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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戟舞动如风,带起无数迸溅的水花,向着四面八方激射,隐没了阿布的身体,更蒙住了两名持刀者的眼睛。
随后则是如万钧雷霆般一扫,长戟拍飞了一人,倒转过来,直刺那名已经到了自己身后的巡防营军士。
之前一连串的战斗已经让阿布有几分疲倦,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只能是被拖死在这条看起来狭窄的小巷子里。
三把长刀如同樊笼,不断地试图封锁他的长戟,然而长戟破空而至,却如同开山斧一般,将这座樊笼劈得七零八落。
随着阿布一声厉喝:“中!”,长戟破开雨幕,破开长刀的守势,深深地没入一人的肩膀。
大团大团的血液涌了出来,中戟的军士一声痛哼,眼神凌冽,却根本没有逃离,而是抛弃了长刀,猛然地伸出双手,握住了长戟的木杆!
多年袍泽死于阿布之手,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这些在军中以命向托的军人,纵然长戟深入骨骼,即将废掉他的一只手臂,可他仍然还是没有放松半分。
阿布双目圆瞪,一声大喝,在地上猛然一跺,就这么向前推行起来!
军士在阿布的力量之下不断地后退,剧痛迷糊了他的意识,而阿布避开两把从身后袭来的长刀,双腿一沉,一抽长戟的同时,一记上挑,一颗大好头颅竟然冲天而起!
“老五!”持刀军士一声爆喝,没有想到这么快他们又失去了一人,疯狂地握着长刀,略向阿布的双腿!
阿布长戟回旋,卡住两把长刀,同时不断后退,顺势一脚把刚刚军士跌落在地的长刀踢了出去,锋芒闪烁,直冲一名军士。
只是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内里的虚弱,气血修行者的耐力虽然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可在这样激烈的搏杀之下,他每一刻都是全力以赴,原本他觉得自己还能多撑一会儿,但疲倦最终还是在更早的时间追上了他,并如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了他的背上。
他看着距离自己不过是几十步的巷子口,可以他现在剩余的体力,逃离未必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自己不能甩掉两人,很可能只是空耗体力,最后死在长刀之下。
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杀死两人,从绝境之中,硬生生地闯出一条生路来!
可这谈何容易?
阿布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身上在几轮搏杀之中被割裂出来的伤痕,血液逐渐透出布衣,又很快被雨水冲淡,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或许……
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雷声滚滚,忽然有几支羽箭穿过重重黑暗和雨幕从天而降。
手握长刀的两名军士本已经向着阿布挥出长刀,却在这一支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羽箭面前,不得不收回刀势,向后退了一步。
随后羽箭落地,深深陷入泥泞,只留下羽箭末端的白羽仍然颤抖。
不是巡防营的短弩箭,而是长弓上用的长箭。
而阿布震惊地抬头,看着那羽箭末端的白羽,他可以确信,这支羽箭绝对是自己见过、甚至亲身承受过的箭!
鱼儿的箭!
雨夜之中,一身劲装的鱼儿在房顶不断地奔跑,腰间背负的箭筒随着她矫健的身形一晃一晃,虽然她全身也早已经在大雨之中湿透,但眼神却仍然凌厉如箭,随着她一栋屋子高高的房顶上跃出的那一刻,她腰间的箭筒中抽出两支羽箭,搭在弓上。
用过长弓的人都知道,要控制两支箭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多一根箭上弦那么简单,射出的两支箭如果不经过精确的计算,发射出去之后很快就会变成没头苍蝇,四处乱撞,就更不要说射中敌人。
而鱼儿单手控弦,人在半空之中,手上的动作却先得娴熟无比,随着她的手指一松,两支箭已经离弦而出,在空中甚至还微微打了个旋转,分别从两边向着两名持刀的军士呼啸而去。
她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自己的羽箭是否击中,当他落在屋檐上的时候,已经再度开弓,同样是两箭射出!
两名军士退后,长刀斩落羽箭,却也为羽箭上蕴含的巨大力量有些震惊,手弩的弩箭之所以威力巨大,是因为有特殊的机括和刚硬的弓弦积蓄了强大的力量。
而人用长弓射出的箭矢,却完全取决于长弓的材质和开弓人的力量,而那个女人双箭连射,不但精准,力量之大,足可以穿透甲胄,这样的箭术,令人惊叹。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女子并非他们的友人,而是他们的敌人。
在高高的屋顶之上,鱼儿可以说是边跑边射,一刻不停,只是在五口呼吸时间内,她已经开弓三次,每一次放箭,弓弦都犹如霹雳。
六支箭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两人的头、胸口、大腿,虽然中间仍有空档,并不如连珠箭那般如狂风骤雨,却也已经如潮水拍打海岸,一浪接着一浪。
两名军士不敢小瞧,步伐连退,长刀连连斩出,把羽箭纷纷斩落地面,但就在这时候,阿布却已经握着长戟冲了上来!
机不可失!
阿布一声大喝,长戟突出如龙,一人直直地杀入了两人中间,左扫右劈,一时间竟然没人能阻挡他分毫。
而鱼儿再度连发了四箭,再想伸手到箭筒中取箭,然而箭筒之中已经空空如也,无一支箭可以用。
既然如此,她索性抽出匕首,把切断了捆绑着箭筒的带子,又把长弓背负在身上,干脆利落地从屋顶向下一跃。
论修为,她还真没有强可以随意跳楼的程度,自然她这一跃并非直直地从高空落下,而只是落到了满是瓦片的房顶上,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四处飞舞的瓦片拖慢了她下坠的速度,而就在屋檐的最边缘,她双手猛然地一抠,整个身体轻若柳絮一般荡了几荡,在院墙之后的身影就此隐没。
反观阿布那头,在他威猛如虎的攻势之下,两名军士不断后撤,再默契的配合,也很难在他气势如虹的时候正面交锋。
而更重要的是,刚刚那名使用长弓的女子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直冲而来,如果让那个女子加入战团,他们还能战胜吗?
其实不用说,他们心中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自然,即便他们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奔跑之间带起了那具属于自己袍泽的尸体,向着巷子外而去。
阿布没有阻拦,只是微微喘息,手上长戟驻地,目视着他们离去。这几名军士可以说是尽职尽责,打到现在,就连阿布心中也得生出几分尊敬。
他们之间的争斗,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自己要保护群芳国的人,而他们则奉上命要清理群芳国大使馆,说不上谁对谁错,既然如此,让他们把袍泽的尸体领回去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但就在这时候,鱼儿到了。
“为什么不杀他们?”鱼儿望着那几名拖着尸体的军士,冷声问道。
阿布摇了摇头,道:“既然他们要退,我也就没必要再跟他们你死我活……况且……”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要我现在再追上去杀死两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鱼儿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接受了阿布的这个说法,只不过他没有告诉阿布的是这几名军士在出了巷子之后,不可能还有命活着。
群芳国虽然地小人稀,但不代表手下没有几个趁手的修行者,乔鲤跃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唐国的警惕,在定安城之中留下了不少的暗桩,一旦在必要的时刻,就会全部激活。
现如今,这座巷子之外至少埋伏了十余人,他们的天职就是杀人,自然不会如阿布一般对敌人抱有怜悯。
“婵儿呢?”鱼儿看着阿布,认真问道。
阿布面色一变,想起了还在马棚之中瑟瑟发抖的鱼儿,赶忙地拖着长戟向着院落而去。
一手推开木门,阿布就是一惊,那匹趴在马棚里的瘦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战斗,仍然是百般聊赖地拒绝着干草,嘎吱嘎吱嘎吱。
而婵儿却躺在马棚之中,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外衣,但面色白得可怕,像是生了重病一般。
就算受了冻,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