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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口齿清晰,娓娓道来。
“探听过消息后,奴婢又在周围转了一圈,寻了个空,悄悄上了房,正听到那二人将仆从遣开,说起了话。说的事情,仿佛与前些日子长公主生病有关……”
元安郡主闻言,瞳孔一缩,追问道:“说了什么?”
“是那个妇人,说‘儿子已经这么打了,什么时候能让他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私生子不仅说出去不好听,没有家族依靠,以后如何是好’,
驸马听了,叹了口气,说‘原本事情成了,只需等个几年,便能迎你入府,让你做正头夫人。偏偏冠医侯夫人多事,如今恐怕还要从头谋划了’。”
她不仅一字不差的说,还模仿了那二人的表情神态。
元安郡主看着,仿佛就像亲眼看到那二人在自己面前密谋——她的父亲,在与别的女人密谋,如何弄死她的母亲!
驸马的正妻,自然是长公主。
永乐长公主做为太后的嫡公主,给驸马一百个豹子胆,也不敢提和离或者休妻。
而以长公主对驸马的深情,更不可能主动提及。
这样的情况下,驸马想让别的女人做正妻,除了长公主死,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道理,雪雁尚且知道,元安郡主就更不可能不懂了!
之前母亲生病时,父亲的那些奇怪的举动,在此刻都有了具体的解释。
而她之前却还在为了自己是不是怀疑了父亲而自责!
心中念着的父女之情,此刻好似一个笑话。
她怒不可遏,满腔怒火无处发,想砸杯子,又觉得可惜了东西,最后只能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叱道:
“真是放肆!”
雪雁一骨碌跪在地上:“郡主息怒!奴婢不该不听你的话,又上房了。”
元安郡主:“……”
盛怒时刻,反而被这一打岔给气笑了。
她摆摆手,让人从地上起来:“这次可以上!雪雁,你立了大功了,一会儿回去本郡主要重重的赏你。行了,你先出去吧。”
雪雁这才笑嘻嘻的起身,谢恩后出了门。
元安郡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这丫头有时候看着精明,有时候又傻得很。”
江揽月笑而不语——这丫头才不傻呢。
气急伤身,元安郡主方才的模样,分明是气得很了,这丫头一打岔,恰恰让她分了神,反倒舒解了。
果然,元安郡主如今虽然还气,但相比方才气得头重脚轻之时要好得多。
她定了定神,看着对面的人,下了决心般:“江姐姐,我这就回去,请母亲一块儿过来!也让她,看看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她连父亲也叫不出口了,用了方才雪雁话中的‘男人’指代。
江揽月却觉得不妥:“方才雪雁打听到的消息,驸马每次在此待的时间,都不一定。
若是这次一会儿便走了,你带着长公主过来,扑空了怎么办?”
以长公主那个性子,若是没有亲眼看见驸马在这里,定然是不会相信爱人会背叛她的。
元安郡主也想到这个,挫败的道:“那难道只能等下次了?”
江揽月点点头。
元安郡主叹了口气,又恨恨的骂:
“难怪那男人每逢有五的日子,便说有人邀他参加诗会,他一次不落勤勤恳恳的参加。
如此用功,偏偏每次做出来的诗都是一堆垃圾!”
江揽月:“……”
由爱生恨,在知道父亲的真面目之后,元安郡主所用的措辞,还真是……
当然,这跟驸马所做的事情相比,不值一提。
然而到底是父亲,元安郡主心里再恨,但因为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熏陶,还是说不出更狠的话。
当然,这是因为她的教养,而不是她对那个所谓的父亲还有留恋。
因而只骂了一句,便又将心思转移到了如何让母亲发现父亲的真面目上头了。
“江姐姐,你说,此事,我该如何跟母亲提及?”
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
江揽月思索了一会儿,斟酌着道:
“我上次长长公主府,不过待了几日,却也能看出来长公主对于驸马,实在是用情至深。若是贸然去跟她提及此事,恐怕她心急之下,直接去问驸马,反而坏事。”
元安郡主点点头。
的确,跟父亲有关的事情,母亲总是沉不住气。
若她当时就忍不住去问了,父亲定然有法子遮掩过去,然后赶紧将那对母子藏起来。
如此一来,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没法儿揭穿父亲了。
“那江姐姐,你认为应该如何?”
江揽月见她还没有转过弯儿来,点拨道:
“如此频繁的诗会,难道长公主从不起疑么?”
“母亲虽然也疑,但是父亲闹过一回,说她不信他,吓得母亲从此不敢再说了……”
元安郡主说到这里,眼睛一亮:
“是啊,若是母亲去了他所说举办诗会的地方,却不曾看到人,定然要问个究竟的。若是那时有人恰巧提及这里……”
她觉得这个办法十分靠谱。
母亲不问了,但是对于父亲总是频繁去诗会,而没空陪她,也是有怨言的。
这次,她便说是她想去看看热闹,想必母亲有了这个借口,一定不会拒绝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同江揽月一说,见她也点头认同,终于放下了心。
“这下,只需要再等下一个逢五的日子,便行了。”
事情说定了,这会儿闲下来,她又有些伤心。
面前的菜已经凉了,元安郡主也早就没了胃口,便说想回去。
“既然此事不能先提前说,只能待日后了。这几日母亲便要进宫,想必会同舅舅提及让你去给外祖母看病的事情,江姐姐,你要有些准备。”
说罢,便带着人告辞回去了。
南星结完账进来,帮江揽月戴上帷帽。
方才的事情她们虽然没有听到最后,但开始在屏风后头的时候,也隐约听到几句。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碰到这样的事情,众人都有些唏嘘。
不过主子不说,她们便也不多问。
一时下了楼,上了马车,给了热情的店小二一些赏钱,南星方问:“姑娘,是回府么?”
江揽月摇摇头:“去状元坊。”
去状元坊?
南星想起临出门前,姑娘特意嘱咐她带上的东西,似懂非懂,连忙吩咐赶车的。
“去状元坊。”
不多时,马车停在状元坊,江揽月戴着帷帽,由南星等人搀扶下车。
此时不忙,状元坊的伙计都闲着,突然看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姑娘被侍女扶着进来,一瞬间都打起了精神,殷勤的问道:
“姑娘要买什么点心?”
“不买点心。”
帷帽后,江揽月看着面前的伙计,轻声道:
“麻烦你,将你们掌柜的请来,我想同他做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