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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手,青筋暴起,“好!非常好!先带她去见云家的人!”
云初见总算明白了,难怪会给她穿那么光鲜的衣裙,原来是让她去见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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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
可恨的是,她的伤,全在看不见的地方,光鲜的衣裙一穿,便什么也发现不了。
喜儿还给她敷上一层薄薄的胭脂,铜镜里,苍白的她竟有几分桃色了!她在胭脂味儿,还有衣服上熏的各种奇怪的香味里迷失,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直到见到娘和哥哥的瞬间,心里的苦涩才一点点汹涌起来。
哥哥云若锦见到她,是最激动的,她的身影一出现,哥哥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脸现焦虑,“初儿!在王府可好?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乍一见久违的亲人,想起王府里种种,云初见最想做的事便是扑进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如幼时那般,把所受委屈全倒给哥哥,自有哥哥去为她出气,可是,她很清楚,她是云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想在王府好好呆下去,她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字也不能说……
她收回手,行至娘身边,竭力绽放妩媚笑容,“娘,哥哥,你们放心吧,初儿很好,王爷……对初儿疼爱有加,至于清减了,那是初儿效仿飞燕,故意的呢!”
福儿不服气,上前一步争辩,“小姐!你哪是……”
“福儿!”云初见不允许她说完,厉声打断,“茶冷了,给少爷和夫人换杯茶!”
云若锦何其聪明,即刻听出端倪,星目一凛,“初儿,你撒谎!是也不是?南陵璿待你不好?我早就说不要嫁给什么劳什子福王,一个残疾人,据说丑得无法见人,父亲也真是!初儿,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去!”
回去?云初见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在娘家的时候,虽然她是庶出,受人歧视;虽然云初蕊常常欺负她;虽然父亲不待见她,可是,至少有娘和哥哥的疼爱,尤其是哥哥,明明和云初蕊同母所生,却总是帮着她,有时在外得个好玩的物件,发现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亦总是留给她……
她,真想回家啊!家里后花园的榆树啥时挂满榆钱儿呢?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娘一声长叹,“锦儿,别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非夫家休了她,否则哪有回家的理儿!”
她轻握云初见的手,与她掌心相对,两掌之间,夹着一颗圆圆的东西,云初见知道,那是药丸——父亲口中一月一粒,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她很快收于袖内,始终不明白,父亲给她下毒是何用意,强笑道,“娘,哥哥,你们多心了!初儿在王府真的很好,不信你们问喜儿,福儿刚才的意思不是报忧呢!”
喜儿是个机灵人儿,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二夫人,少爷,小姐在王府可受宠呢!福王妃如今薨了,小姐可是扶正的最佳人选!”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2
许是云初见眼花,喜儿说完这话,她便看见屋外檐角闪过一片白色衣角,定睛细看时,却痕迹全无……
隐隐觉得,有人在监视她,说话便更加小心,只问家里人好不好之类的,态度恬静自然,依稀便有了王妃的气度。
云若锦见她这样,心中有气,自幼便把这妹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疼,而她,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再说得几句,云初见言语间愈加生分,完全就以嫁出去的妹妹而自居,似乎再也找不到从前的两小无猜了……
身为朝臣的他,深知妹妹这次出嫁不会有幸福,父亲只是把妹妹当棋子,居心叵测。而福王,自福王府上次巨变后就没踏出福王府半步,终日守着重病的福王妃,据说早已由翩翩美少年变成丑八怪,且脾性大变,冷酷无情,这样的人能带给妹妹幸福吗?
在云初见出嫁前,他不惜背叛父亲,筹划好一切,带妹妹远走江南,然而,妹妹却最终选择了出嫁,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爱她护她的哥哥,还比不上一个瞎眼残疾的所谓王爷吗?现在,她居然站在福王那边,一词一句处处维护福王!
“妹妹,想必你福王的尊容一定令万人景仰吧?瞧把我家妹妹给迷成什么样了!”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云初见听了,知他出言不善,亦只淡淡一笑,“哥哥此言差矣,俗话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又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看人岂可只看外表?”
云若锦听了,挥袖而起,“也罢!既然妹妹过得幸福,那哥哥我也就放心了!二娘,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头父亲该怪罪了!”
云母舍不得云初见,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匆匆别离,对于这个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女儿,她放心不下。
如幼时般,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嘱咐如何为人妻,云初见心中苦涩,脸上却笑若朝花,娇声道,“娘,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一百遍了!”
云母拭泪,轻轻捧起云初见的脸,“初儿,说一千遍娘也不放心,在娘眼里,无论你长多大,都还是个小奶娃!”
云初见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轻轻倚着云母,“娘,你自个要注意身体,还有,别老忍气吞声,由人欺负!”
在她十六年的生活里,满是云初蕊欺负她们母女的回忆,而娘总是默默忍受……
云若锦见此情景,原有的气也消失殆尽,柔声道,“初儿,你放心!如今我调回京了,二娘有我照顾呢!”
云初见听了,盈盈拜倒,“如此,便请哥哥多多担待了!”
这一福,将她和云若锦隔得更远了,云若锦微微叹息,和云母告辞离去。许久,云初见还保持着这个万福的姿势,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的泪,才一滴一滴,滚落下来,落在青砖的地面,溅开成花……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3
“很委屈吗?哭?”伴随着车轱辘声而来的是他冰冷的声音。
她抬眸,再也找不到昔日上元夜与他四目相对时眼波流动的灯火,只有可怖的一双瞎眼。她微微一笑,“不,不委屈,妾身只是舍不得娘亲。”
而事实上,无论她是笑还是哭,他都看不见了……
他没有眼珠的眼睛朝喜儿和福儿的方向一扫,俩婢女情不自禁颤抖,赶紧退下。屋子里只剩她和他,她害怕与他这样单独相处,如同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心尖发毛……
“王爷,如无其它吩咐,妾身暂且退下了……”她福了福,从他的轮椅边快速而轻盈地走过。
忽的,腕上一紧,她被他五指钳住,低眸,他如玉手指干净整齐,指甲泛着淡淡光泽,只有他的手,才能让她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美好的南陵璿无疑……
只是,她暗暗心惊,他明明看不见,为何出手如此迅速而快捷?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丑陋的脸上一抹冷笑,取下束发的簪子,侧耳细听,而后润白的手腕一番,簪子从他手上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门柱上,云初见眯起双眸,簪子下钉着一只蜜蜂……
“眼睛看不见的人,心,看得见!”他阴森的声音响起,“所以……不要想耍任何手段!今儿表现不错,为何不向云若锦诉苦?”
云初见所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屋外明媚的阳光,而他披头散发的面容愈加诡异可怖了……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天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哼,你怕我?”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发凉的手。
“呵!”她回之以轻笑,试着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腕子,而他竟没有阻止,任由她从门柱上取下他的发簪,回到他身边。
他的发,乌黑柔亮,如女子般浓密,云初见很难想象,大火吞噬过的面容丑陋不堪,为何发却如此完好,令她不禁触摸。
当她纤细温软的柔荑触到他发的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微震,继而僵住不动了……
她以指为梳,细心认真地为他把发束上,太阳的光静静洒在他发上,她手指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亮,闪着金光,她唇角噙笑,似乎又回到某个日子,他还是那般的他,岁月不再流淌……
然而,这宁静和美好却被突兀的声音打断,“王爷,这儿是福王妃留下的信,王爷可要过目?”
瞬时,阳光陨落,灰暗无边……
他挥开她的手,玉指轻展,“拿来!”
她默默退开,心如明镜,她对他的心仪,与他无关,心里住了一个人,或许永远无人能取代,然,那人只对她一人微笑,他的身后是灯火万盏,却不是他,不是他……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4
尽管如此,可眼见他的手指在素白的纸笺上细细抚摸,每一根手指似乎都隐藏着失去爱人的隐痛,那颤抖的指抚在纸上,痛,便无法抑制地滋生在云初见心上。
他在品味什么?回忆福王妃的气息吗?那么执着,那么认真……
也罢,既然她永远无法走近他和福王妃之间,那么,她就默默隐藏吧!
移步刚欲回锁金阁,却被他叫住,“你!过来!”
她一愣,这个“你”是在叫她,她如今有经验了!
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王爷叫妾身,不知有何吩咐?”
他把信笺递到她眼前,“念给本王听!”
她旋即明白,他有这能力过目吗?
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还散发着玉兰花香味儿的纸,纸上是清秀的小楷,字体和福王妃这个人一般温婉典雅。
“念啊!”他短促地命令。
“是!王爷!”她依然那么温顺,一字一句念道,“王爷,福儿承蒙王爷恩宠两载有余,而今自知时日不多,是以先立下此书,令碧儿收藏,福儿怕万一哪日走得仓皇,心中有话来不及说。王爷,福儿此生不许此行,只因有王爷视如珍宝,独宠不衰,然亦担心王爷性子痴,在福儿走后仍对福儿念念不忘,那样,福儿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是以,福儿请求王爷,若有一天福儿离去,定要另娶比福儿更美好的女子服侍王爷,碧儿跟随福儿多年,善解人意,温柔贤淑,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侍奉王爷却定尽心尽力,请王爷务必收入房中,让福儿放心。若王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