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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闲闲地喊了一声:“回来了?”
乔建这才看见靠在沙发上的乔锁,如同见鬼了一样看着她,瞪大了眼,娘的,她怎么在乔家?
这娘们不是该继续被送走么?
乔建被她吓得完全酒醒,见她散落着长发,正在糟蹋着老爸的雪茄,顿时脸部抽搐了一下。那是爸最喜欢的雪茄,一般重要客人来时才会拿出来抽上一根,她就这样糟蹋,就不怕老爸拿二叔的鞭子抽她?不对,她要是死不承认没准还反咬他一口,说是他抽的。乔建脸色铁青,看了看暗色灯光下的乔锁,下意识地看了看楼梯。
“我在谈家见到你时没咬你,也没抽你,现在自然不会动手。”乔锁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雪茄丢到了垃圾桶里,真是难抽。
她连乔谨言都敢得罪,更何况眼前这货,三哥说车祸的事情没准跟乔建有关,新仇旧恨,乔锁在乔家最厌恶的便是这不学无术只会油嘴滑舌的纨绔货。
乔建恼羞成怒:“你丫的这些年还不相信是吧,当年你怀了孽种的事情不是我跑去跟爸告发的,你凭什么抽我?”
乔锁面无表情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砸了过去,怒道:“不是你是谁,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乔建被砸个正着,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嚷道:“你丫的找死----”
“吵什么。”一道刻意压低的冷喝声从楼梯上响起。乔谨言站在光影深处,短短几个字惊得乔建立刻住了嘴,整个人缩了缩。
“大,大哥,没吵什么----”乔建如同瘪了气的气球,硬是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乔谨言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跟他在叙旧。”乔锁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乔谨言的睡眠一向浅,大约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脸色明显不悦,声音都带着浓郁的暗哑。
乔谨言的眉头不可察觉地一皱,有些隐忍地说道:“给你三秒钟回自己的房间。”
命令的语气。
“是他先作践我的。”乔锁指了指乔建,冷冷地说道,“还是说,在乔家无论谁犯了事,首先糟蹋的必定是我,乔谨言,你他妈又不是乔家的人,你管这么多的破事做什么?”
她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就怒了。她突然之间就不想忍了,这些年,她忍得还不够多?在学校忍,在宿舍忍,在乔家忍了这些年,如今还要忍吗?她倒是想看看乔谨言的底线在哪里,他面对着这样面目全非的乔锁,还能做出哪些狠心的事情来?
这样的乔锁是他一手造就的。
第十九章 你是我的血中骨,骨中肉(十九)
乔建被乔锁这一番污蔑,又惊又怒,惊得是这妞几年不见居然敢跟乔谨言这么说话,怒的是她血口喷人。
乔建顿了两秒钟才清醒,突然之间又乐了起来,乔锁这个蠢货,在家里,谁敢说乔谨言不是乔家人,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乔谨言伸手按了按额头,走下楼梯,压制住自身的脾气,回来的第一天,她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吗?
好在今天乔东南不在家,否则早就去拿鞭子抽她了,这几年,他以为她是学乖了,却不想是这般堕落愚蠢,当年那样单纯可爱的阿锁真的是被毁掉了么?
他一步步走向乔锁,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挺直腰板跟他对峙,不自觉的一股怒气就窜了上来。
乔谨言用力攫住她的手,耐着性子,隐忍而冰冷地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乔锁,今儿,你是第二次惹我了,适可而止,懂吗?”
乔谨言的声音沉得吓人,乔建觉得自己该退散了,否则惹祸上身,连他都吃不了兜子走。
乔锁的胳膊被他牢牢地攫住,感觉有股钝痛慢慢地在心尖弥散开来,他那样的用力,整只胳膊想被火烧一般疼。
她在做什么?她居然敢跟乔家大少叫板,乔锁突然之间清醒过来,低低地笑出声来,她笑的伤心,双眼刺痛起来。三年了,她还是不死心吗,回来的第一天就想要证明,证明这些年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乔谨言不会这般狠心地对她,不会将她抛到大洋彼端,不会这些年来对她不闻不问,不会这样伤害那个叫做乔锁的好姑娘,可是事实呢。
“我如果继续闹下去,你会不会像当年那样,打我一巴掌?”她忽而悲伤地开口,声音很是平静,抬起脸来,柔和的灯光照亮她的面容,在夜色中有种触目惊心的哀伤。
乔谨言的指尖一颤,他猛然收回手,看着她胳膊上留下的一圈青紫,眼底一片暗色,猛然转身,脸色阴沉的吓人。
乔锁感觉有些寒冷,所有的焦躁、不安、疯癫在这一刻都被冷冻成冰。她一直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固执地停留在那一年,可是往后不会了。她内心剩下的那最后一点温度都尽数被乔谨言冻结。
无论是曾经单纯美好的乔锁还是如今这样焦躁愚蠢的乔锁对于乔谨言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笑话。
就如同她的人生,很多时候她甚至会想,为什么上天这样不公平,既然把她和乔建的人生错位,为什么不一直错下去,倘若没有回到乔家来,她也许还是一个懵懂的普通女孩,会暗恋学长,会谈恋爱,会结婚生子,过着温馨而普通的生活,不会遭遇乔谨言,不会失去自己的骨肉,不会放纵自甘堕落,不会成为整个家族的耻辱。
“对不起,往后我不会发疯了。”乔锁低低地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不带一丝的情感。
乔谨言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无法控制自己回头看去,乔锁站在沙发前,离他不过是三步远,可似乎又远至千万重山。她垂下脸,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刺和棱角,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一般,那样的阿锁似乎丧失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
乔谨言感觉他似乎失去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可夜色深浓,他来不及想,只想起了那一年,初次回到乔家的阿锁,她忐忑不安地站在乔家的主宅面前,如同一只紧张的小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地糯糯地说道:“大哥,我怕----”
第二十章 你是我的血中骨,骨中肉(二十)
乔谨言想起来,乔锁回到乔家的那一年,正是十六岁。
那年,乔建飙车出了车祸,被查出血型不合,乔东南大怒,去调查一番才查出是当年的医生出了错,真正的乔家孩子另有其人,可那医生早就离职,这事便算是不了了之。
那时乔东南忙于自己的仕途,二夫人薛梅因孩子被抱错而受到乔东南的冷落,是以乔家竟是无人愿意去接乔锁。
乔东南给了他一叠资料,里面有谈家的所有资料以及欠下的债务,让他去接乔锁回来。
谈家早几年生活条件也不那么苦,谈父后来出了车祸去世,欠下了债务,家里一穷二白,谈母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乡下的老家,生活在小镇上。
什么医生弄错,阴错阳差,乔谨言冷笑,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男孩和女孩还能抱错的?那时姨母还没去世,他也没有过继到乔家来,薛梅这是狸猫换太子,买通了医生想着法子给乔家生男胎,好继承财产吧。
阿锁,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选择被遗弃的。
他那段时间也着实是闲着无聊,许是他见惯了乔家这一派虚伪的作风,觉得有些压抑,才萌生了去接乔锁回来的念头。
他一路辗转找去,看见了背着布包的乔锁。那时江南细雨绵绵,那个孩子剪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齐肩短发,穿着朴素的布衣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积水,她走进谈家的那条小巷子里,抬起眼来,双眼就如同满涨的湖水,湿漉漉的明艳艳的,让他有了半秒钟的顿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纯粹的人,他站在长满绿色苔藓的小巷子,低低地说道:“阿锁,我是大哥,我来带你回家。”
乔谨言看着站在夜灯昏暗的客厅内的乔锁,时光荏苒,一晃,多年过去,阿锁也长大了。
“阿锁,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吧。过去的事情都当做了一场梦,忘了吧。”
乔锁目光一动,她抬眼看着客厅里屏住呼吸不敢动的乔建以及身为顾乔两家继承人的乔谨言,嘴唇动了动,许久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冰冷地说道:“我可以继续做以前的乔锁,过自己的生活,不过你们都不要来招惹我。”
她走上楼,头也不回。
乔家是一个冷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她不会那么愚蠢来以自己的伤口来博得这些人的怜悯。今儿晚上发了一次疯就足够了。
乔锁走进自己的房间,去浴室用冷水清醒了一下脑袋,看着镜子里的陌生女子,伸手将眉尖的褶皱一点一点地抹平。
这还只是回到乔家的第一天,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乔锁早早起来,下楼。佣人们在忙着做早餐,乔母也在客厅,坐在餐桌上翻看着今天的杂志,一边看,一边催促道:“刘妈,你去看看谨言和小烨起了没有,让他们下来吃早餐。”
刘妈应了一声,上楼去,看见她,微笑地喊道:“四小姐。”
乔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四小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这样喊她了。
乔母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着她,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说道:“小锁也醒了,下来吃早餐吧。”
乔锁看着自己母亲精致的妆容,价值不菲的着装,薛梅奔四的人看起来倒是一副熟女的风姿,不知道的人估计会把她们错认为姐妹吧。没有几分姿色和手段,怎么会什么背景都没有就钓上了乔东南,成为了乔东南的情人,那时,乔东南娶了顾家的小姐,看的可是顾家的脸色。
乔锁走下楼来,正确算来,是她的出身让乔家开始承认薛梅的身份,让她进门做了二夫人。不,准确的说是乔建的出生,那时她已经被掉包成了谈家的人,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您早。”乔锁打着招呼,并不喊薛梅为母亲,不过薛梅也是不在意的,微微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
“小锁,你和夏家那孩子是什么关系,在谈恋爱吗?”薛梅想了想,突然问道。
夏侯?乔锁并不知道夏侯的背景,此时见薛梅这样说来,顿时明悟,夏家只怕来历不小。
“我们只是一般朋友。”乔锁淡淡地说道,她知道这样的回答最暧昧,乔家人定然会以为她想要掩盖她和夏侯的关系。
薛梅点了点头,伸手取过佣人送上来的牛奶,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提到:“夏家那个孩子是出了名的风流,后来出了事被夏老将军送到部队才消停了几年,小锁,当年,那个孩子不会是----”
乔锁手中的杯子猛然被打翻,滚烫的牛奶溅了她一手,佣人们吃惊地跑过来,说道:“四小姐,你的手。”
乔锁没有反应,看向自己的母亲,脸色白的吓人。
“薛姨----”乔谨言的声音不徐不慢地响起,他牵着小烨走下楼,淡淡地说道,“昨晚我跟爸谈过了,当年的事情没有人会再提,小锁终究是乔家的孩子,一直养在外面也不像话,从今天开始她生活在乔家,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乔谨言在乔家从来不喊薛梅妈,喊一声薛姨都是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