是我老糊涂了,你媳妇当初宣扬出去的时候竟没觉得不妥。现在想来,连皇家都不曾出这么个天生异象的子孙,怎就独独出在我贾家呢?宝玉的福气再大,还能大过天去?”贾母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低声将晋亲王那番话转述给儿子。
贾政听完冒了满头满脸的冷汗,想要喝口茶定定神,差点没把茶杯打翻。
“怪我,都怪我,怎替你相看了那样一个蠢妇!”贾母哀叹片刻,复又打起精神告诫道,“我与你说这话,不是要你打压宝玉,而是保护宝玉。宝玉终究是我的嫡孙,你的嫡子,我贾家正正经经的继承人。贾环再有出息,也不能越过宝玉!但凡贾环有什么,宝玉一定要有,且还得多加三成,不能因为他没有母亲庇佑便看轻了他!我贾府历来便是大庆底蕴最深厚的世家大族之一,多少双眼睛盯着,祖宗规矩绝不能乱!嫡庶有别这一条,你给我记住咯!”
贾政心不在焉的应诺,出了仪门,立在外院的水塘边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晕晕乎乎回房。若是晋亲王将‘衔玉而生’那事在皇上跟前提一提,遭了皇家忌讳的贾府会如何?那等惨烈结局他几乎不敢去想,哪怕王子腾答应帮他补一个工部侍郎的缺,也没让他欢喜起来,连带的,对王夫人母子更添了几分厌恶。
却说贾环数完金票,心满意足的往赵姨娘屋里行去。
“我的儿,可算是醒酒了!”赵姨娘一把拉他过去,将一件新裁的褂子在他身前身后不停比划。
“哑巴,哑妹,去门外给我守着,我跟姨娘说点事。”贾环冲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哑巴兄妹摆手。
两人点头出去,一左一右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擦拭,一个冷冰冰盯着来往的仆役,叫人看了瘆的慌,心道不愧是环三爷身边的人,小小年纪就这么凶悍!
屋子里,贾环掏出荷包,推到赵姨娘手边,“我救了三王爷,这是他答应给我的报酬。姨娘替我收好了,这阵子叫你娘家人秘密打探打探,看有什么好的铺面田庄就定下来,我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