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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喊着坠入那看似无底的深渊,耳边的风声猛烈呼啸着,刺痛着脸颊和耳膜,周围的景色飞速地倒退,仿佛下面有一张巨兽的大嘴,在用力将自他们的身体吸进去一样。
“儿,能不能叫出小谷?”强劲的风速迅猛扇动着卓展的腮帮子,全力喊出来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子。
“小谷不在平地助跑……飞不起来啊……”赤也努力地大喊,声音被风吹得呜呜啦啦的。
眼看就要坠入谷底,正当众人全都陷入绝望之际,一张巨大的网子乍然间从山体破壁而出,将几人齐齐网入其中,兜在半空。
“哎呦!”
“妈呀!”
众人惊呼着,如同肉丸般挤在了一堆,彼此撞着彼此的身体,叠在了一起。
“是文茎树的树藤!”段飞摸了摸那织成网子的藤条,兴奋地大喊起来:“是她……是雪言姐!看来……看来她的心还是好的,她还是在意我们的生死的……”
段飞眨着眼睛傻傻地笑着,一直憋在胸中的那股的苦水顷刻间泄了出来,鼻子忍不住地发酸,眼眶也开始微微泛红,刚刚跌落下悬崖都没让他激动成这个样子。
然而段飞的兴奋与喜悦却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共鸣,所有人都闷不作声,刚刚从死神魔掌中逃出来的众人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片的尴尬的沉默。
还是口无遮拦的姚大花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段飞我说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啊?真没记性,你忘了是谁害咱们掉下来的吗?还不是你那个什么好姐姐,真是的……这距离谷底还有几丈高呢,有那闲工夫在这多愁善感,还不如想想怎么下去呢。”
“咔嚓……咔嚓咔嚓……”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姚大花的担心就已变成了事实。
六个人的体重实在是太重了,靠近山体处的文茎树藤开始出现了断口,一根接着一根,快速崩裂。
紧接着一声巨响,整个藤网裹着众人再次坠落下去,略过崖壁一层又一层的树枝,“彭”地重重摔在地上。
“我靠,这屁股都快摔两半了!”壮子胡乱地抖落开覆在身上的树藤网子,翻过身来揉着自己的屁股,哼哼叽叽。
“胸没摔瘪就行……”只见正面趴在地上的姚大花迅速翻跪起来,双手托着自己胸前的两坨肉,一边掂量着一边庆幸地说道。
“大花姐,看不出来你原来最在意这个,真是女中豪杰,壮某佩服,佩服啊!”壮子一边抱拳拱手吐槽道,一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吐槽姚大花的不都应该是段飞吗。
壮子目光一扫,寻着了跌落在一边的段飞。此时他正坐在那里掸着头上、腿上的落叶和草灰,面色晦暗,整个人又变得无精打采的了,看来江雪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壮子伸腿蹬了一下身边正要去扶赤和段越的卓展,递了个眼色,又瞟了一眼段飞。
卓展会意,一手拉起赤,一手牵起段越,环视着众人,又抬头看了看山崖上方,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真是大难不死,好在这崖底的树长的够厚够密,形成了天然的缓冲垫,要不然,咱们都得摔成肉酱了。”
“可不是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我说啊,咱们几个就是命不该绝,既然老天都不亡咱们,嘿,一会儿肯定有好事发生。”壮子转着圆厚的膀子说道。
卓展环视周围,只见四面都是如同刀斧劈砍的悬崖峭壁,只有靠近崖底的小半段,有生长在崖壁上的植被。想要从坑底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咱们是掉到一个天然的深坑里了,这种地貌应该是地壳运动发生的局部地面沉降所形成的。”卓展认真分析道。
壮子也环顾着着高耸的峭壁,绝望地哀叹道:“别说那些学术用语了,现在整这些都没用,壮爷我关心的是咱们现在咋出去?”
“那边的山体……好像是空的。”段越银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远处的一面断崖,蹙眉谨慎地说道。
“小越,你说什么?真的吗?”卓展闻言倏地兴奋起来,赶忙上前问道。
段越缓缓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没错的,山体很厚,虽然看得不那么清晰,但能肯定,里面好大一片都是空的。”
“有山洞……兴许会有出口!”赤也兴奋地大喊道。
“走,去看看。”
众人朝着段越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绕过了几块巨大的山石,来到一个地势稍低些的土坳,又拨开山体前一片一片的灌木丛。霍然,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赫然显露出来。
众人相视而笑,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都跟紧了。”
依旧是卓展打头,段飞断后,众人依次进入了山洞。
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便进入一个宽敞的洞室,洞室墙壁平整规矩,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的。
这个洞室里虽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却暖烘烘的十分干燥,与寻常山洞中潮湿阴冷的感觉完全不同,脚下的树叶和枯草也像是人为铺上去的,厚厚的一层,并不像是山风刮进来的。
“这里有人住,都警惕着些。”卓展回头低声提醒道。
洞室的另一端,依旧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甬道,众人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鱼贯而入。
这段甬道并不长,走到甬道底,面前竟然堵了一块厚重的巨石,死死封住了道洞,怎么推也推不动。
“不会吧,怎么没路了?”壮子着急地问道。
“应该不会。”卓展摸索着巨石,附耳倾听。
“估摸是有啥机关,那个谁,小姑,你那火折子给我。”姚大花跨步拿过段越手中的火折子,沿着甬道的侧壁仔细地摸着。
“哎,慢着!”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段飞突然开口,拨开壮子的肩膀挤到了前面,一把夺过姚大花手中的火折子,蹲下身来刨开姚大花脚下的一簇乱草。
微弱的火光下蓦地现出一块形状圆润光滑的石块。
段飞看看卓展,卓展点了点头。
姚大花拔出了蓝嵌剑,以防万一是什么暗箭机关,好及时应对。
段飞倏地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掌对着石块重重地踩了下去。
那圆润的石块顿时陷进了地里,旋即,甬道尽头的巨石轧轧分开,一个宽阔明亮的洞室顿时显现在眼前。
众人大喜,相继进入了洞内。
赤和段越拿着火折子快步点燃了墙上没点燃的那些火把,洞内更加明亮起来。
这里看来就是就是山体的主洞室了,整个洞室十分宽敞,约有十丈方圆。洞中间是一排排石桌石凳,边上沿着洞壁垒了三排三层半人高的大坛子,坛口用油布和麻绳密封得十分完好,应该是酿的酒或腌菜。洞室内的角落里,木耒连枷等农具一应俱全,弓箭刀戟等武器也样样不少,甚至还有拴兽的兽桩和食料槽。
主洞室四周还有八个封闭的小洞,因为有石门掩着,里面是做什么用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错呀,挺豪华啊,谁呀,费这么大功夫在山里开凿出这么个地方。”壮子不住感慨着,粗憨的声音在洞中荡着回声。
“想来,兴许是那些逃到蜀地的三苗族人了。”卓展敲了敲石桌,又抹了抹石桌上的薄薄的灰层。
“卓展哥哥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三苗国,你们过来看。”赤不停跳跃着,使劲用手拂去石壁上的灰尘,一幅幅浅刻的石画映入眼帘。
众人忙凑过来,仔细辨认着石画上的图案。
“你们看,这石画上的人祭祀的方式,不祭天,不祭地,而是族人坐在中间,供桌围在四周,分而享用着三牲。这种不信神明的行为与传说中的三苗族人正好相符。”赤认着地说道。
又指了指边上的一副:“你们再看这幅,这个应该是有族人犯了罪,司刑官正在用弯刀剜去他的鼻子。之前在竹林,宛姨说的你们都听到了,现在五方五山大小君王管治臣民,所用的刑罚都是脱胎于三苗人所发明的五刑,而这种剜掉鼻子的刑罚,就是三苗五刑中的‘劓’刑。”
“要真是这样的话,刚刚上面死的那些人应该就是这三苗国的族人了,真是可怜,啧啧……”姚大花感叹道。
“不过这帮三苗人也算做了件好事,就是在这天坑底下开凿了这个山洞,再往前探探,肯定有出口。如果不是他们,咱们也不能绝处逢生。壮爷给你们多念叨几句阿弥陀佛,愿你们能早升极乐世界。”壮子乐呵呵地说道。
然而“极乐世界”四个字刚说出口,四面那八个小洞的石门便隆隆洞开,十几把弓箭从里面叠列而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流星般的羽箭便从四面八方齐齐射来。
卓展心中一惊,但由于刚刚跟本杰明手下那帮黑衣人打斗时吃了亏,这会儿反倒机警得很。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众人前面,双手撑地,迅速造起了一面半弧状的坚硬冰墙。
随着叮叮当当一阵紧密的脆响,冰墙挡下了大部分的羽箭,偶然从上方飞进来的几支羽箭,也都被姚大花挥舞着蓝嵌剑,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
“大花姐,一会儿我一喊收解,你就朝八个洞口放出水弹。”卓展侧头低声说道。
“明白。”姚大花答应得干脆,双手已经在聚合巫力凝结水弹了。
“收解!”
冰墙应声飞快地消融,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地面残留的少许水渍。姚大花双手造出的八颗水弹,也在冰墙消融的瞬间,顺着青色的衣袖疾旋而出。
“大花姐,慢着!”卓展大惊失色,立马高声喝止。
因为在冰墙消失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竟是聚在八个洞口手持各色武器的女人、老人和小孩。有的孩子甚至连刀都拿不动,却还是在用小小的双手吃力地拖着刀,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然而姚大花的水弹已经精准地朝八个洞口射了出去。
听到卓展的呼喊声,此时的姚大花也看清了对面的人,顾不得惊讶,便猛然滑步后退着收解。只见她飞身一跃,使到一半的巫力骤然被收回,八个水弹在半空中“啪啪啪啪”炸裂开来,水浪溅了卓展他们一身。
“卓展你奶奶的,知不知道半途收解巫力会造成内伤的!”姚大花怒气冲冲地对卓展大吼道,捋着自己湿哒哒的额发,像极了一头愤怒的母狮子。
然而卓展此时却顾不上理会姚大花,而是举起双手,放低腰身对着对面的人大喊起来:“三苗国的父老乡亲,我们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华国人,误入此地,绝无冒犯之意!”
只见对面的女人、老人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停下了手中的攻击,但都依然拿着武器立在原地。
一个头戴彩色羽毛冠的漂亮女人,手持着翠木鸟喙权杖走了出来,厉声问道:“你们不是跟那帮巫师一伙儿的?”
卓展几人连连点头。
壮子很是着急,赶忙抢着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就是被那帮巫师的同伙给打下山崖的。俗话说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不对?所以咱们呐,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嘿嘿嘿……”
“真的?”头戴羽冠的漂亮女人依旧警觉,但语气却温弱了不少。
“真的真的!”众人连连点头。
“我是太华山晶丹观的掌门姚大花,那帮野巫崽子们抢走了我观中的悬元珠,我正是为了追回此珠才寻至此地。”
姚大花说着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悬元珠,小巧明亮的悬元珠在姚大花的手掌中蓝光熠熠,摄人心魄,整个洞室都随之静谧起来。
漂亮女人回身看看身后的老人,老人们相继点了点头。漂亮女人赧然挥手,堵在八个洞口的众人便全部放下了武器。
武器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这么说,你们也参与了竹林中的战斗?”女人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严肃地问道。
“没错。”卓展直视着女人的双眸,肯定地答道。
“那……战斗结果如何?我们的男人们……伤亡多少?”女人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卓展,咬着嘴唇,颤声问道。
“这……”
卓展迟疑着,为难地看了看左边的段飞,又看了看右边的赤,如鲠在喉。
半晌,才艰难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