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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常说母子连心,兴许有些道理。因为便在此时,距冠医侯府两条街远的一处宅院中,元哥儿的生母卿清,也正对江揽月恨得咬牙切齿。
自上次休沐,闫昌过来传话,说孟淮景跟淮哥儿爷俩都不过来之后,她发了一通脾气,但也只是私底下,并没有想着闹到孟淮景的面前去。
原因便在于,她想着淮哥儿才上族学,不过是一次没有过来看她便闹起来的话,那也显得太无理取闹了,因而想着忍忍再说。
族学五日一休沐,这几日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好容易终于等到再次休沐,以为孟淮景总会带着儿子来看她,结果……
结果,还是不见人影!
且这回闫昌都不来了,只是找了个小厮过来通知她。
这般随意的打发了自己……卿清想到这些,气得连连冷笑,同时心里响起了警钟,再一次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今元哥儿不过来,是说要学的东西多,走不开。
可是读书、学医,哪一个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靠的都是日积月累。难道他要一直学,自己便一直不能见到他了?
几年下来,他便是认得自己这个亲娘,可长久不见面,又还能有几分感情呢?
想到自己亲生的孩子,以后可能要认别人做母亲,她坐不住了,叫来侍女:
“你去,想办法给侯爷传消息,就说我病了,很严重,请他来看我。”
冠医侯府她插不上手,不过给孟淮景传递个消息还不算难事。
可是,病了?
侍女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却见她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白里透红,哪里像病了?
不过在富贵人家做丫头,这种争宠的手段便是没有见过,也总归听过。
侍女没有多说,也不敢多说,连忙点头答应,便匆匆退下,办事去了。
她一走,卿清又叫来另外一个小丫头:“我要沐浴。”
小丫头知道这位主子脾气不好,吓的大气也不敢喘,只是连连点头:“奴婢这便去叫厨房弄些热水过来。”
“我要凉水,要刚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
啊?
小丫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今虽然还未至深秋,但天气也已经凉得很了,太阳一下去,便是穿三层衣裳都有些凉……这个时候,用凉水沐浴?
卿清没听见回应,皱眉望去:“没听见?”
阴冷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来,小丫头打了个冷颤,连声应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转头便去准备。
“要快。”
听到身后传来的吩咐,小丫头加快了脚步,又去叫了两个姐妹,一个去浴房准备东西,她则同另外一个一起去井边打水。
来回几趟,终于将浴桶装了个半满,人坐进去,能将整个身子都盖住,恰好。
是二夫人平日里沐浴时最喜欢的水量。
小丫头去请卿清,留下的人好奇,悄悄伸手在浴桶中探了一下。
——嘶!
透心凉!
那凉意顺着指尖,一直凉到了心里去。
要在这样的水里洗个澡,那不得大病一场么?
小丫头以为,这应当又是二夫人折腾她们的一种手段,因而在看到卿清面不改色的坐进浴桶后,几人心里都吃惊得很。
然而迫于她平日里的淫威,哪怕一个敢出声劝谏的都没有。
卿清在浴桶中坐下的那一刻,冰凉的水从四周涌来,她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然而想到儿子,她压制住站起来的冲动,咬牙在里头坐着。
只要熬过最初,后面就好过了许多,一刻钟过去,她恍惚的觉得,冰凉的浴桶中,好像逐渐温暖起来。
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连带着眼皮也沉重起来。
耳边蓦然传来一声尖叫:“二夫人晕倒了!”
随后便感觉伺候她洗澡的两个丫头一拥而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在真正晕过去前,卿清用最后的力气,对两个丫头道:
“记住,我早就病了……谁要是敢让侯爷知道今日的事情,我就将她卖到春华院去!”
春华院……两个丫头脸色一变,要不是手里搀扶着她,都恨不得跪下磕头求饶。
然而再一看,说完那句话的卿清,早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即便如此,两个丫头也不敢放肆,将人收拾好,便从浴室扶了出去。
外头等候的人见此情形,忙一头去请大夫,一头将她给扶到卧室的床上,让其好生歇着。
她唇色苍白,雪白的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虚弱的躺在床上。
孟淮景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顿时心中一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
便见她秀眉紧蹙,紧闭的双眼下,眼球不停的转动,一看,便知道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稳,时不时还伴有几声呓语。
“景哥哥,元哥儿,你们不要离开我……”
孟淮景眼睛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忙抓着她放在腹上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清儿,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放心,我跟元哥儿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卿清却哪里听得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不断喃喃着让二人不要离开她。
孟淮景看得焦急,伸手搭在她的脉上。
他虽然医术不精,但是这种并不复杂的病症还是勉强能看的。
因而这一把脉,发现卿清确实病了,不过好在医治及时,如今看着凶险,但好好休息也就没大碍了,这才放下心。
只是心头的怒火,却没有这么容易消散。
他怒气冲冲的看向一旁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好伺候二夫人,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
这一发怒,屋子里的人顿时跪了一地。
孟淮景看了一圈,最后点了跪在最前头的那个丫头:“烟柳,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烟柳是从卿清入了这座宅子开始,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虽然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也算得上是心腹了。
如今面对孟淮景的质问,她面上虽然害怕,但实际上却一点儿也不慌张。
主子晕倒的时候,虽然她因为去安排送信,并不在现场。
但是回来的时候,面对主子晕倒这样的紧急情况,她也没有忘了问缘由,因而对于主子的交代她一清二楚,心里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面对孟淮景磕了一个头,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忠仆模样。
“回侯爷,二夫人这是心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