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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是我有事耽搁了。”随手脱去身上披着的厚实大氅,宁玄意走近厅中,又朝炭炉边暖了暖手,这才转眼瞧向了一旁的楚颢然:“没想到区区一个护送人的小差事,竟然能劳动容亲王大驾,实在是太过难得了。怎么,莫非是君上不信任我,担心我跑了不成?”这个家伙的到来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毕竟,以他的性子,很少有什么事情能令他从花似锦出来的,就更别说是跑到千里之外的大雍来了。若说只是为了将叶疏月母子平安无事地送到,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
一双潋滟横波的眼眸在宁玄意身上打了个转儿,发现她的身形纤瘦依旧,整个人的气色却好了不少,楚颢然也就顺势轻笑出了声:“你是我南诏的护国公主,不信任你又还能信任谁呢?不过是君上听闻此间事了,想着不能让别人小觑了我南诏,故而令本王来替你充个门面而已,其他的,由你施为,与本王无关。”这也是他在楚予珩跟前的说辞,于是顺理成章地走了这一遭。太久没有见到这个女人,发现她牙尖嘴利不减当年,容色气度也仍然一成不变,这也就足够了。
由她施为?这就是说,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楚予珩那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宁玄意眸光微动,嘴角的笑容当下便更加的灿烂了:“那就多谢君上信任、多谢王爷操心了。”说完,她自然而然地就又瞥向了一旁的徐恪,状若玩笑般地道:“那你呢,此时坐在这里,应该是代表了牧凉的意愿了?”原本她可以不用多此一问,毕竟徐恪的身份不同于他人,并不是牧凉的切身利益相关者。然而,这个人和自己一路并肩作战,亦兄亦友,他为自己所冒的风险,也一点儿都不在少数。所以,于公于私,她都想要更尊重他一些。如果他乐意接手牧凉的摊子,那她也一定会为他留下余地的。
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徐恪显得十分的漫不经心:“我只是个四处经商的平头老百姓而已,代表不了一国的意愿。虽说牧凉此刻尚在我父亲的实际管控之下,但他明面上的身份已是个离世之人,实在不适合掺和进过多的是非之中了。所以,我只是坐在这里,听你们如何裁处,以便帮你们进行后续的安排,其他的,我也不关心。”这也是他和徐泽商量以后的结果。他本就无心朝堂,更希望游历大陆,而他父亲在经过那么多纷扰之后,也生出了退隐之心,只待他这里交割完毕便可把牧凉拱手奉出,更会安抚好其余的朝中大臣。因为,对他们来说,谁称王作宰都不重要,能让牧凉的百姓过得平安喜乐才是最好的。而这一点,也是他一早就跟宁玄意达成的共识,因此,他相信她会给出最好的规划。
“你还当真是大度。”意外地打量了徐恪一番,苍彧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对于这个长相过分华美的男子的赞赏:“触手可及的帝位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你这样的人才,没有得到牧凉的重用也着实是可惜了。”他以前只觉得这小子长得太好,却缺少了点男子汉的英雄气概,再加上一肚子的坏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东西,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狭隘了。
耸了耸肩,徐恪坐得更恣意了一些,好像全然就把自己当成是个看戏的了:“人各有志,强求不来。更何况,只要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没有战火之虞,又何必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呢?”名也好,利也罢,人活一世,够用就可以了。他只是个大俗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好好珍惜已拥有的一切。
这两句话,却是实打实地戳在了在座诸人的心坎之上。是以,一时间,整个厅里都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人说话,只听得碳炉里的哔卜之声。唯有倚靠在门旁的黎烬,下意识地看了看宁玄意,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这个徐恪,可实在是个忽略不得的人物,明明他把立场表示清楚了也就可以了,可他偏偏主动挑出了这个话头,替宁玄意铺平了场子,也使得后续的局面变得更好处置了一点儿。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情了,偏他又这般不经意,看起来高风亮节至极,那无疑又会在宁玄意的心里加上不少分。这么一盘算的话,这个男人,大概都现在都还没有搁置挖自己墙角的计划,只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有的是解决不完的麻烦了。
并不知道黎烬的心思已经跑到了莫名其妙的远方,宁玄意听着这话,心里的确也是百感交集。徐恪这家伙,虽然言语间是随意而轻佻的,可他的行为举止,又总是在不经意间透出细致入微的体贴和照顾。显然,他也明白此次的势力划分并不会尽如早先所言,故而这才一开场,他就抢先开始给众人做心里预设了。不得不说,他对自己心思的揣摩,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他对自己的助力,则是永远的不加负担且顺理成章。徐恪这个人啊,若是他一心坚持要对别人示好,那对方定然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这种好意的。
“徐兄这话说得不错,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远离战火,那便是为人君者最乐于见到的事情了。”就在这满地静默、各人的所想所思迥异非常的时候,向来寡言少语的萧陌却是率先就接过了话茬:“我固然已经成为了大雍的新君,可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若在场的诸位还有其他的想法,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议。只要能保持天机大陆的一片祥和,我并没有任何异议,至于大雍国内的其余声音,我也会和徐兄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平息的。”这倒并非是故作姿态的虚妄之言,毕竟,他已经过了争权夺利、野心勃发的年纪了。此次若非宁玄意有意让他挑大梁,以便尽快稳住大雍的人心,他也压根儿就不会坐上这个皇位。因此,谁想要拿去就拿吧,经过了这一切,他的心志也早非当初,再无心权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