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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茫仔细看去,字画没有受潮的部分果然如同路家声所说,呈现出开化纸的特点。
“高,果然人高人!这位老板,我今天是长了见识了。这画该值多少钱,我听你的!”张一茫伸出大拇指夸赞路家声。
那么张一茫为什么敢让路家声定画价呢?因为到这个时候张一茫已经看出,路家声绝对不是生意场上的人。路家声在文物鉴定方面是个高手,可是演起戏来演技却太差。他话里话外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无不说明他是个文物专家。张一茫鉴定字画的水平不怎么高,可是整天在字画交易市场打滚,接触了无数的人,他判断人的水平却相当之高。既然看出路家声是文物专家,张一茫相信路家声一定会给这副字画一个公道的价格。话又说回来了,假如路家声昧着良心出了个低价,那么张一茫也会再找一个别的借口,拒绝出售这副字画。总而言之,张一茫这个人精等于送给路家声一个空头人情而已。
路家声用目光征询了一下董勇的意见,董勇一副任你做主的姿态。
“那好,既然张老板相信我,那我就估个价吧。”路家声又低头看了看字画,这才开口说道:“虽然是仿品,但是能仿到这个程度也是不易。这副字画如果保存的比较好话,应该值这个数。”路家声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千?”董勇问道。
张一茫有些失望的看着路家声,看来他看走眼了。这个文物专家的人品也不怎么的。他的这副画怎么得也要值个三五千的,怎么只给两千块钱啊。
“不,”路家声摇头说道:“两万!”
“啊?”张一茫和董勇同时目瞪口呆。这副字画,值这么多钱吗?
“呵呵,”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路家声笑了起来,道:“当然,现在值不了这么多钱了。”
路家声话语中充满了惋惜,他说:“东西本来不错,可是收藏的不好。你看,起首部分,烂成这个样子了。而老裱的绫边和天杆也没有了。所以这副画虽然还有些价值,但是现在只能值这么多了。”
说着,路家声冲张一茫伸出了四个指头:“四千,这副画最多只能出四千块钱。张老板你看我的价格可公允啊?”
“虽然说这画品相不好,也不能一下子差这么多啊?从两万砍到四千,这价压的是不是忒狠了点?”张一茫苦笑着说道。其实在张一茫心中认为四千这个价格非常公道,可是做生意嘛,能多赚一个是一个,所以还想把画价往上抬抬。
“呵呵,张老板,四千块并不低了!”路家声笑着说道:“这副画烂成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呢?只有经过揭裱、修复才能挂出来。揭裱倒是不用花几个钱,可是这画心需要修复啊。
张老板你也是行家,这画心修复是什么价位你最清楚。少说也要万把块钱,多了可能几万,究竟收多少钱,全凭修画技师的良心了。”
说到这里,路家声指了着古画:“这画若是真迹,花个数万进行修复倒也值得。可这画却不是真迹,但是假若不去修复,它却是古人仿的,也有一定艺术价值。唉,真是鸡肋,不修复可惜,花大价钱修复却又不值,就这么不上不下,你说怎么办是好呢?”
“好了好了,这位老板,你别再说下去了。”张一茫连连摆手,“两位老板既然这么爽快,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就依你说的价格,四千就四千。我这就把画给你包起来。”
董勇付了四千块钱,张一茫又着伙计送了个画筒,帮董勇将古画卷好,装入画筒之内。
张一茫将董勇和路家声送到门外,嘴里少不了又是一番客气话。
出了潘家园,路家声指着画筒对董勇道:“有了这东西,你去找齐小石的由头有了,但是能不能和齐小石交上朋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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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勇抱着画筒,到恭王府后面的一片胡同里寻找齐小石。听路家声介绍,齐小石不但是文物鉴定专家,更是字画修复专家。当初北平和平解放时,故宫中有很多残损的字画都是齐小石修复的。比起鉴定文物来,齐小石更喜欢修复字画。所以齐小石从故宫博物馆退休后,就在自家里开了一个字画修复工作室,对外承揽古字画的修复。
按着路家声所说的地址,董勇来到藏在恭王府后面的这片胡同,一股老北京的气息扑面而来。董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来到了胡同博物馆。
数不清的四合院组成了数不清的胡同,看得董勇一阵眼晕。胡同在眼前不停地延伸、拐弯或者分岔,好像没有尽头。每一处四合院门前,或支着簸箕晒着鱼干,或扯着铁丝晾着被单,或有几辆单车随意地靠在门边。不时见到三三两两的儿童在追逐打闹,年纪相若的大妈大娘围成一处唠嗑闲聊,大爷大叔们则或是围坐在小台旁一壶浓茶伴以录放机里的京剧唱腔,或是轧在一堆正进行楚河汉界上的厮杀……
董勇手中即使拿着地址,可是眼前院落与院落如此相像、胡同与胡同分不出彼此,他简直象是坠入了迷宫之中,让他如何分辨方向呢?
好在老北京人比较热情。董勇这边刚开口,那边立刻有老人指挥小孙子为董勇领路。
在转了无数个弯之后,董勇来到一处四合院前。在墙壁上,有白灰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面,红色油漆醒目地写了个“拆”字。这个“拆”字如此刺眼,以致于让人忽略了墙壁上的铁皮招牌。
“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儿童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董勇甚至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墨云斋”,董勇看了看简陋的铁皮招牌,他实在不能相信,这就是超级文物鉴定大师齐小石所开的字画修复室。
董勇伸手拍了拍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老太太迎了出来。董勇想这应该是齐小石的夫人了,他连忙做了自我介绍,因为事先打电话联系过,齐太太知道董勇是来找齐小石修复字画的。
“孩子,进来吧。”老太太把董勇让进院内,她笑呵呵地说道:“很好找吧?院墙上那么大一个拆字。”
董勇连忙点头,说非常好找。
老太太唠叨着告诉董勇,现在北京市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儿说这片胡同妨碍北京市的发展,该拆掉,一会儿又说老胡同可以展现北京的传统风貌,不但不能拆,还要保护起来。
说话间,老太太陪董勇进了西侧的厢房。
厢房里,一位须发洁白的老人正在工作台埋头工作。老太太道:“老头子,你约的客人过来了。”
齐小石头也不抬的说:“让他先坐,我这就好。”
老太太让董勇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去张罗茶水。趁这功夫,董勇抬头四处打量厢房的布局。
这厢房显然是齐小石的字画修复工作室,不过陈设却很简单。正墙上挂着一张红木匾额,上刻“墨云斋”三个大字。侧墙上挂着几副字画,董勇不懂,想来也是命人之作吧。
除此之外,工作室内只有三张大小不一、古色古香的红漆案台,外加几把椅子了。
此刻,齐小石就在最大的那张红色案台上工作,案台上,有一只插满了大小毛笔针锥镊子起子轧子手卷棒之类工具的竹雕笔筒,显然,这些都是齐小石修复古画的工具。
这也太简单了吧?董勇心道。就这些东西就能修复字画?董勇到过路家声的青铜器修复工作室,里面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其中最令董勇惊奇的是,工具之中竟然有电动牙刷,甚至还包括牙科医生专用的超声波洁牙机。
当时路家声告诉董勇,青铜器修复首先要清洁和除锈。传统的除锈方法就是人工拿着钢刻刀或者手术刀剔除,或者用老陈醋调乌梅软膏贴敷在锈层上,将锈“咬”软后剔除。而路家声则是用超声波洁牙机,洁牙机触头一边振动锈蚀层将锈蚀粉粹,一边喷出水雾将粉末冲洗干净,既省事,速度也快。
路家声还告诉董勇,对青铜器最致命的就是是有害锈,如果不清除干净,遇上潮湿天气还将通过空气传染给别的青铜器。传统方法用药水浸泡,清洗一件青铜器大概需要半年时间。路家声则用超声波清洗仪,超声波可以穿透铜胎,使药物进入青铜器内部,用纯净水和药水对青铜器交替浸泡,只需要三天时间就可以将有害锈清除干净。
对比路家声修复工作用的高科技手段,齐小石的东西太传统了吧?
时候不大,老太太送来茶水。董勇刚喝了两口,齐小石的工作便已经结束了。
“董先生吧?累你久等了!”齐小石抓起工作台上一块边角宣纸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和董勇寒暄。
“齐大师太客气了。”董勇笑道:“非常感谢齐大师在百忙之中还能抽时间替我修复字画啊。”
看董勇还在四处打量房间,齐小石就笑着解释:“是不是感觉字画修复工作室比较简单啊?”
“是,我觉得这工作室挺简洁。”董勇老老实实地回答。
“呵呵,”齐小石笑了起来,道:“我这工作室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字画修复的最主要设备就是案台和墙。”齐小石拍了拍墙壁,又指了指工作台。
“啊?”董勇大吃一惊,案台与修复字画有关他可以理解,怎么这墙壁也和修复字画有关呢?
齐小石对董勇解释道:“我这几**作台全部都是特制的,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叫做‘披麻带灰’。”
“披麻带灰?”董勇大惑不解。
“对!”齐小石进一步解释:“这几**作台全部都是实木做成的。而且并非简单地刷漆上色那么简单,而是要先用麻绳一圈一圈缠裹,然后再抹灰上漆,这个工序我们称为‘披麻带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案台长久不变形。”
“噢,原来是这样呢?”董勇弄懂了这个问题,他摸了摸墙壁,问道:“那么这些墙壁又和修复字画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这些墙壁主要是用来挂修复中的字画。”齐小石笑道:“所以要求墙壁有很好的吸水性,所以墙并非是一般的水泥墙,要在墙面贴上三十五层高丽纸。这贴纸的工序也非常麻烦,要想把高丽纸贴道墙上,首先要把纸铺在案台上,用专门的刷子沾水把纸刷平整,然后再把高丽纸揭起来,贴到墙壁上。而想把刷好的纸从案台上完整地揭起来,一般人还做不到,其中还需要专门的技巧,不经过几年专门练习,一般人是贴不好的。”
董勇张嘴愕然,看来,这字画修复室一点也不比路家声的青铜器修复室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