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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修一见那人,双眼便是一眯,俄而见半空中镜光照下,不知是什么法宝,闻言刚要说话,忽听紫霆喊道:“掌门师兄快看地下!”
紫修蓦地低头,只见脚下本来灰忽忽的土地在镜光照射之下,离自己不远有一处竟然变得晶莹如透明一般。地下三丈处一人正惊讶地抬头仰视,不是宁羽白是谁?
“天助我也!”紫修暗道,头也不抬甩出一句:“多谢李掌门相助!”捏起剑诀,背后仙剑再次出鞘,闪电般向宁羽白那处飞去。
半空中那人便是天罡剑派掌门,剑横四海李春秋。此时他御住剑光,背后七八个人一字排开,有道有俗,有长有少,姜东亭一身白衣停在右边最末,虽然人数不多,却显得严整划一,自有一股气势透了出来。李春秋怒目凝视,手中捧了一面古朴的铜镜,正是那镜中之光照出了宁羽白。
宁羽白方才借众人分神之机遁入地下,才吐出口气。其实一出阵他本就该直接土遁逃走,可是自从听见秋水剑派来到之后,他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某个人,就算只能看到她一眼也好啊。
然而看过众人之后他失望了,那人并不曾出现。继而便是一番剧烈打斗,若是刚才慢上一点,说不定便会走不脱了。现在土遁藏到了地下,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身形还没停住便有三道金光擦着自己的左边射了过去!
“嘶……”宁羽白一惊,想不到紫修的真阳诀竟然如此凌厉,地下三丈也能直透而入。他刚在庆幸上有厚土相隔,自己可以安全的离开,却赫然发现,原本一片漆黑半点亮光也不见的土地内,竟然如升起了一轮太阳般豁然亮堂了起来!
“什么?”宁羽白不禁大骇,如此情形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抬头一看,只见一物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竟将自己的藏身之处照得通通透透,一览无余,原本不可能看到的碧落、秋水众人正悬在自己头顶之上!他还来不及思考到底为什么自己的形迹会暴露出来,便见一把金色仙剑已临头顶,当头喷出一道金光来!
猛地催动遁法,宁羽白刷地斜闪出去一丈,找准西南方向,头也不回急遁而去。
“想跑?哼!”李春秋在半空之中一声冷哼,手中那镜仍然紧紧地罩住宁羽白,身形挪动,纵起剑光首先紧随而去。身后数人见掌门稍动也都齐纵剑光,如南行大雁般呈人字形直掠而去。地上的众人见宁羽白欲逃,自然更不能放过他,紫修紫霆当先,一众人等各放出仙剑,驾剑追踪而去。但见十几道剑光,五光十色,贴着地面随着一道照向地面的光柱,往西南方向直扑而去!
李春秋在前头执定那铜镜,镜光死死咬住地下土中的宁羽白,不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前方三名天罡弟子以剑光开路,中间为碧落派紫修紫霆等人,最后为秋水剑派六七名女子。这许多人一起御剑齐飞,又是差不多紧贴着地面,真是声势惊人。此处名为彩凤岭,多有树木,众人所过之处只卷起漫天的飞花残叶,一旦有树木丛林挡路,剑光过后便只剩下残根断木,数围的大树也不知斩断了多少根,众人速度却是丝毫不慢,直把整座山岭开出了一条阳关大道来。只不过这许多人只顾着捉拿那土遁的宁羽白,谁也没注意到后方的高天之上,一道暗黑而略带紫气的剑影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好似风筝一般正缀着他们。
宁羽白在土中急遁,原本对土遁极为谙熟的他,此时却是狼狈不堪。只因他的五行遁法完全是自悟,道行不深,全是凭着那五龙昊天令,入土只能三丈。三丈以下地脉之气厚重便似有座大山压在身上,根本无法行动,所以他可不敢再往下钻。虽然剑盟中多数人的法术都不能对付到藏于土中的宁羽白,但有了那古怪镜子的帮助,紫修的真阳诀便成了宁羽白最大的威胁,好像能入地的神箭般频频向他射去,一道金光便是三丈多深的一个细洞,宁羽白只好尽全力变换着方位来躲避那致命的金芒,所幸毕竟有土地挡着,加上紫修还要御剑不能连续出招,所以才不曾伤得。沈从龙在上方也御剑相助,不过自方才被伤了飞剑他便不敢再放手施为。是以本来神出鬼没的挪星诀威力便打了个折扣,方给了宁羽白一点喘息之机。
那十几道剑光追着宁羽白疾飞,有那铜镜罩住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不到半个时辰已经不知追出了几百里,直从山上追到山下,由这岭追到那岭,河流溪水都过了好几条,仍然没有丁点要放弃的迹象。
宁羽白在土中灵犀一闪劈开了侧面闪出的落星剑,随即他往左一翻,避开了又一道金芒,仍旧往前面遁去。一逃一追了这么许久,他已经有点掌握了躲避紫修真阳金光的心得。那金芒入土之时必定会破坏地脉之气,宁羽白心中默运昊天令灵气细细感受身周的地脉变化,稍有波动便可大致判断出金芒射来的方向,因此躲避的反而越来越灵活了,紫修等人在上方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宁羽白却一点也不轻松,反而不禁暗暗叫苦,心道也不知那青竹仙子的居处到底在哪,再这样下去,就算躲得过真阳诀,恐怕没多久也会因灵息耗尽而被逼出土,那时便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越想越心焦,却又无法摆脱上方的追击,只能一气拼命的逃下去而已。
宁羽白逃得辛苦,上方追击的人心中也不轻松。李春秋这番追下来,心中便是越来越惊。他天罡剑派来得本晚一些,刚到那山神庙不远处便见碧落与秋水剑派围住一人争斗,心知定是紫寒所说的出卖章家的宁羽白。可是还未等他赶到,那宁羽白便骗得众人一个失神逃走了。李春秋与青木真人乃是好友,青木真人最擅五行天遁术,故此他才识得那定是借土遁逃了,这才亮出那铜镜来,那铜镜本是青木真人连输了李春秋三局棋才借予他的法宝,名曰“天遁神镜”,专破天上地下各种遁术,想不到这下正派上了用场,遂亮出照破了宁羽白的藏身之所,让他无所遁形。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这家伙跑得就像水里的游鱼,剑盟这一众剑法精微的真人们竟给他牵着鼻子转了三四百里路。虽说那许多精妙的招数道法对付深藏土内的宁羽白是狗拿刺猬无从下口,但是三大剑派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还拿不住,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李春秋重眉深锁,暗忖早知便该请青木真人一同来此,凭他的五行天遁术定能生擒那小子。可惜此时再想也是无益,便只有紧紧跟住再想办法了。
忽地冲过一道山坡,眼前风景霍地变得一片开阔,只听有人喊道:“前面有大片竹林!”李春秋略抬眼一看,只见跨过一条小河,远处一片山麓之下,绵延百里望不到边际尽是竹子,茫茫然好似大海一般。李春秋道:“东亭、不同,你二人领着师弟们前面开路!”
姜东亭一听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两翼处刷地越过数道剑光冲上前去,耳中只听有一女声道:“李掌门勿忧,这开路小事便交给我秋水来做吧。”原来是武寒秋在后也发现前方有竹海拦路,不利追人,她本是个好胜争强的人,心道天罡领路,碧落斗敌,自己秋水派寸力未出只是尾随,面子上不好看,便遣出下属弟子越过前去。
当下萧咏凝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这次诸位师姐都不曾来,除了两位师叔便只有她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于是便领了几名师妹呈雁字型望前飞去,虽离后面众人拉开了些距离,但也不至于因为宁羽白突然改变方向而措手不及。
十几里的路不过片刻便到。越过小河,那片碧涛竹浪已经近在眼前。萧咏凝低头望了一下宁羽白,一声清咤当先冲了进去,后面三道泓若秋水的剑光紧随跟入。可怜那些秉承日光雨露生长的凡竹,如何硬得过千烧百炼的仙家飞剑?一时之间竹叶乱舞,仿佛切豆腐一般一大片竹子都倒了下去,显出齐整整一条路来。虽然地上还是走不成,但是在上方飞过却是丝毫不受阻碍。
宁羽白在土中飞遁并不知晓上方发生了什么事,紫修与沈从龙虽仍然时不时地出剑,却也都没有开始时凌厉了。宁羽白更是感觉地脉之气越来越沉重,自己行得越来越吃力起来。他只顾着遁走和躲剑挡剑,也不知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正咬紧牙关撑着往前冲去,猛然间觉得蓬的一下好像撞进了棉花堆里,再也行不动半点了!
这下可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难不成是三大剑派所为?他一头撞进此处,只觉得地脉之气淤滞凝浊,浑不似普通地脉之气沛若汪洋,就宛如一大团淤泥一样把自己给包了个严严实实,手脚好像都被绳子给缚住,动一动也要费好大力气。吃力地抬头一看,却见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原本那在上方发出十丈祥光的宝镜也已消失不见,三大剑派的人更是踪迹皆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李春秋紧锁双眉想道。他们此时已经落地,身处万顷竹海之中,原来秋水派劈开的道路早已不见,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数不清的竹子,摇摇曳曳,飒飒作响,他身前身后就只剩下紫虚、沈从龙、姜东亭等七八个人,本在前面几名的秋水剑派弟子、紫修、紫霆、武寒秋等人都不知道哪去了。更加糟糕的是天遁镜那本来十丈方圆的豪光竟然只剩下三尺而已,照到何处都只是一片茫茫浓雾,早不见了宁羽白。
“糟糕!”李春秋惊道,“莫非入了他的陷阱?”方才一众人等只顾着追踪宁羽白飞进了这茫茫竹海,可没多远便忽地一下仿佛闯进了另一个世界,先是天遁镜的光芒骤然变小失去了宁羽白的踪影,然后再看身边四周,竟然是四面八方浑然一体没有半点差别,本来一处的人也只剩下了这么几个,连李春秋这样见过无数风浪的一代掌门也诧异了起来,却听紫虚开口道:“这里怎地与方才那阵势如此相似?”
沈从龙在旁警惕地望向四周道:“不错确是很像,区别只是这些竹子并不会袭击人。”说罢抬头望天上一看,眼睛眯了起来。紫虚感觉不对,方要拦截却已经来不及,“咻”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沈从龙已经冲出了竹海的上空。他见这阵势有些相似与之前那个山洞之内的竹阵,便以为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再冲出去,哪知道停在空中像四周一望,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看起来触手可及一般低得吓人,脚下四面八方都是无尽的竹子,完全望不到边际,又何谈出路?他这才觉得有些严重,停在空中狐疑起来。可再往下一看,原本不远的紫虚等人竟然通通不见了!
“呀!”沈从龙有些慌了,忙茫然四顾,忽见左首下方的林海中有一点闪光亮起,弱得仿佛风中残烛一般,忙一回身冲了下去。
刷地收剑落地,这才发现那点光原来是李春秋手持天遁镜望天直照显出的微光。紫虚责道:“六师弟怎地如此鲁莽!我等现身处险境,你擅自行动若有个万一,叫我如何跟掌门师兄交代?”
李春秋收了天遁镜,也对沈从龙道:“紫虚师弟说的是,沈师弟切勿鲁莽才好。”沈从龙讪讪,只好道了声“是”。李春秋又道:“这定是个阵势无疑,只不过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大阵,莫非是那小子故意设的圈套?其他人又都去了哪里?”
几人正在怀疑,忽听一个声音由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何方莽夫,擅闯我天竹院意欲何为?”听声音竟是一名年轻女子,那声音自天边滚滚而来,过了半刻才于消失于无迹。
李春秋望空一拱手高声道:“天罡剑派李春秋,与碧落剑派、秋水剑派同仁在此,误入道友仙居,实乃不知,所谓不知者不怪,若有得罪道友之处,还请道友原谅则个。”
那女子道:“天罡剑派掌门李春秋?我与剑盟无冤无仇,尔等为何冲我阵势,毁我竹林?”
李春秋道:“此事确为我等不知,适才我等追拿一名叛徒,追得紧了误入此阵,并非乃是故意。亦不知此竹乃是有主之物,便于捉人才不得已砍伐了些,道友若有责怪,贫道便先赔个不是了。”说罢打了个缉手。
那女子又道:“我虽避居世外,也曾听人道天罡李掌门为人宽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罢,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们计较。”说罢停了一停,片刻才道:“我已将此阵扭转,你们随意走去,自能出阵。”
李春秋方要说话,只听沈从龙接道:“且慢!我们追寻本门叛徒才来到此处,那小子此时也定然藏匿于阵中,不拿到他,我们焉能出去?”
“哦?”那女子冷笑道:“照阁下的意思,我还要替你们拿了他,再千恩万谢,你们才肯走喽?”
“沈师弟不可造次!”李春秋喝道,他深知若论剑术,剑盟并不怕什么人,但是若说起奇门阵法他们可真是一窍不通,若要出阵,还非得此女答应才成。遂道:“我等并非此意,只不过此人犯有滔天大罪,为我剑盟所必拿之要犯。道友可否略示一二,他是否仍在此阵之中?”
女子道:“此阵甚大,方才闯进来的几个人也都乱跑得不见踪影了,我又如何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既入我阵,无我指引便出不去。如今阵势已开,怎么走都是出阵,你们要找的人此时已经出阵也说不定,那便与我无关了。”
李春秋听得此言忙一转身,道声“走”,身形已纵了出去。众人忙紧随其后,身形才动,果见局势扭转,一条小路豁然出现眼前,忙都驾起仙剑闪电般飞离。
可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他们梦想捉到的人便出现了。
不远处的土地先是一动,而后蓦地好似水波一样漾起,忽地一声从土中窜出了宁羽,一个转身站在了地上。此时的他面色通红,热汗直淌,好像刚飞了八千里回来一样。
宁羽白出得土来,心道“好险”,四周一看并无他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原来他本身处地脉乱气之中脱身不得,那地脉之气从四面八方缓缓压来,汇集成流,好似大山一样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幸好有昊天令蓦然自体内腾起,宁羽白身上黄光一闪,一股柔和而厚重的力量升起抵住了那庞大的压力,乱流立刻由不断挤压宁羽白变成由他身边川流而过,压力顿减。虽然如此,宁羽白仍是破不出那一大团乱气出去。正在挣扎,猛觉身上又是稍稍一轻,那乱流的压力竟开始骤然慢慢减小,不到半刻,原本那泰山压顶般的感觉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脉气虽仍乱,却已经不在汇聚成团。宁羽白忙借此机会向上冲去,破土而出。
可他刚刚放下心来,却又有一个疑问升上心头:“这是哪里?”
四周望去,尽是青青竹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宁羽白心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原来追着我的人都哪去了?为什么刚才地下会有那么诡异的地脉?”一连串的疑问一下子塞满了他的脑子。
“咦?”忽然间他心中灵光一现,恍惚捉到了什么东西。
“小地缺阵?”他暗暗念道。
竹林之间悄然无声,几道剑光那小路上掠过,片刻间到了尽头。李春秋几人御剑飞出,果然刷地脱离了竹海,又见平原远山,只觉天地辽阔,与刚才的阴霾压抑真不可同日而语。再回头看那茫茫竹海,心头还不禁一阵压抑。
忽然见远处有人影闪动,姜东亭道:“师父你看,那不是紫修盟主他们?”李春秋远远一望,果然不错,正是紫修紫霆等本在后面的人。于是几人又驾起剑光往那边飞去。
到了一看才发现,此处正是最开始时众人进阵的地方,那一道飞剑斩出的道路还在眼前。李春秋不禁暗叹此阵奇妙,进时是从此处进去,出来时却偏了足有两里地去。
于是众人忙上前见过,将各自遭遇讲了一遍。原来李春秋等人误闯入阵之时紫修等人本在后面,当先的几名秋水弟子忽然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天遁镜的光芒便一下子消失了,紫霆眼尖忙将后面几人拦住,却来不及再拦住紫虚与沈从龙,只能眼睁睁看几人冲了进去。
各自讲说清楚之后,才发现又有几名走失的弟子从远处驾剑飞了回来,却也都不曾见过宁羽白。紫修环视一圈后道:“人数可都齐了?”
众弟子略略一看,齐道不曾走失人口。却忽听秋水剑派一名弟子怯生生说道:“师父,萧师姐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