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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橘红色的夕阳映红天边细碎的散云,铺起斑斓的晚霞。
楼下后街的残垣断壁也被镀上了一道金边。人们在漾着金光的瓦砾中搬着木板、补着屋顶,一派宁静与祥和,似乎中午那场翻天覆地的骚动已过去了百年。
换上t恤和运动裤的卓展临窗而坐,托腮望着再次归于平静的后街。
泡过热水澡的皮肤在散发的余热中舒展着,卸掉了所有的疲倦与紧绷,劫后余生带来的松弛感与幸福感是再爽不过的了。
众人依旧聚在了男生的这个大房间,还有帮忙报官的那个绣儿,也一起过来了。她自己孤身一人,现在有了段越这个朋友,自然是要过来说说话的。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中午的遭遇,这次涉险带来的刺激感与新鲜感一时半会儿还难以平复。
赤漫步到窗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卓展的额头:“喂,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后街的这些小买卖人,本就已是艰难度日,还无端经受了这么一场损失,怕是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了。”卓展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很不错了,之前问了官兵统领,这后街只有两人受了点轻伤,并没有出现大的伤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赤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个世代不如卓展他们那个世代太平,见过了太多动乱的她自然不会因为几个小商小贩的损失引起太大波澜。
“是啊,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卓展伸了伸手臂,直了直腰:“对了,赤,‘神武大帝’这个人,你有头绪吗,说是这阳山一等一的高手。”
“之前听你讲的时候我就犯嘀咕了,”赤皱着眉一脸不悦地说道,“我大哥手下有两员大武将,左将军是拥有‘沙化’巫力的封魄,右将军是雕蛊兽人武翰,这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都在我哥哥之上。只是……”
“只是什么?”卓展迫不及待地追问。
“只是这武翰因过人的神力早年间被大哥赐号‘神武’。如今左右将军相制衡,左将军封魄要比右将军武翰更得封主器重,因此这‘神武’的封号好多年都没有人提过了,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了。但武翰只是一个武将,并不是什么大帝啊。”
赤一屁股坐到卓展边上,认真地看着卓展:“之前跟你说过,我哥哥跟别的封主不一样,他不蓄奴,更不允许封地内有兽奴,反而提拔了好些能干的兽人,武翰就是这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他跟封魄是我大哥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我大哥也待他不薄,若真是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你也别想太多了,也许那人只是借了他的封号,又或许只是巧合呢。”卓展安慰着赤。
但他心里清楚,那样的武功、蒙面不敢暴露身份的行为,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官家。但凡事不能胡乱臆测,还得见到右将军武翰本人才能进一步证实。
“被抓起来的那个金毛脸是的兽人,我有印象之前见过他,是不是在阳府就记不清了,押回府后还得叫府上的人来辨认才行。”赤紧拧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她心里清楚,无论怎样,这事儿都与阳府脱不了干系了。
“咱们明天就启程去阳府了,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呢,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还是放轻松些的好。喏,接着!”卓展说着扔给了赤一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赤满脸狐疑地看着手里这个亮晶晶的小袋子。
“士力架。我们华国的甜食,你尝尝。救我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我谢谢你吗,这个就算谢礼吧。”
这是临行前文叔给大家装在包里的,卓展此时拿出来,与其说是在还人情,不如说是想看看赤这个酷爱甜食的古人吃下士力架后的反应。
“卓展哥哥,你的自己留着吃吧,让赤吃我的吧,我最近控制体重,不敢吃热量太高的东西。”段越赶忙翻自己的行李包,去找士力架。
在她眼里,士力架等同于巧克力,巧克力让人联想到情人节,她不希望卓展给别的女孩子送巧克力吃,这是她难以容忍的。
卓展笑笑:“我不吃没关系,我也受不了太甜的。小越你那个给绣儿姑娘吃吧,好歹人家也是帮了咱们的,同样要答谢的。”
卓展的一席话让段越像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回应道:“那好吧……”
“这个怎么打开啊?”赤迷茫地问道。
“旁边那个锯齿状的地方,撕一下就开了。”卓展耐心地教她。
“啊嗯……太甜了!怎么这么好吃!这个到底是什么啊?怎么比蜂蜜还甜!”
第一次尝到巧克力滋味的赤不禁手舞足蹈起来,浓郁的可可味和极致的香甜顺着她的舌尖蔓延至鼻尖、指尖、脚尖,似乎全身都被这丝滑的甜润给包裹住了。
“应该是巧克力和花生做的,你这么喜欢,看来我这个人情算是还完了。怎么样,士力架好吃吗?”卓展淡淡一笑,很是满足,他喜欢看眼前这个女孩子享受甜食的样子。
“虽然……很好吃啦……人情……勉勉强强算你还了吧。”
赤这姑娘别看平时风风火火的,总追着别人要谢谢,而真的被人答谢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每次都是摺一些有的没的,“谢谢”这二字在她嘴里恐怕一辈子都难说出口了。
此时她面对卓展这份谢礼自然不知如何回应,小脸一直红到耳根子,就像天边那快要落山的烧红太阳。
这姑娘还真是可爱,卓展讶异自己的脑海中竟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幸亏你们这边甜点还不发达,你要是生在我们那边,照你这个吃法,非得糖尿病不可,最起码四个加号!”壮子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糖什么病?”赤一脸不解地问道。她觉得这群华国人真有意思,如此胆大包天,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的话好多也是自己没听过的,这让她不禁对那个遥远又神秘的国度充满了兴趣。
“哎,说了你也不懂,就是吃多了糖会得的一种慢性病。”壮子对这种不好回答的问题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你懂。我看你平时也没少吃甜食啊,怎么没见你得糖尿病呢?看来回去后有必要领你去测测血糖了。”怼壮子是段飞必不可少的日常。
“我吃进去的糖分都被吸收到嘴上了,要不然哄起女孩子怎么像抹了蜜一样的甜呢?嘿嘿……”壮子赖皮一笑,朝段飞做了个鬼脸。
“就你那嘴,还抹了蜜呢,我看是抹了粪还差不多!是不是,小越你说。”段飞噗嗤一笑,询问着一向不待见壮子嘴上功夫的段越。
段越此时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不住地点着头。
“切,你们就能消遣我,欺负老实人有罪,知道不?何况这还有外人呢,绣儿姑娘还在边上看着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说是不是,绣儿姑娘?”
壮子说完就朝绣儿挤眉弄眼地谄笑着,弄得绣儿笑也不是,躲也不是,尴尬地杵在那儿。
“对了,绣儿,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去阳山了,咱们可能要在这儿分别了。”段越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转身对绣儿说道。
“我要去阳山山脚的青城,去看望我姐姐,正好顺路。”
绣儿是冷凌国人,姐姐远嫁到了青城。这次一来是看望姐姐,二来是应着爹娘思女心切的要求来接姐姐回去小住一段时间,若不是她亲自来接,姐夫那边是断然不会放行的。
看来之前绣儿穿的那件稍显松垮的粉红色披风,应该就是她姐姐的旧衣裳了,卓展不禁联想起来。
“那太好了!这样明天我们就能一起走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段越十分的开心,绣儿是她在这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性情脾气很是合得来,马上分开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你们的衣服我已经雇驿馆的杂工洗干净了,现在正放在柴火房烘干,明天一早就能穿了。”江雪言悠悠说道,她做事总是这般妥帖。
“还是早点儿换上我们这边的衣服吧,我看你们穿自己的衣服实在别扭,就像箍在身上一样,看着跟猴子似的。尤其是他的,挺大个男人穿个大花裙子,简直不忍直视。”赤指了指窝在竹塌里的壮子,鄙夷道。
壮子的裤子落在了那边的连水县,现在还围着段越那条羊绒围巾。
“这个说来话长,壮爷我平时可不是这个风格。你也可以把这看做是一种时尚,很fashion有没有?”壮子说着轻轻撩了撩围巾,却被旁边的段飞、段越劈头盖脸一顿乱捶。
“哎哎哎,得了得了,差不多行了。”壮子推搡着段飞,“对了,咱们晚上什么节目,四幺四再杀两轮呐?”
“还想玩儿通宵?你什么精力啊!”连续的折腾和疲倦已让段飞打不起一丝精神,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今天就别玩儿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别忘了,咱们还要跟赤一起押送犯人呢。”关键时刻,还是要江雪言出来把控局面。
“都好好睡一觉吧,今天真是累惨了。”卓展今天消耗了大量的巫力,仙气又一时半会儿补充不全,身体很是倦乏,此刻已是哈欠连天。
“散了散了,咱们也回屋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们。”赤嚷嚷着,一手拉着段越,一手揽着绣儿,出了男生们的房间。
三个男生白天大战了一场,很是乏累,吹息了烛灯,倒头便睡着了,就连神经质的段飞也在壮子如雷的鼾声中睡的如婴儿般安稳。
四个女生没怎么累着,自然不困,又聚在一起聊了好一阵子,还从后厨叫了甜水圆子当宵夜。
八卦、男生、美食、减肥都是聊不完的话题。
段越和江雪言还给赤、绣儿讲了星座和护肤的一些常识,两个姑娘听的很是兴奋。
赤也用些皮毛的五行知识给她们算算命,无非就是些姻缘之类的。
段越很是上心,她不仅关心自己的姻缘,也很关心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