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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凤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直朝那只袖箭而去。
见她这幅模样,景少光唇角勾着讥笑。
当真以为她自己多厉害?竟敢直接迎上去,她连刀剑都未拿,如何能躲得过袖箭的伤害?
这一次易凤栖必死无疑!
任从沥见状,心中亦是一惊,接着便想帮易凤栖,就连所有赛马的人都笃定,此次易凤栖肯定躲不过去。
电光石火间,易凤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长鞭,径直挥向那袖箭,原本直朝易凤栖面门而去的袖箭被这么猛然拉住,进攻性虽在,但已经没了方才的猛烈。
易凤栖坐在马背之上,身体直接后仰,倒在马背上,躲过袖箭攻击,手臂挥动鞭子,那袖箭被鞭子卷着在空中绕了一圈,直接被她甩向景少光。
易凤栖的动作发生在刹那间,等景少光缓过神来时,就看到自己射出的袖箭,直朝自己而来。
“救……救命!”景少光瞳孔地震,颤着声音喊了起来,“快救我!”
袖箭擦着景少光的胳膊而过,穿破他的衣服,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啊!!”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传来。
易凤栖夹紧马腹,一双桃花眼之中无喜无怒,古井不波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声音顺着风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谁还想跟我再较量较量?”
镇国公府的世子震惊的看着易凤栖,她的发丝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她身后张狂地舞动,英飒姣好的容颜不带半点柔色,却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世子……世子!”镇国公世子的跟班拉了拉他,小声提醒。
容洌将目光收回来,冷哼一声,“丑人作怪!”
他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一声怒喝,身下骏马,便立刻飞驰而去,直朝营帐。
“景少光,你暗中偷袭易凤栖,这事儿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给我等着!”周宝珊娇喝他,“本县主一定将此事告知圣人!”
“景世子,很好。”季敛忍着怒看他,声音透着杀伐,“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大理寺内的刑具,可多得很!”
“又不是我一个人对付她!你们只找我的事儿干什么!”景少光又惊又怒,理直气壮地说道。
“走了。”
易凤栖看好几个人都窜到她前头去了,对季敛他们说道。
季敛,周宝珊还有任从沥立刻追了上去,易凤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景少光!我等着你到地方之后,喊我老大!”
易凤栖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
景少光被易凤栖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的前面除了镇国公世子容洌之外,还有几个武将之子,他们自小习武,速度自然也不慢。
但可惜他们身下的马可没易凤栖的黑珍珠耐久,黑珍珠不仅不会感到劳累,反而越跑越快,马蹄跨越出的弧度优美极致。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在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时,仿佛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压迫之感朝他奔袭而来,他催使着骏马,让它跑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但是。
他身侧慢慢出现一个浅青色的身影,身下纯黑色的骏马仰头狂奔。
他的呼吸一滞,只看到那个女子淡淡的看了过来,分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却在刹那间浮现了睥睨万物的冷淡。
他身下一软,几乎瞬间,便没有了斗争的力量。
他不是她的对手。
易凤栖看着对方忽然停下来不跑了,有点摸不着头脑。
咋?知道跑不过她,索性直接认输了?
管他呢,也不非要争第一,但到底不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笑话不是?
易凤栖速度越来越快,半刻钟的时间,便连续超越了将近三四个人。
裴居淮驾马跑得也很快,他如今是能获得一个机会,便获得一个机会,见拉不住景少光之后,他便只能想着拿下这个名次之后,再将名次给景少光。
眼看着他的位次已然升到了第二,身下的骏马就像是忽然失去了控制,朝一旁歪去。
裴居淮脸上一白,连忙拉住缰绳,企图将其控制住,谁料压根控制不住。
眼看着他就要跌倒,腰间忽然多了一根长鞭,他跌倒的力道顿时减少了许多,只是在地上滚了两滚,便停下来了。
裴居淮略显发蒙地坐在柔软草地上,目光看向不远处离开的背影。
刚才那个人……是易国公府的……小姐?
易凤栖与容洌距离咬得极近,就连容洌也感受到了那名黑衣男子方才所感受到的压力,那股被人一直紧紧咬死的压力。
容洌神情冷峻拔剑直朝身后易凤栖而去。
“易凤栖,第一是我的。”容洌语气淡然带着志在必得。
“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易凤栖扯着唇笑,长鞭出手,挡住容洌的剑。
容洌冷嗤一声,下半身紧贴马身,上身一弯,朝她身下黑珍珠攻去,易凤栖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长鞭缠紧了他的剑,使容洌无法攻击。
僵持之间,易凤栖渐渐追上他的速度,二人速度几乎持平。
容洌自然发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急促说道,“松手!”
“那可不成。”易凤栖语气随意,“我若是松了手,你再偷袭我怎么办?”
容洌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本世子不偷袭你,松开!”
“当真?”
“本世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易凤栖这才松开他,这一瞬,二人骏马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头并进!
容洌冷冷看了一眼易凤栖,当即加快了速度。
他如何能输给一个女子?!
越是这般想,容洌速度便越发快了起来。
谁料易凤栖面上不显,但速度仍旧比容洌快。
营帐就在不远处,不过三公里而已。
周鹤潜立在营帐外,风席卷着他的大氅,乌发被玉冠尽数挽起,宝蓝圆领衣袍藏在深色大氅之下,一如他此人,冷静克制。
他的目光落在自矮坡往上而来狂奔的骏马之上。
圣驾的谕旨要比他们先一步抵达,而他在此处,便是等待第一位抵达之人。
他视力极好,自然能瞧见不远处的朝此奔来的人之中,有个十分眼熟的人。
越来越近了。
马蹄之声似急促鼓点,踩在人心律动之处,急促朝远处赶来。
周鹤潜轻而易举的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面容,亦或者,他的视线只落在了那一人身上。
易凤栖与容洌紧咬着距离,谁也不让谁,只差最后一点距离,只要通过,谁就是第一。
易凤栖看到站在营帐入口最中央的男子,神情微顿,原本不存在的斗胜心忽然燃烧了起来。
“你叫什么柿子?对不住了。”
易凤栖猛然夹紧马腹,黑珍珠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驱使,嘶吼一声,速度竟然再次攀升,卯足了劲儿直朝前方冲去。
容洌震惊于易凤栖御马能力,他奋起直追,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拉得越发大了起来。
没有再注意容洌,易凤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周鹤潜身上。
那带着不经意的,却如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的身影越来越近。
明明只是一个比试,最后一段的冲刺本是为了第一,但周鹤潜却产生出一种,她是义无反顾朝他而来的念头。
营帐旁的金吾卫只看到易凤栖身下的黑珍珠直朝周鹤潜奔去,完全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他们脸色大变,其中有人连忙冲周鹤潜喊道,“三殿下小心!”
其他人也想着上去保护周鹤潜。
但易凤栖的速度太快了。
周鹤潜如竹一样的修长的身影站在那儿,安静地看着易凤栖过来。
眼看着那马儿就要踏着周鹤潜过去,易凤栖猛然拉住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整个身体上仰,只有两只后腿着地,易凤栖强制使其改变方向,黑珍珠整个马身一转,马尾距离周鹤潜仅仅一寸近,若再近些,便扫到他的身上了。
唯有一阵风,带起他的衣袂,飘动起来,又慢慢回归原位。
这动作发生的又快又令人心惊肉跳,不知是易凤栖艺高人胆大,还是周鹤潜太过信任她,易凤栖的动作直至结束,周鹤潜都没有任何动作。
金吾卫后背吓出了冷汗,瞪眼看着易凤栖。
“你大胆!”有人走出来,“竟敢这般莽撞,若是惊扰了三殿下,圣人必定治你死罪!”
易凤栖拉着不安的马儿原地绕了几圈,才从马上下来,目光落在周鹤潜身上,明艳绝尘的眉眼微微上扬,问他,“殿下,抱歉,方才没拉住马,可受惊了?”
倒不是她故意,这匹马能跑的如此快,性格也极烈,方才险些失控,好在后面她拉住了。
周鹤潜陡然想起了那日晚上他的失控,以及险些深入的亲吻,轻抿了唇,不愿与她那双勾人的眼眸对上,微微侧开了脸,回答道,“并未。”
“今日比试,易国公府易凤栖拔得头筹。”他将手中拿着的令箭递到易凤栖面前。
泛着淡粉的薄白唇瓣轻启,“易姑娘,恭喜。”
容洌只看着易凤栖毫不客气地将令箭拿到手中,漫不经心的上下来回投掷。
“柿子,多谢了。”易凤栖扬眉对容洌说道。
容洌脸上铁青,一言不发地从马上下来,直朝营帐内走去。
易凤栖拍着自己的马,准备去找个地方把马给拴起来。
路过周鹤潜时,她的声音慢悠悠飘入他的耳中,“殿下,临危不乱,凤栖佩服。”
周鹤潜心狠狠颤了一下,他收紧手指,未曾出现任何情绪变化。
易凤栖哼笑一声,把马拴好之后,她又回来了。
金吾卫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子,不由怒视她。
反观这个被怒视的人,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那儿,反正她厚脸皮,从来不怕被别人吵骂。
周宝珊,季敛还有任从沥也陆续赶过来,至于那个要和她比试一番的景少光,落到最后才赶过来。
他本想跑,被易凤栖一把薅住了肩膀。
“景兄,这么低调作甚?”易凤栖好声好气与他说道。
妈的……
他就知道易凤栖没安什么好心!肯定过来找他算账来了!
“景世子,说好了谁第一谁喊老大,怎么,你现在不认了?”
“谁,谁说我不认了!”景少光将易凤栖的胳膊打开,“少动手动脚的!”
“喊声老大听听?”易凤栖双手环胸,当着众多郎君娘子的面,理直气壮的说道。
“易凤栖,你莫要欺人太甚!”景千凝走了过来,指责道,“你伤了我兄长,如今还要我兄长喊你老大,你别太欺负人了!”
“这话说得稀奇。”周宝珊耻笑,目光在景千凝与景少光身上打转,“你们方才拦住易凤栖,意欲置她于死地时,理直气壮,如今被人反教训了,就是欺负你们?”
“若是比试输了,要喊人老大便是被人欺负,看来契约于景家而言,也不过如此。”
若说别人对景千凝与景少光还有两分忌惮,可周宝珊却是不怕的。
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圣人对她也颇有两分优待,身为皇室之女,她没什么可怕的。
景千凝被周宝珊说得面红耳赤,她两眼发红的看向了周鹤潜,希望周鹤潜能为她做主。
哪知周鹤潜压根没往这边看,只平静的等待圣驾抵达,景千凝更委屈了。
裴居淮本应该上去打圆场,他心里有好几个办法将此事糊弄过去。
但是,他想起自己方才险些猛然栽倒时,易凤栖随手救他的那一下,裴居淮选择了沉默。
景少光见所有人都不帮他说话,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失望。
他灵光一闪,当即说道,“刚才在赛马时,可不只有我一个人对你动手了,要喊你老大,那也得让刚才得罪你的人全都喊才行!”
易凤栖挑着眉看他。
景少光秉承着能拉一个下水,他自己就不显得那么丢人的心态,瞬间指出了方才同伙,趾高气扬道,“你们都得和我一起喊易凤栖叫老大!知道吗?”
同伙们:“……”
这坑货……
易凤栖没什么关系,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景少光是皇后的亲侄子,他们惹不起,只能憋屈的跟着景少光一同喊易凤栖,“老大。”
“老大。”
“老大。”
易凤栖心情舒畅,“行,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帮自然会帮。”
说完,易凤栖又好心看向景少光,“你就算了。”
景少光气得直跳脚。
周鹤潜侧耳听完易凤栖的话,他抬手抵唇,遮住唇瓣浅浅勾起的笑意。
没过多久,圣驾便到了。
周鹤潜将此次比试的魁首告知圣人。
圣人听完,眼底多了几分笑,“容洌第二?”
“是。”
“易凤栖那丫头,倒有几分本事。”
“跟着国公爷长大的,虎爷无犬孙呐。”黄掌监笑道。
“不过是马骑得不错,有几分斤两,还是要在猎场上见真章。”圣人道,目光看向周鹤潜,“可备好了?”
周鹤潜低声回答,“一切准备就绪。”
北山别院第一晚,是一场宴会。
金吾卫以及其他提前抵达的武将,早就在里面先猎了一些猎物,在宴会开场后,直接烤起来,火堆光芒直冲云霄。
如花似玉的美姬在一片喧嚣之中,跳着柔而不软的出塞曲,胡笳阵阵,鼓响宣明,好不热闹的场面。
显然,圣人,以及身边的冉妃,大长公主极为满意。
周鹤潜深敛着神情,坐在一旁,余光瞥见易凤栖瞪眼瞧着桌案上宫女端上来的鹿肉,表情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