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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夜峥身后出现如影子一样的踪迹,微微俯身,紧接着身形一闪,消失在房间之中。
周鹤潜身上披着大氅,从暗卫那边离开,不紧不慢走进了房间。
其他人已经都睡下了,除却风偶尔穿过,只剩下水波打在船体之上所发出的声音。
他的房间亮了片刻灯之后,很快就暗了下来,似是已经休息。
暗处慢慢走出一人,站在周鹤潜面前,目光落在他落在外头的右手上面。
干净素白,不像是打架用的,指腹有经常用笔所留下的茧子,看样子,应当是书生。
一旁书案上也只有一些类似于账目之类的书卷。
上面写着:一只野猪,六两银子,鹿,十两,药材,野菜若干共二两。
那人唇角抽了抽,合着还是个猎户所算的账目?
陆续翻过其他东西之后,那人悄无声息。
直至第二日早,周鹤潜起床时,素竹拿了一件浅灰色加厚袍子给他,将昨夜有人来过的事情禀报给他。
“霍夜峥生性多疑,接下来必定还会试探,左右小心些便是。”他将袍子穿好,从房内出来。
昨夜所发生之事,令众人休息都不怎么好,用饭时都弥漫些低迷情绪。
易凤栖吃到一半,忽然问不远处的周鹤潜,“那个侍卫没有被霍夜峥给弄走吧?”
“没有,还在船后面挂着。”
易凤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他不会被风干成那什么,鱼干?”
二人相视一眼,然后悄悄自桌前移开,来到挂那个侍卫的地方。
昨日季敛被霍夜峥的做法给气到,那侍卫当真是挂了一整夜,再看上去,那侍卫早已没了昨夜的意气风发,在风中飘摇的厉害。
“那巴掌的余威还在呢。”易凤栖啧啧称奇,“霍夜峥不一定会拿钱赎人。”
“他不会不给的。”周鹤潜唇角带上浅浅的弧度,“这侍卫是他亲信之一,倘若霍夜峥当真不管他的死活,他下属必定心寒。”
易凤栖想了半天,不由得开始做起白日梦。
如果霍夜峥是个大方的人,一定能给她一大箱黄金,那她岂不是又能得了一笔巨款?
钱真好赚!
要是给得少,那她也不亏。
一两黄金可抵约摸十两银子,怎么算,她都是赚的。
船只很快便到了承天府。
这里是湖广境内最后一个府州,离开承天府后,便是河南境内。
“易姑娘,承天府知府得知霍都督路过,在府上宴请霍都督,船只停了下来,我们也走不了了。”
“渡口其他船只呢?都走不了?”
“是。”素江说道,“布政使下了令,霍都督剿匪,所有船只一律停泊,不准离开。”
易凤栖轻啧一声,思索片刻,决定去找周鹤潜。
季敛正拿着一颗柿子吃,瞧见易凤栖,问道,“你干什么去?”
易凤栖也没瞒季敛,直接说道,“霍都督被请去了知府府上,我们今日恐怕走不了,去找何潜问问,他应该有办法让我们尽快离开。”
“我和你一起去!”季敛立刻跟上她,二人一同到了周鹤潜的房内。
他已经知道了霍夜峥被请走的事情。
“这件事我已经着人去做了。”周鹤潜坐在那儿,“有一批人,已经走了承天府的府城,化名‘易凤栖’与‘季敛’”
易凤栖和季敛不由得面面相觑。
周鹤潜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在发光一样,带着从容镇定,“渡口的船已经停靠有一段时日了,里面不乏有运往国都的瓜果蔬菜的船只,以冰冷藏,如此昂贵,可经不起这般损耗。”
“我放了消息出去,说国都最近时令瓜果稀缺,千金难求,必定有不少船只铤而走险,我们趁乱走。”
“这么大的船,不好走吧?”易凤栖问道。
周鹤潜看向她,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既是趁乱,自然要坐小船了,不过原本的计划要做改变,不能走水路了,我已让人弄了承天府的水路引,到下个府州我们乘马车,可直接去国都。”
易凤栖频频称奇,“你这脑袋真好使,感觉跟你混完全不必想太多,只需要动手便可。”
“这般相信我?”周鹤潜手指不自觉地轻蹭着宽大袖口的白鹤暗纹。
“信。”易凤栖翘起唇,“不然我能上了你的船?”
这话别有深意,似乎又带了其他的意思。
周鹤潜笑了出来,看上去甚是干净清冽。
“何潜,你这笑很是古怪?莫不是你们在打什么我听不懂的哑谜?”季敛很是奇怪。
易凤栖装傻,“没有。”
周鹤潜随着她的话同样也说道,“没有。”
“好啊,你们孤立我!”
季敛正想和他们理论,外头的门推开。
三人顿时朝外看去,一时间竟然没瞧见人。
谁开的门?
只听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娘亲娘亲!”
三人齐齐将目光往下看。
小易随穿着一身缠花细纹小袍子,躲在外头,瞧着很是兴奋的模样,“外头!有金子!”
周鹤潜与季敛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一阵风嗖的过去了!
易随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易凤栖已经抱起他来,喜滋滋问道,“在哪儿呢?带我去瞧瞧!”
周鹤潜:“……”
“她这爱财的模样,跟谁学的?”季敛深深怀疑起来。
再怎么说,他们季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的会有这么一个外孙女?
周鹤潜也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早年听闻易国公接手易家军时,淮南道刚刚遭遇一场洪水灾害,粮食歉收,易家军军饷都发不起,最后靠着易国公厚脸皮哪有钱往哪儿钻,还朝皇帝要了粮食两万石,重新将淮南道运作起来。”
周鹤潜走到门口,脚步一停,扭头看见季敛,笑意更深,“这般看,易姑娘爱财,大抵是因着与易国公自小在一起,养成了这般性格。”
季敛听完,觉得他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他不由得又开始心疼起易凤栖。
本来他这表妹本应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地在国都长大,待到了十六芳华择一门亲事,嫁与爱她敬她的郎君,有国公府,有夫家宠爱,哪里需要为钱财这等铜臭之事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