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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周鹤潜的真实身份也被易凤栖知道了,他也就没有继续要隐藏下去的意思,挑了个时间要和易凤栖见面。
谁料,易凤栖压根不见他。
她最近比较忙。
忙着写话本!
当然……不是她写。
她只是个普通人,写不出来这玩意儿。
话本是她念,让淮南道过来的幕僚加以润色之后写出来的。。
“小姐,咱们这次的话本卖出去了足有五百册。”易钧将这二日卖出去的话本总和告诉了易凤栖,“国都各个茶楼也相继有说书生在进行说书。”
“反响如何?”易凤栖有滋有味的看着幕僚写的话本子。
不得不说,这读书人写出来的话本子就是有意思。
“圣人的名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咱们国公爷与圣人一起携手夺回边关重畿之地,现在就是国都内百姓最爱的故事。”
“只是百姓爱听可不够。”易凤栖眉眼夹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还要圣人爱听才行。”
他们造大舆论的原因,不就是为了造势?
“小姐,自淮南道与边关的折子应当已经到了国都,在此之前,现将这些传进圣人耳中才行。”幕僚在一旁说道。
易凤栖赞同的点了头。
易钧当即说道,“小姐放心,不出明日,国都百姓听到的东西,必定传入圣人耳中。”
“行。”易凤栖应了一声,此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小姐要去哪儿?老奴好让人安排。”
易凤栖扬眉,“当然是亲自去听说书生讲东西了。”
易凤栖要出去,易随与施若瑜自然也不会待在家中,左右现在易凤栖已有一子之事外界都知晓了,易凤栖想带她儿子去哪就去哪儿。
这次出门跟着的是悼二,他负责驾车,易随好几日没出来玩了,跪坐在马车内软榻之上,掀开车帘往外看来看去的。
施若瑜也好奇,不过她更听话一些,好好待在易凤栖的身边,不像是易随,只要一出去,便恨不得玩疯了去。
“娘亲,我想吃冰糖葫芦。”易随指着外头过去的游贩,扭头兴奋对易凤栖说道。
“乖乖坐好,我们抵达之后便给你买。”易凤栖说道。
“那我能要两个吗?!”易随立刻哼哧哼哧爬过去,坐在易凤栖身边,仰头看着易凤栖的表情,问道。
易凤栖瞧他鬼机灵的模样,道,“看你表现。”
易随立刻不动了,乖得仿佛半点心眼都没有。
到了茶楼之后,易凤栖果然听见里面的说书生在讲幕僚写的话本子。
易凤栖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二楼的一间厢房,瓜果茶点放在桌案上,易随立刻忘记了什么糖葫芦,小肉手一手拿起一颗果子,分给施若瑜一颗,两个小孩儿吃得津津有味。
易凤栖看了他们一眼,眼底带了些微笑意,自顾自倒了杯茶,想好好听听外头说书生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几道敲门的声音。
“小姐,景安侯世子来了。”
景安侯世子?
易凤栖听到这个称号,顿时想到了当初在她跟前大放厥词的男子。
“他来干什么?”易凤栖问道。
悼二淡淡看了一眼被自己拦下来的带了愤怒的景少光,“不知。”
景少光听到里面的女声,只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想起父亲忠告,他憋着气说道,“易小姐,在下是景安侯的世子,景少光,久闻大名,今日偶然发现易小姐再次,特来拜访。”
拜访她?
易凤栖又觉得有几分好笑了,将茶杯放下来,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景少光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那个想起来就让他的屁股火辣辣疼的女子,用那双不含半点风情在其中的桃花眼看着他。
淡然说道,“你倒先说说,拜访我什么?”
景少光瞳孔放大,颤着手指着她,“你……你!”
“景柿子,你不是要取我的性命吗?”易凤栖上下扫着他,“今日过来,是来实施了?”
悼二听到易凤栖的话,立刻面露凶光,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意在身上弥漫。
“小姐,他说要杀你?”
“他没那本事。”悼二闻声,这才冷静下来,看景少光愈发冷冽起来。
景少光得知那日打他的人是易凤栖的震惊,不亚于他爹不怕他娘了一样!
怪不得她如此嚣张跋扈!
“你竟然是易凤栖!”景少光怒道,“我一定要将你打我之事告诉我姑母!你给我等着!”
“去啊。”易凤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谁不去告状谁不是人。”
景少光一更,更怒了!
可恶啊!
这个易凤栖压根不知道他有多少权势!
“一个小小的易国公府,你都没爷爷了,易国公府早就该完蛋了!等你…等你们的淮南道和易家军全没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还敢打我!我这就去告状!看到时候是你没得快,还是我没得快!”
景少光说完,就感到有两股相同的带着凉意的目光朝他看来。
他的腿抖了抖,一边颤着往后退,一边继续强撑着装腔作势,“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你……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易凤栖冷笑,“老子打的就是你!”
楼上一阵噼啪作响,楼下很快就听见了。
茶楼掌柜听到声音,看到景安侯的世子被人按着揍,两眼发黑,当即去喊了金吾卫过来!
一阵慌乱之后,只剩下景安侯世子哀嚎哭泣,嚷嚷着要去见圣人,让圣人为自己评理的声音。
易凤栖满脸淡定,将易随放到悼二怀中,对悼二说道,“待岁岁和若瑜先回去。”
“那您……”悼二看着易凤栖,并不担心她会被亏待。
“我一会儿便回去。”
“是。”
悼二抱起易随与施若瑜,微微点头,闪身离开了茶楼。
易凤栖慢慢走过来,绕着景少光走来走去。
“易凤栖……我一定要杀了你!呜呜呜,你竟然敢打本世子,我娘都没打过我!易凤栖呜呜呜,我一定要找姑丈治你的罪!呜呜呜呜!”
裴居淮赶过来时,看到景少光倒在地上哀嚎的话,多少有些眩晕。
这景少光……在胡说八道什么!
易凤栖哼笑道,“起来啊,我们去皇宫,找圣人。”
裴居淮连忙走过去,将景少光扶起来,“误会,易姑娘,这都是误会。”
易凤栖看着忽然过来扶住景少光的男子,不认识。
裴居淮还想小事化了,可惜金吾卫比他说话时更快抵达。
得知这二人是谁之后,他们就不怎么敢动手了。
一个是皇后的亲侄子,一个是国公府的唯一嫡亲的小姐,她们打架……这让他们金吾卫怎么抓人……
金吾卫校尉看着这二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又往上报,最后传了一通,易凤栖与景少光还真一起进了皇宫。
算起来这次已经是易凤栖第三次进宫了。
反正没一次是因为好事儿。
这次更是到了天子门下。
御书房。
“圣上,易小姐与景世子到了。”黄掌监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
圣人声音沉沉。
景少光咽了一下口水,倔强瞪了一眼易凤栖,无声说道,“你死定了。”
易凤栖给了他一个白眼。
“易凤栖!”景少光愤怒低喊。
易凤栖忽然瑟缩了一下。
“都到了我姑丈面前,你还想耍横!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景少光完全没有注意黄掌监出来,恶狠狠的警告道。
“咳咳。”黄掌监轻咳两声。
易凤栖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景少光脸上一僵,连忙扭头,“黄掌监。”
“世子爷,易姑娘,圣上宣二位进去。”黄掌监笑呵呵的说道。
易凤栖和景少光相视一眼,然后迅速朝同一个地方往御书房去。
这御书房的门不小,耐不住二人偏要挤同一个地方,易凤栖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必定不肯让景少光!
反正人已经揍了,难不成,圣人还能再杀她一次?
“易凤栖!你有病啊!”景少光被她挤到一旁,愤怒说道。
易凤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景世子此话何意?”
“你!”
“圣人还在等着呢,一国之君,你竟然敢让圣人等着,你等着掉脑袋吧。”
话落,易凤栖一溜烟走了进去。
景少光被易凤栖气得不行,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原地跺了两脚,这才不甘的走了进去。
而里头的易凤栖,看到圣人端坐在那儿,还和这位素未蒙面的圣人来了一个视线相对。
易凤栖半点都不觉得尴尬和怯懦,只站在那儿,朝后指了指,“他非要挤我,与我无关。”
圣人看着她,面上表情半点都不曾泄露自己的想法。
易凤栖想了想,然后行礼,“圣人万福金安。”
“圣上!”景少光来晚了些,喊了一声,又被圣人凌厉的视线震慑住了,瞬间萎靡,心惊肉跳的行礼,“圣上万福金安。”
“平身吧。”圣人语气中带着疲倦,“说说到底为何打起来?”
景少光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易凤栖,立刻抢在她前面一股脑说道,“圣上,我今日在茶楼听书,偶然碰到了她!我不过说了两句说书生说的话本子不够好,她出来二话未说便狠揍了臣一顿!您看看我脸上的伤!”
景少光还没照镜子,觉得自己全身都疼,指着干净的脸便劈头盖脸的说道。
黄掌监低下头,整个御书房里的宫女太监,也纷纷低下了头。
再不低头……他们的笑就憋不出了!
圣人从他光洁到连磕碰都没有磕碰到的脸,此生都未曾感到过的一种情绪涌上心头。
“姑丈,我这伤都是她打的!”
“够了。”圣人抬起手,又看向易凤栖,眼底带着晦暗,“你说,他的话,可对?”
“圣人可知那说书生讲的是什么话本?”易凤栖没回答,反而问道。
“说来听听。”
“那说书生所讲的话本内容乃三十年前,圣人御驾亲征,率领八十万大军将呼延庭自边关赶走,大燕大获全胜的故事。”易凤栖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景少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易凤栖面露怒色,指着自己,“我虽然来自乡野,却也知道皇威浩荡若无陛下亲征,呼延庭与其大军如何能败!他却说话本子写得不好!”
“此言岂不是在抹黑圣人的功绩!我怒不可遏,便与对殴了两下!”易凤栖故意仰起头,脖颈处露出两道青痕。
比起景少光活蹦乱跳的模样,易凤栖脖颈上的伤痕显得更有说服力。
景少光……傻眼了……
好她个易凤栖!
如此颠倒黑白不说!还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脖子上添伤!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抹黑圣人!”景少光愤怒说道,“我明明说的是你爷爷死了!易国公玩完了!”
“够了!”圣人都被景少光的蠢给气到了。
景少光冷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煞白着,低下头不敢说话。
易凤栖不说话了,垂下眼看着地面。
景少光这话说出来之后,别说是圣人了,就连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也听懂了。
这景少光也是没事儿找事儿,好端端的咒易国公府,惹恼了易凤栖不说,还在圣人面前撒谎。
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
御书房中一阵冗长的安静。
景少光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下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易国公虽已故,却也容不得你这般一个黄口小儿评头论足。”圣人锐利看着景少光,短短一句话,便让景少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擅自挑事在先,还敢闹到朕跟前,让朕给你做主?”
“圣……圣人,臣知错了!”景少光声音发抖的厉害。
“凤栖,你说该如何处置他?”圣人慢慢看向易凤栖。
显然是要易凤栖递来台阶。
易凤栖垂首,“我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处置景安侯世子。”
“我只是为我爷爷感到不值罢了。”
平静之话,让黄掌监都有些侧目。
更别说是圣人了。
圣人看了易凤栖半晌。
想起方才易凤栖推搡景少光,自己钻进来的动作,像极了她爷爷,那个狂傲不羁,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说来他是与易修一同长大的,对他性格在了解不过。
他前半生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临老了,对他这位亦君亦友的君主失望透顶,义无反顾离开了国都,放弃荣华。
圣人越看越觉得易凤栖像极了她爷爷。
人一旦开始年迈,念旧的心思便如洪水一样涌来。
圣人眼底划过黯然。
他挥了挥手,只留了易凤栖在御书房,其他人皆打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