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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声轰响,只觉得头昏目眩两眼昏花,回过神时,顿觉胸口一阵冰凉,已被他一把扯去了仅存蔽体的肚兜。我惊呼着想要环臂护胸,被他扣住手腕压在两侧。
许久许久,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死死盯着我的胸口,眸心暗涛汹涌。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你属于女人的峰峦曲线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红印,残留在雪白的肌肤上,如同饮血绽放的红梅,美得哀艳,美得扎眼,扎得他红了眼。
是了,这是司空长卿生前留下的吻痕。那几日我们不分昼夜不知节制地疯狂造爱,渴望拥有属于彼此的孩子,渴望用最原始的本能证明活着的真实。现在,萧晚月看着这些痕迹,愤怒、悲哀、沮丧以及难以掩饰的失望……我的心突然明镜般雪亮。多么自欺欺人的男人啊,他一边说要我恨他,一边又在内心渴望我的爱;一边说对我已毫无爱怜,一边又因别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爱的痕迹而流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就像一个遭遇妻子背叛的丈夫。
看透他内心脆弱的那一刻,我突然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他的痛苦,成了我的快乐。
“你果然……你果然……”他喃喃自语,如同挫败的野兽,突然发狂将我摔下床,拳头捶着床榻怒骂:“滚!你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看穿他对我的感情,如同握住他的弱点,我已无所畏惧,自地上捡起衣服,心里琢磨着再作打算,却见他抬头冷冷道:“我有允许你穿衣服吗?”我一怔,咬牙瞪他。好,看谁狠得过谁!愤愤将衣服扔在地上,光着身子转身往帐外走去。
手指才刚刚摸到营帐垂帘的一角,突然一股蛮横的力量将我往后拉去,随即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抱着我,紧紧地像要勒进自己的骨子里,换了一张温柔的面具似的,低声浅语地说着对不起。
对于他的反复无常,我终于忍无可忍:“萧晚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啊,你想要我怎么样才甘心!”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闷闷地问:“恨我吗?悦容?”
我咬牙切齿道:“恨!恨不得拆你的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挫骨扬灰!”
“是吗?”他轻笑出声,几丝脆弱。我咄咄逼人,嘲讽:“这不是你迫不及待想要的结果吗?”
“是啊。”他有轻笑出声,笑得不快乐,宛如悲鸣的秋雁:“可是……这样太不公平了啊悦容。我总是对自己说,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用恨的方式也好,而当我试着恨你,为什么总是想起你的好?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你却还能置身世外?要难过也得你陪我一起难过才行啊。除了让你恨,除了伤害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样的心情,该怎么办才好?”
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心肠,竟对他这份掏心挖肺的告白动了恻隐之心。
司空长卿那张深情无悔的脸突然自眼前闪过,我顿觉内心冰凉冰凉的,对萧晚月尚存的最后一丝温情也逐渐冷却了,堆起一张虚假的笑脸,道:“不知道怎么做吗?我可以教你。”
萧晚月俯首看我,迷茫的眼神如同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子。
“只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从现在开始都是全新的彼此,你就可以不再痛苦了。”我妩媚地笑了笑,抬臂勾住他的颈项,点子脚尖亲吻他的唇。轻轻地,渐渐地,他的被动变成了主动,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
天色已黑,营帐里并未掌灯,一景一物悠悠晃晃的像黑暗里的漩涡。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拂过我的身体,他的唇灼热地吻过我每一寸肌肤,漆黑的世界里谁都看不到谁,只能凭着触感和声音探寻对方的情感。
“晚月。”
“恩?”
“答应我的请和,放过金陵,好么?”
“好。”
“那……放了蔺翟云,好么?”
“好。”
“不要再伤害我了,好么?”
“好。”
对于最后的请求,却意外多了一个前提:“如果你不再伤害我的话,悦容……”
他亲吻着我,用尽他所有的感情,一切水到渠成。当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的脑袋里轰地炸开了,散开后事白茫茫的一片,如同一片片雪花落下,无悲无喜,却大悲大喜。
我摊开双手紧紧抓着床榻上的锦被,干巴巴地盯着黑幽幽的蓬顶,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我觉得自己无耻得像个廉价的**妇,在丈夫死后未过头七,就躺在仇人的身下承欢。
不,尚不算廉价,至少用一具苍白的身躯,换回金陵一时的平安。
屈辱和尊严,那是什么东西?
当你守护不了你的家园,保护不了你的子民时,你什么也不是。
萧晚月说,悦容,你就别回金陵了,我带你回长川,把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吧,让我照顾你,我们重新开始。
美好的愿望每个人都神往,最终能不能实现仍是未知之谜。我沉默没有回答,他以为我心有疑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是以楚悦容的身份留在我身边,但若是你不愿面对俗世眼光,我会为你想办法的,让楚悦容这个人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重新为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金陵的事你就不用再去操心了,会盟之后我会派遣有能力的官员去监管,不会干涉太多金陵的朝政……至于鲁国公的爵位,就按照司空长卿的遗诏让你儿子继承吧,只是我有一个条件,这辈子你是不能再见他了,忘了这个孩子吧,以后你和我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默默听着,这哪是会盟,根本就是让金陵向长川俯首称臣。而他费尽心思,又是安排新身份,又是要我骨肉分离,无非是想让我的生命围着他转,从此以他为中心。他的这份爱意,我是不是该大笑三声,谢主隆恩?我确实笑了,还是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便照着你的安排吧。”
他静静看着我,又开始了无度索取。他埋身在我体内,寻找身体乃至灵魂结合的真实感。才刚刚说了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却又在欢爱的时候,问着一些如同飞烟可总不愿散去的往事。他问,悦容,你说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爱上一个人,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忘记一个人。前者的回答我说一瞬间。后者的回答我说一辈子。他又问我,一个人的一辈子,能爱上几个人。我说,没个准,感情来了谁也预料不到,感情没了谁也强求不得。他就问:“赵子都呢,你还想着他吗?”我闭上眼睛,许久才应了一声:“是的,我想他。”
与一个男人在床上欢爱,却说想着另一个男人,我想是谁都会觉得不痛快。
是的。萧晚月生气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他为这样长久不变的感情而感动着,却又忍不住深深嫉妒。我越来越不懂他了,他的感情,席卷着五光十色华彩斑斓的迷雾,我看不透,我甚至怀疑,是否连他自己也不曾看透?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极为复杂而矛盾的人,性格游走在两个极端,反反复复的如同捉摸不透的云。抑或是。他们萧家的人都这样,没一个正常的?
他在我身上撞击着,喘息地说:“你知道吗悦容,以前我总是做着这样的梦,我在你身上寻找快乐,一遍遍地喊着你名,你回应我了,可我总是听不清楚,你喊的到底是谁的名字。”重重地撞进我的身体里,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几滴冰凉自上方溅落在我脸上,黑暗里我分不清那是他的汗水还是泪水。他捧着我的脸逼问:“告诉我,我是谁?”我说:“你是萧晚月。”他沉默稍许,笑了:“是的,我是萧晚月。”开始加快了身体的律动,抓紧我的肩膀要我喊他的名字,一刻都不许停。我如他所愿,反反复复叫着“晚月”两个字,随着身体带来的一股股热潮,叫得越来越大声。他终于在身体的快感和内心的激越中得到了极乐的满足。
事后,我累得睡了过去,我知道他借着黑暗微薄的幽光在看我,我已没有精力去回应他过分的体力和热情。直到外头有将士请示:“将帅,蔺先生请见,正在帐外候着。”我转醒了,没有做声。萧晚月自床榻上起身,披了衣衫出去了。
我静静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他们的交谈声。蔺云盖要萧晚月别中金陵曲意奉承的奸计,天亮之后立即下令攻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萧晚月道:“我自有安排,先下令全军休整三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发兵。”又说:“把你那侄儿放了吧,派两个本事的将士送他离开,我要他完好无缺地回到金陵。”蔺云盖怒道:“你知不知道放翟云回去意味着什么?那个小子的脑袋敌得过千军万马!”萧晚月笑笑:“我军既有云盖先生,又何惧一个初生牛犊?”蔺云盖嘲讽:“你是当真信任我,还是为了讨好那个正躺在你营帐里的女人?”萧晚月没有回答,许久道:“先生,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不免伤了情分,你不仅是我大哥的忘年之交,更是我长川军的首席军师,我向来对你是十分敬重的。”
蔺云盖道:“ 你身为一军主帅,怎可为了一己私情枉顾家族大义?我们跋山涉水历经羁旅之苦,牺牲了无数将士们的性命,终得兵临金陵城下,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接受请和。若当真投诚请和也罢,但而今金陵既不打开城门,又不迎接我军进驻都城,只献上金银珠宝,根本没有诚意。试问你,将我长川这三十万将士们置于何地?他们陪着你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女子来得重要?”
萧晚月沉默,蔺云盖叹息,语重心长道:“晚月,你还年轻,还不知道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梦里不知身是客,别被自己太过期待的美梦给迷惑了双眼,这是我身为你的长辈对你的最后劝告。如果你坚持执迷不悟,那我身为这次北伐大军的监军,只好将这样的情况如实向你大哥禀告了。”萧晚月道:“也好,反正我正准备向大哥交代,先让先生给大哥透个口风也是好的,毕竟悦容是要迎娶进萧家大门的。”蔺云盖见劝诫不成,勃然拂袖而去。
萧晚月回到营帐中,我立即佯装睡去。他伏在床榻旁摸着我的脸庞,手指尤且带着冬夜的寒霜,冷冰冰的,他低声喃喃,却是热忱忱的:“我知道这是个梦,可我愿意做这个梦,只要你陪着我一起做,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不是么,悦容?”他俯首亲吻我的额头,我的心头冰凉一片,像是逆流成了悲伤的河。
当晚萧晚月差人送蔺翟云回金陵了。午夜,我听见婴儿的啼哭声,猛然惊醒,四周静悄悄,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才缓缓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金陵,现在是在萧晚月的帅营里——原来刚才是在做梦。萧晚月被我吵醒了,揽过我的肩头,问:“怎么了?”我惶惶说:“我在梦中听见毛毛的哭声了,你说他是不是有危险,在向我求救。”萧晚月淡淡道:“只是一个梦而已,更何况金陵里有周逸在保护他不是么?”我稍稍稳住心神,仍是隐隐有种不安。萧晚月的声音冷了几分:“悦容,如果你真的为了你的儿子好,最好就是彻底忘记他。”我心中一凛,吱呜应了一声。他叹息,柔声道:“睡吧。”揽过我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夜,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睡去,睡梦中依稀好几次又听见了毛毛的啼哭。
我已在萧晚月的帅营里待了整整两天,抑或说是被软禁了两天。我听不到金陵任何一丝消息,不知道这个时候曲慕白和在劫的援军到底有没有来。我虽不知道金陵的情况,却能从萧家的军情中探得一丝讯息。路遥和几个副将有时候会进帅营禀告军情,起先他们看到主帅营帐中居然有一个女人都大为吃惊,后来又引以为常了,大多数猜出了我的身份,全都守口如瓶。
在将军们商讨军机要情的时候,萧晚月丝毫不避讳我。他不是信任我,而是在试探我,也在试探他自己,试探我们之间的命运归宿。如果过了这道曲曲折折的坎,我们或许能回长川厮守到老,如果过不了……他怎么想我并不知道,我却能预感,这条路我跟他走不到尽头,他的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这日黄昏,路遥神色慌张地走进帅营,说收到了密报,皇都城外的那支长川大军竟被悉数歼灭了,消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已过四日了才被探得,道是有支大军进入了江北,兵分两路绕过长川军在沿途设下的哨塔,正马不停蹄地朝金陵汇聚,这批大军合计估算绝不低于五十万人,只探得一方将领是金陵的“军神”曲慕白,另一方将领至今身份不明。
我心中一跳,他们可算来了!终于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时萧晚月朝我看来,我神色不动地对镜贴花黄,对他们说的话装得毫不在意。这两日萧晚月怕我在营中无聊,为我备了诗集书稿,又命人私下为我寻来胭脂水粉,菱花镜,妆奁盒……他是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