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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而下,如同瀑布灌顶,楼顶的钟声,浑厚悠远,穿透绵绵雨幕,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在所有人都冲向顶楼的瞬间,提科默默退往了灵堂的方向,摸出一个手机,拨通了江涯的电话:“出事了。”
哈雷的轰鸣在福安街的角落里响起,灰尘弥漫的车库之中,戴上头盔的年轻人看着面有忧色的小孩儿,安慰道:“别怕,我去把你小天哥哥带回来。”他的身后,月亮换了一身贴身的衣服,勾勒出年轻美好的曲线,唯有一双长靴,暗藏杀机。
看着他们离开,染青轻轻拍了拍鹿峤的脑门儿,问:“很担心么?”
不想,小姑娘却摇了摇头:“不是担心,我这样的还没资格担心他们,只是觉得事情来得蹊跷,怕灯下之黑,始料未及。”
“我可以帮你去把那人带回来。”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俩小孩儿转过身去,就看见一双猩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之中,分外吓人。她的身后,七号一张青幽幽的脸悄无声息地露了出来,连声音也幽幽的:“我们俩身体状况稳定多了,能帮上忙的。”
染青瞟他俩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笑道:“这里是福安街,不是你们之前呆的地方,不需要小孩子卖命的。你俩要真想帮忙,不如给我择菜去,晚上有一道韭菜炒豆芽。”
辛集和七号面面相觑,有点沉默,显然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清闲安适。他们俩,一个自打出生便因为双瞳的原因,被实验基地极为看重,施加了各式各样的手术,意图激发身体潜能,有时候被泡在药水里几天几夜,甚至连皮肤都生出青色;一个,则是婴儿时期,便因为异色症而被抛弃,几经周折为实验基地发现,被部分科学家认为呈现出了瓦登伯革氏症候群的特殊症状,肌体之强大异于常人,连智商都非常出脱,是难得的好材料。从四五岁起,俩小孩儿便被人和监狱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关到一起,为了少的可怜的食物大打出手。那时候,还有些别的孩子,他们也都是二代或者三代的试验品,最大也不过七岁,被肌肉虬结的男人高高扔起,然后砸死。那些活下来的,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之下,在逐渐增加剂量的药物催动之下,越变越强大,最后以一敌十,已经不在话下……他们达到了组织的要求,以为就快要自由了,可以出去执行任务,顺便看看这蓝天碧海……只是,美好的期待还没有成真,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便毁掉了一切,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个试验品,和几个奄奄一息的科学家。那是他们唯一感谢上天的一刻,因为是被单独关押的,连墙都要比别人厚几分,所以才能够逃出生天。
结束掉那些科学家的性命,不过是一瞬间的决定,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很容易。但是他们知道,噩梦远远没有结束,那个拿他们做实验的组织还在逍遥法外,他们要了结的仇恨依旧遍布四方,还有那对于药物的依赖,更是一道巨大的阴影……要怎样才能接着活下去,一个凌晨并一个上午的思考,让辛集下定了为黄金22卖命的决心,仿佛只有这样,获得治疗才是心安理得。
然而,眼前那小小的少年忽然告诉他——小孩子,是可以不必卖命的,至少,在这条街道上是这样。
“小孩子?谁?我么?”
“不是你是谁?”染青看着她,手上摸着鹿峤的头顶,道:“咱们是小孩子,这一个,还是宝宝呢。”
鹿峤来气,伸腿绊了他一下,憋着嘴上楼了。
楼上,柳欣慧靠着门口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日文书,看起来似乎是从书房里拿到的,时不时又抬头看看门外风雨阵阵微微出神。脚边窝着两只早上才洗完澡的小猫咪,身上绒毛蓬蓬的,很是圆乎可爱。阿木博士等人似乎是去警局了,连金老爷子和葛犸也不在。
鹿峤有些郁郁地拉了拉染青的袖子:“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幼儿园啊……”
染青捏捏她的掌心:“快了,等这件案子过去就可以了。”
然而,少年不知道的是,这件案子,大概没有这么快能够过去。
礼堂——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灰色的鸽子扑簌簌飞了出来,外头观望的人都疑惑地抬起头,只有一个人低垂眼眸,缓缓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灰色的,是白色的……只是你们寻常人,被雨幕遮挡了眼帘罢了。”
“二少爷,咱们进去吧,雨太大了。”管家一手撑伞,一手,便要来推中年人座下的轮椅。
“甘遂已经在灵堂了吗?”
“是,小公子一直守在老爷身边。”
“那咱们也去看看吧。”
推着轮椅穿过幽暗的甬道,两人就看见墙边靠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的模样,神色有些惫懒。
“你的腿疾,应该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受伤导致的吧。”青年忽然侧过脸,打量着远远而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知道您是?”
提科微微一笑,道:“我叫马尔斯,是国际刑警方面派来参加葬礼的代表。”
中年男人点头:“原来如此,在下邢战铭,邢家行二。”
“听说过。”青年微笑,站直了身体,往楼梯走去,似乎也准备上天台,只是忽然又回头道:“您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吗?”
“不清楚,我腿脚不便,未曾上去查看。”
青年点点头,未置可否,正准备上楼,只是还没等他迈出脚步,楼上的人便哗啦啦都挤了下来。祁副队理所当然地冲在第一个,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告诉毛老爷子,队长不见了,天台一片血迹。”
人群呼啦啦消失在甬道的尽头,礼堂大厅又只剩下邢战铭和提科,中年男人顺着青年的目光,朝楼梯扶手上看去,就看见一只黑色的,扑棱棱的蝴蝶。
“燕尾蝶?老熟人了。”
当年,黄金22剿灭燕尾蝶的战役,便是在德国边境打响,两方人马,杀了一天一夜,几乎惊动了国家高层。幸亏国际刑警出面,将一切抹平,将江涯等人从废墟中带回,否则便要成为国际大事件了。而那时候,为负伤的众人治疗的,便是才当医生没多久的提科。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空气中吹来一丝清凉湿润的风,气流的变化,让轮椅上的中年人,微微皱眉,却让医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了。”
邢老爷子的葬礼是在郊外的大礼堂举行的,这地界风格很特别,类似于圆顶大教堂,可是这古老的红砖,又很有中国风。华东一带的领导人,大多喜欢在此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于是,人们便把这里的路修得笔直,草地打理得整齐,连密密的树林,都种着四季各有不同风姿的鸡爪槭。
“我还以为你死了,所以才着急赶过来,原来只是屁股上被子弹咬了一口。”
“别给老子说风凉话,你他娘的少了条胳膊还开摩托,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后半段儿月亮开的,我忘了自己胳膊断了。”
树林里,毛小天很是凄惨地躺在地上,裤子被雨水泡的发胀,和鲜血混在一起,真的像是血流成河了。江涯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生怕一个眨眼,这人就挂了。两人毫不在意地插科打诨,确认着对方的身体状况,全然未曾顾忌两个女人的剑拔弩张。
月亮的个子在亚洲女性当中已经算是很高了,但是站在毛小天身前的女孩儿,俨然是个超模身材,漂亮的肌肉线条,看得出经历了残酷的锻炼与打磨,蓝灰色的双眼冷漠得犹如西伯利亚的天空,然而却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江涯终于抬起头来,睁眼打量着眼前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女人,尽管戴着面罩,但是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女孩儿,年纪还很小。
“我们,见过吗?”
女孩儿没有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忽然展颜一笑,深邃的眼睛,刹那间装满了春光,给人一种万物复苏的错觉。
——你不知道,下一秒她是要亲吻你,还是要杀了你……
这句曾经被用在北极狐和月亮身上的形容词,在这一瞬间,几乎可以易主。
少女犹如猎豹般忽然曲起的身体,像弓箭一样弹射出来,带着锋利的棱角,在一瞬间,便到了年轻人的耳侧。一声轻微的呢喃细语,就这样落入了年轻人的脑海……她说:“我很想你啊,漂亮哥哥。”
江涯下意识地拒绝着这种陌生的靠近,身子瞬间让出半个档位的空间,让月亮有机可乘。然而一直守在毛小天身旁的肌肉男,显然对这样的局面不满,从腰间抽出尖刀的同时,划破薄薄雨幕也冲了过来。
四人缠斗一处,一时间竟然没能分出高下,月亮和江涯对视一眼,福至心灵,显然明白这两人的身体也都经过了少量药物的打磨,所以比常人强健不少。
“男对男,女对女,公平。”月亮嗤笑一声,吐出口中的血水,收回刀具,足尖轻点,瞬间便拉出两道重影来。
对面的姑娘依旧笑眯眯的:“迷踪步?好久不见了,当初你也是靠这一招救了我呢,漂亮哥哥。”
“真他妈操蛋,这泥地拖垮了老娘的速度。”月亮抱怨一声,已然出现在了肌肉男身后,只是一个转身,又没了影子。角落里,毛小天因为失血过多,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有极为细小的一个瞬间表情里,露出了一点点安心的笑容,仔细看时,便发现,年轻人的指间,不知何时已经藏了一枚刀片。
“有人要来了,带上人先撤。”女孩儿和月亮打斗的间隙,居然还抽空看了一眼林子外的雨幕,微微皱眉:“应该是那个姓祁的。”
“还想跑?你跑的了么?”
“我不跑,还等着你抓我么?”女孩儿微笑着,借着身高的优势钳制住月亮抬起的右腿,指尖用力,犹如铁铸。
月亮的脸色忽然苍白,咬牙切齿道:“老娘宰了你。”说罢,借着腰力,飞起左腿。但是对方却没有接招,只忽然一下松开了右手,将手中看上去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巧玲珑的亚洲头牌月亮姑娘,扔回了地上。就在江涯放开头破血流的肌肉男转身过去扑救的瞬间,毛小天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嘴巴里吐出刀片,划破了那过来挪动他的肌肉男的脖子……刹那间,鲜血喷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