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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怀玉恨不得单膝跪下,“末将愿立下军令状,七天攻破金陵城。”
七年前,他把握住机会,从圣教的外围小头目一跃成为宗主的亲信。
七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勇往直前,成为天启军中第二人。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不要成为第二人。走上造反之路的都这样,别指望他们都是谦谦君子。张宽仁才是天启军中怪胎。
张宽仁待他不错,但是在战场不讲人情。慈不掌兵,张宽仁心太软,若论在战场勇拼,天启军中舍他其谁。
郑晟饶有兴趣的盯着彭怀玉,“七天!”
彭怀玉大声回应:“七天。”
郑晟乐于见到这一幕,这至少说明军中将领不是铁板一块。广州夜发生在前,军中对招降张世策的排斥在后,他对军中将领抱团的警惕性已经无可复加。刨除仇恨,这些人已经为了维护自己的位置,已经到了宁愿牺牲天启的实力了。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彭怀玉很直接。相比较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算计的部下,他喜欢这般直接的人。
郑晟没有着急答应,这里还有一个当事人,他偏头问张宽仁,“张将军怎么看。”
众人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张宽仁垂下的头慢慢抬起来,没有如众将想象那般愤怒。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涵养真的很好。“彭将军有撼山之勇,末将不如。七日之限,末将做不到。”郑晟来问他,显然已是主意已定,他认了。
“好,”郑晟顺着口风接下话头,“张将军和彭将军是我左膀右臂,各有所长。张将军坐镇中军,统筹大局。彭将军勇冠三军,不惧艰难。张将军领大军杀入江南,最后一仗便让彭将军来显身手。”
他话音未落,彭怀玉脸上已禁不住现出喜色。
一切都落在郑晟眼里,彭怀玉的心机还是差了点。但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如果部下诸将都像张宽仁那般无所欲,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驾驭这些人。
“好,那便请回军营中交接虎符令箭,从今夜起,天启在江南的大军都归彭将军统领。”郑晟下马拉着张宽仁的胳膊,“你辛苦了半年,也好歇歇。你我许久没有在一起小酌了。”
他既把军权从张宽仁手中剥夺交给了彭怀玉,也没有表现出对张宽仁的生疏。
两人几乎是并肩走进兵营,这是天启诸将从来没有过的荣耀。张宽仁好几次想落后半步,但都没能挣脱郑晟的手。其余部将们纷纷下马跟在两个后面,秦十一悄悄走到彭怀玉身边。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甚至来不及插一句话,但彭怀玉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
“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去。”他恨不得拉着彭怀玉的耳朵大喊。
宗主的脚步一路向前,彭怀玉低声道,“我需要你,我们是好搭档,没有你我七日攻不下金陵城。”
“可是,”秦十一怒视他,再看看前面郑晟和张宽仁的背影,一跺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今日之后,他与彭怀玉怕真的再也分不开了。刚才那一幕,就想他与彭怀玉合谋夺取了张宽仁的军权一般。想到两人几年来在军中合作如同一人,他能娶回阿木丽也是得彭怀玉照顾,秦十一下不了决心拆彭怀玉的台。
诸将似乎与两人之间也已经产生了隔膜,走路时把两人撇在一边。
见秦十一还没回过神来,彭怀玉道:“我是为了天启。”然后便加快脚步往郑晟的背影处赶去。
宗主在金陵城外巡视第过程中已经多次表现出对攻城战事进展的不满。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能说彭怀玉把握住了机会!
营中鹿角、营帐布置的整齐有序,郑晟拉着张宽仁在身边,一路赞不绝口。
张宽仁俨然已经恢复了常态,仿佛被剥夺兵权在他如明镜般的心中没留下半点痕迹。他们说着一路从湖南杀到江南的战功。张宽仁夸赞道:“这一路攻来,彭将军与秦将军立功最多。”
众人脚步汹汹,沿途的士卒从来没一下见过这么多将军,尤其是宗主亲至,一个个都站立的如标枪般挺直。
走到中军大帐前,郑晟忽然回过头,朝诸将道:“天启大军能从湖南杀到江南,正是张将军向我献的计策。答失八都鲁在江道中遭遇惨败,仗虽然是倪元俊打的,计策却出自张将军之手。这才叫决战于千里之外,你们平日应该多看些书,学如张将军这般的本事,好在日后为天启效力。”
他这番夸赞很评价极高,言下之意张宽仁已经地位超脱,无需再与其他人争功劳了。
张宽仁当然明白郑晟的意思,行礼道:“宗主过赞了,都是宗主决策英明,三军将士用命才有今日的战果。”
众人进入中军大帐中,小鹰还在里面忙着安排迎接郑晟,不知道自家主帅已经被解职。
郑晟径直走进去坐上主座。原先主座旁边只设立了张宽仁一个人的座位,以显示主帅与军中诸将的地位不同。
大鹰偷空找到弟弟,让他在主座的下手左右各安置了一个座位,容张宽仁与彭怀玉并坐。
场面有片刻的杂乱,但很快恢复秩序。
郑晟示意张宽仁坐在他左手,彭怀玉坐在他右手,这是他首次在公开场合给军中大将确定地位。虽然彭怀玉在资历和战绩上还差点,但从今往后天启军中将存在两个地位等同的将军。
上位者驭下,分而治之是亘古不变的法则之一。
“一年多来,我知道军中将士很辛苦,”郑晟说话语速很慢。他一开口,帐中立刻鸦雀无声。“但最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还要把牙关咬一咬。我们敲掉了饿狼的牙齿,江南这块肥肉断然不能再落到别人手里。”
彭怀玉昂着头扫视诸位将军,仿佛宗主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张宽仁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郑晟指向站在右侧后列的一个黑衣甲士,道:“这位将军,各位想必还陌生的很。”
那甲士站出来,先向郑晟行礼,再向左右天启各位将军行礼,“在下张世峰。”听见他的名字便能猜出他的来历。
郑晟道:“他便是张世策的弟弟。四日前,他送来军情。张世策自弃暗投明,归顺天启后,已取下湖州和杭州。正在抵挡浙东方元珍的侵扰。”
宗主的话如同鞭子抽打在诸将的心上,尤其是那些反对招降张世策的人,心中自然有数。
大帐中安静的连喘气的声音都能听见,郑晟淡淡的说:“降军尚能如此,天启岂能落后。”他捧了张宽仁一顿,终于没再客气。
“从明日起,彭怀玉指挥各部攻打金陵城,我与张将军就在这军营中看着,各部若有敢携带者,军法从事。”
彭怀玉起身行礼:“末将遵命!”
帐下诸将听见他的话,知道最煎熬的日子终于来了。他们见过彭怀玉部突击,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献祭最鲜的血换取战斗胜利。他们跟着张宽仁打的都是快活仗,每一仗都把对手磨的没有意志才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