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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路程,易凤栖与周鹤潜都待在自己的马车上,直至到了此次第一站,西京驿站。
他们要在这儿停留一夜,然后赶去颖昌。
周鹤潜的长史下了马车将关牒给了驿丞,驿丞看过并在上面盖了章后,他们方才能进入驿站落脚休息。
这位是圣人新封的宸王,驿站内诸人皆不敢怠慢,热水热饭一轮一轮地往上端。
周鹤潜与易凤栖同样从马车上下来。
从国都出来后,易凤栖便以男子模样示人,她身上女气极少,瞧着就像是一位拥有女相的男子一样,哪怕和周鹤潜走在一起,也不相承让。
“王爷请少坐片刻,热饭马上便能端上来!”驿丞弓着腰,面上带着谄媚的笑。
周鹤潜看向身后的易凤栖,“一起吃?”
易凤栖微微扬眉,最后点头,“可以。”
“去备吧。”周鹤潜随意对驿丞道。
驿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易凤栖,笑着离开去备饭。
“不是不搭理我吗?”易凤栖大刀阔斧地坐在桌案的一旁,慢悠悠的说道。
“许是看错了。”周鹤潜淡定回答,“在下如何敢不搭理你?”
易凤栖信了他的邪。
驿站内的伙房很快便端上了一些蒸菜,粥类,周鹤潜捡起筷子,潺潺而道,“先吃饭,明日还要赶路,怕是没有机会休息了。”
易凤栖啧了一声,也不嫌弃这些菜难吃,拿了馒头,三下五除二的便把饭菜吃完了。
待二人各自回房休息时,周鹤潜才问道,“听说你与宁王打了一架?”
易凤栖脚步一停,侧头看他,“你不是借机把让他与我一同前往淮南道的差事给撸了下来?”
他能和她一起去,若说其中没有周鹤潜的推波助澜,易凤栖是半点都不信的。
周鹤潜也不否认,他道,“你没吃亏吧。”
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易凤栖眉飞色舞,“这还用说?”
“那就好。”周鹤潜仿佛只是问了一句,路过她身边时,没由来了一句,“若是找得着岁岁的亲父,那些流言蜚语怕是会少很多。”
易凤栖倏地扭头看向周鹤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鹤潜极力表现出冷静的模样,说道,“当初你说过,岁岁的生父,可比在下颜色还要胜上几分,既然如此,易姑娘何不将其找回来?”
易凤栖眯了眯眼睛,她心中打鼓。
这人话里有话,之前几次展现出对她甚是着迷的模样,难不成是故意演给她看的?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他若是知道了,必定想方设法地把岁岁抢走,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和她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还不知道。
易凤栖平息下来,面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了,那个人已经去世了,不然我还真想把他招赘进易家。”
周鹤潜:“……”
他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一字一句地重复她的话,“已经去世?”
“是啊,不然我能放得过那般俊美的男子?”易凤栖意味深长。
周鹤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之中吐出来的一般,“是吗……”
“不然?”
“贪图美色,易姑娘,可真是好样的。”周鹤潜捏紧了手,狠狠瞪了她一眼,愤怒地走了。
他又生什么气?
易凤栖一脸疑惑。
隔日早,周鹤潜也不等她,上了马车就走。
易凤栖打着哈欠出来,驿站只留下易家的马车,周鹤潜早走了。
她挠挠脑袋,闲适道,“走吧。”
易家的马车在后面追赶了半日,方才在午时赶上来。
周鹤潜带的人虽不多,可那些人却是样样精通,连饭都会做。
易凤栖还没下马车就闻到了一股烤兔肉的味道。
她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周鹤潜竟然还有茶喝,坐在随从随行物品之中拿出的大氅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易凤栖:?
这人出来郊游的?
怎么什么都有?
素竹瞧见易凤栖,不禁问道,“易姑娘要喝一杯吗?”
话音刚落,素竹就察觉到自家主子轻飘飘地看向他,没有什么情绪,却让素竹后背一凉。
这……以往主子都巴不得郡主赶紧过来,今日是怎么了……
易凤栖立刻凑过来,“好啊。”
府上虽然也准备了一些茶水,但易家人过得皆糙,哪里比得上周鹤潜精细。
周鹤潜淡然说道,“郡主还是少喝他人的茶水。”
“什么意思?”易凤栖已经干了一杯,她咂咂嘴,嗯,还是茉莉味儿的,里头放了点饴糖,甜而不腻。
好喝!
“指不定就是死人所泡。”
“死人还能泡茶?”易凤栖有些奇怪。
显然,她已经把昨天的胡言乱语给忘了。
周鹤潜凉凉看她。
“再来一杯。”
周鹤潜俊美的面容略扭曲了一秒钟,最后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全然没有在意自己诅咒自己是死人。
易凤栖在周鹤潜这边蹭吃蹭喝,酒足饭饱之后,才反应过来,捂住嘴瞪着周鹤潜,“你竟然诅咒自己是死人!”
周鹤潜拿起一旁的东西砸她,怒道,“易凤栖!”
易凤栖巧妙地躲开,眉眼上扬,“好端端的诅咒自己作甚。”
说完她就跑了。
身后周鹤潜气的脸都泛起一片红,“易凤栖,你给我站住!”
素竹等人无语望天,假装没有瞧见二人打闹。
跟着易凤栖一同前往淮南道的幕僚擦了擦汗,有些忧心忡忡地想,完了,郡主把宸王给惹毛了,他们不会就此结怨吧?
越往南走,驿站越是简陋,大燕地广,人口虽多,可对土地的开采并没有那么大,绝大部分都是树林与荒地。
到了蔡州之后,他们才得以进城住进客栈。
他们打算在蔡州休息两天,让人去采买一些路上要用的干粮食物,与其他用具。
易凤栖在客栈洗漱了一番,身上轻快了不少。
她兴致冲冲敲周鹤潜房间的门,“何潜出来!我们去逛街!”
周鹤潜在外不叫真名,而是化名何潜,易凤栖也用化名,叫易峰,左右她扮男装,没人能瞧得出来她是女子。
周鹤潜也洗漱了,他动作没有易凤栖快,头发还半透着湿意,他将门打开,抬眼看她,说道,“等我片刻。”
易凤栖落在他一头乌发垂落的模样上。
在心中感叹,周鹤潜果然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子,没有之一。
哪怕垂着一头几乎到膝盖的乌黑发丝,也半点不显女气,反而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尘不染的谪仙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清冷的气息,让人欲罢不能。
易凤栖跟进去,手贱地摸了一把他乌黑还透着湿潮的头发。
“你干什么?”周鹤潜扭头。
“呃,没事儿。”易凤栖飞快收回手,故作无事道,“你头发什么时候能干?要是不行我自己去。”
周鹤潜道,“我与你一起去。”
“若是闲着无事,便帮我一同擦头发。”
“这不好吧?”
周鹤潜冷笑,“亲都亲过了,你现在推脱起来了?”
易凤栖:“……”
都走了近四日了,这厮还记着前天的仇呢。
易凤栖拿起一旁的汗巾,帮他擦头发。
周鹤潜的发质偏向柔软,不像其他男子那般,硬得很,易凤栖擦干一部分后,便有些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下。
冰冰凉凉的,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一样。
比她的头发还好摸。
周鹤潜忍着她在自己头发上为非作歹了片刻,最后发现她竟然五指穿插入发间,然后握住手,往后拉,他的头发便在指缝之中顺着垂落。
易凤栖看着他的头发在光下熠熠生辉,还想再来一次。
被周鹤潜给止住,“够了。”
“好吧。”易凤栖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惜的说道。
周鹤潜将头发束在头顶,带了金冠玉簪,他分明并未傅粉,露在外面的面庞却处处透着精致。
他打理好头发,这才对易凤栖道,“走吧。”
易凤栖本想让他易容,她怕一会蔡州那些女子瞧见周鹤潜,拿鲜花与香囊把他砸得走不动道。
算了,反正有她在,大不了一会儿拉着周鹤潜跑就是了。
二人堂而皇之地出了客栈门。
身后并未跟人。
“你要买些什么?”周鹤潜问她。
“给我儿子买些小玩意儿。”易凤栖说道。
视线在城内商贩上来回看。
就是蔡州距离国都太远,买了食物到国都便不能吃了,只能买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给他。
周鹤潜指向不远处,说道,“那些。”
易凤栖便走过去,那是一个做得惟妙惟肖的瓷鸟儿。
能吹响,还有其他各种稀奇的玩具。
易凤栖拿了一支,问,“多少钱一个?”
贩主当即笑着说道,“贵客,这只要五文钱!所有瓷鸟儿,瓷熊,发出的声音全都不一样!这门手艺,只有咱们蔡州有,您要是出了蔡州,那可找不到第二家了!”
“这么神奇?”易凤栖便拿起另外一支鹦鹉模样的瓷鸟儿,捂住吹了一声,八哥八哥的声音果真不同。
易凤栖扬起眉,“给我一样挑一个。”
贩主眉飞色舞,更勤快的挑起来,道,“贵客有眼光!”
一下便去了二百文。
易凤栖又买了其他东西,侧着头看周鹤潜,“你不买?”
“想买些果脯。”周鹤潜淡定说道。
易凤栖喜欢吃那些,立刻点头,“行,在路上吃。”
二人便又去了果脯店,腌渍的甜杏儿,话梅,蜜枣,以及炒的瓜子,南瓜子,杏仁,周鹤潜买了好几包。
“你不必买了,想吃我可以分你一些。”周鹤潜说道。
这不是让她蹭着吃?
易凤栖眼睛一转,同意下来,“可以,那我不买了。”
二人回了客栈,易凤栖把东西收拾起来,打算给她儿子写封信。
但她让人专制的炭笔已经用完了,房间内又没笔墨,便去隔壁找周鹤潜蹭。
素江正在汇报什么,听到易凤栖过来,便想离开,周鹤潜说道,“不必,离开,继续说便是。”
周鹤潜又指了指一旁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示意她去用。
“宁王如何了?”
易凤栖听到宁王,原本还要写东西的手一顿,立刻竖起耳朵听。
素江说道,“前日宁王去宫内喝了酒,出来时调戏了太子的侧妃,正好被太子与圣人瞧见,圣人大怒,又将其关了禁闭,太子将那位侧妃给休了,送到了宁王府上,听说还传话,宁王不知廉耻。”
“噗。”易凤栖没忍住,用手抵着唇闷闷笑了出来。
这事儿本就说给易凤栖的,周鹤潜听到她笑,余光看了她一眼,眼底同样多了几分笑意,“嗯,知道了。”
“无其他事,先下去吧。”
“是。”
易凤栖装模作样的在毛笔笔端沾了墨,写之前,吐槽了一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