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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一过,便是七月流火。秋日一到,早、晚都凉爽起来。不过,到底是十八只秋老虎,每每晌午的时候,比起仲夏的暑热算是不遑多让。
云千雪这一胎过了五个月也未见显怀,令太后与姜子君都焦灼不已,生怕这个孩子不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索性,一整个七月补下来。云千雪整个人像是被吹了一口气,身子很快的圆滚起来。比起刚出冷宫那会儿的憔悴单薄,丰润了不少。
旁人害喜,总是在孕期三、四个月的时候。云千雪怀了六月,才开始剧烈的害起喜来。成天吐得昏天暗地,吃进去的东西,几乎原封不动的全都吐了出来。
姜子君一边拍着她的背感叹道:“我有孕的时候,也没见像你这样难熬的。”她瞧着云千雪好不容易养胖了一些,吐了好几日,竟生生的瘦了一圈。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让御医给你瞧瞧吧!哪儿有这个时候还吐得呢!好不容易显怀一些,我瞧着像是又要瘦回去一样。”
云千雪软弱无力的伏在榻上,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听着姜子君的感叹,忍不住软软一笑,道:“原本怀上的就不是个时候,自然与旁人也不大一样。三、四个月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怀了她呢。”
姜子君与云千雪相处了月余,每日都要来文华院瞧一瞧云千雪。两人作伴说说话,又或者是在一起静静的看书。倒是让姜子君有一种回到了苏家内宅的错觉,自然的,便与云千雪越发亲近起来,不觉间,连说话也亲近平和了许多。
“还是再请御医来瞧瞧,否则,我心里总是不落地。”姜子君方才正亲自给二皇子绣着小衣服,这会儿眼睛发酸,就坐在云千雪的边儿上,陪着她说话。
云千雪圆圆的小腹凸起,行动很不方便,只能侧卧着,歪在四、五个软垫子上,闲适的说道:“有香薷在,也不必那些御医。何况好一些的都去了木兰行宫,剩下的,我也不大放心。成天这样吐来吐去,我倒是习惯了。”
姜子君微微摇头,看着窗边花几上放着的顶头凤仙,胭脂一般透红,开的极好。不觉失神,叹道:“眼瞧着就是中秋,往年皇上在外面,都要赶着中秋前回宫团圆。这回去木兰,仿似一点儿也不急着回来。”姜子君总会这样极偶尔的提起霍延泓,之前云千雪每回听见,心里都不觉一颤,整个人都是尴尬而别扭的。
如今听姜子君说的久了,她这般思念的提出来,似乎让云千雪也忍不住去想,这时候霍延泓在做什么。是在起坐的殿阁里捧一卷书看,还是请朝中的大学士在书房经筵,再或者,又废寝忘食、夙兴夜寐的批着奏章。
起初,她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的时候,把她自己也惊到了。为此,她竟好几日都睡不好,成日心事重重的想着是为什么。后来,姜子君说得多了,她也习惯。习惯了心口偶尔一动,习惯漫无目的,说不明白莫名的去想霍延泓会做什么。她与自己说,不过是长日无聊罢了。
“许是已经动身了。”云千雪温润一笑,安慰着姜子君道。
姜子君摇首,有些抑抑的说道:“若是动身,宫里哪能没个信儿呢。别说动身,我听说又抽调了京中一些人去木兰。”姜子君说着,垂头看着小衣服上绣着的一朵墨菊道:“别是今年不预备回来了。”
云千雪被姜子君说的一惊,忍不住问道:“会吗?”
姜子君只低眉绣着那墨菊的一角,含混道:“我也不过是猜的,木兰那边的冬日,比起长安可是冷多了。该不会吧!”
云千雪垂首静默了一阵,琢磨着,小声叨咕的开口,“如此,宫里倒是也清净。”
姜子君听着,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云千雪抬眼看着她,见她仍旧旁若无事的低头绣花,仿佛方才并非自己笑出来似的,也跟着无趣起来。索性,取了身边的书拿在手里看。一壁看,一壁顺手抓了一颗酸梅放在嘴里。她每次害喜,一想吐,便会含一颗酸梅。这几日吐得厉害,她便总是下意识地含一颗,想着压一压,不必一直呕吐不止。
殿内一时静谧,两人各自做着各自手里的事儿。
晌午后的太阳光,明艳艳的照进四敞的窗子。将胭脂红的花,照的粉嫩可爱。天空澄碧如一泓清泉。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给这初秋清朗的天气,染上了悠远而闲适的味道。
整个下午,两人都是如此消磨过去的。
天色渐暗,到了黄昏时分。原本要准备着用晚膳,云千雪却忽然胃里烧疼难受起来。又开始呕起酸水,如此,连着未时一刻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吓得姜子君连忙叫人去请御医。
云千雪不禁阻了她道:“我这些日子害喜你也不是不知道,当真来了,也是无法的。”云千雪稍稍有些缓和,捻起一个酸梅,一边往嘴里送,一边与姜子君道:“我吃这个压一压就好了,夫人别大惊小怪的!”
姜子君听着这话,才发觉云千雪手边的桌案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酸梅核,自己的嘴里都忍不住的跟着发酸,道:“好好的吃了这么多,难免要吃絮了。快停了吧!”
云千雪不觉,这才停了手,胃里却还是难受,又吐了一回。见姜子君跟着她一直悬心,她便勉强打起精神,把姜子君赶回了倾香殿。
送走了姜子君后,云千雪的胃里也一直没好起来。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只当云千雪是梅子吃多了,又一直在吐,胃里自然要不舒服,全都没有上心。
到了夜深,云千雪强自喝了一碗鸡汤煮的粳米粥,才万般难受的躺下。
如此剧烈的害喜,连着两、三日都没有缓和。吐得胃里火烧火燎,让云千雪睡不好,也吃不下。太医与李香薷等人都是束手无策,只能用一些简单的法子,让云千雪稍微好受一些。
又是四、五日,眼瞧着云千雪自七月补上来的丰润,一圈儿一圈的消减,折腾的整个文华院的宫人都跟着眼底乌青,忧心不已。
这一日,云千雪的身子难得好受舒服一些,便让人小回子搬了贵妃榻到院子里去晒太阳。她躺在阳光底下,那如纸白的脸色,似乎要透明了一样,半点儿血色也没有。绿竹一边揉着云千雪浮肿的小腿,一边道:“小主可受罪了,如今眼瞧月份奔着七个月去,怎么还不能安生一些。”
云千雪有气无力的侧卧在榻上,这几日吐得怕了,便总是不自觉的含一块儿梅子在舌下,用酸味压着一些。“等出了八月,或许就好了。”
绿竹忍不住埋怨着说道:“以为李香薷是多有本事的人呢,也没见有什么好法子,让小主好受一些。”
云千雪懒懒的说道:“能有什么好法子,便是御医院的国手,对孕妇害喜也是束手无策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便瞧见李香薷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进来。她清新如芙蓉一样的脸颊带着规矩的笑意,关切的近前问道:“小主这会儿胃里可好受一些吗?”
云千雪正要说话,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要蹿出来,她一歪头,又开始呕起来。绿竹忙替云千雪顺着背,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想法子给小主压一压!”
李香薷忙端上手里的瓷碗,送到云千雪的面前道:“奴婢用酸梅做的蜜水,里面放了几味益肝养胃,温和的药,小主放心的喝吧。许是能缓一缓胃里的难受。”
云千雪没接,指了指一边儿的小桌,让她先放下,道:“可见我这害喜是厉害了,往常吃一颗这梅子便好了。如今大把大把的吃进去,反倒吐得更厉害了!”
李香薷听着云千雪的话,心里存了一层疑惑,纳罕的说道:“照理说,实在是不应该的。这酸梅最是益肝养胃,怎么会越吐越厉害。”
云千雪听她这番话,也忍不住奇怪起来。她这几日被害喜折磨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无论是李香薷还是御医,只以为云千雪是因为吐得太多胃里才难受。现在云千雪细细的想起来,似乎每一次难受,都是因为这酸梅的缘故。
两人的眼色相交,一瞬间明白了各自的疑惑。李香薷很快的放了一颗酸梅在嘴里,那剧烈的酸味,让她的舌头在一瞬间有些发麻。她蹙着眉,无关紧紧的扭在一起,却并未将那酸梅吐出来。
绿竹瞧着,忍不住问道:“怎么,是这酸梅有问题?”
三人心里都奇怪得很,有孕时吃的酸梅能有什么问题,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云千雪也不言语,只看着李香薷。
很快,李香薷便将嘴里的酸梅吐了出来,瞧着云千雪,神情复杂,静声道:“小主,这酸梅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