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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虽然口头上说,让贾政看着办,可心里头,其实还是心疼贾宝玉的。
听贾政说,任由贾敬处置,贾母顿时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说道:
“罢了,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算了,想必经此一事,他会悔悟的,此后再让他多来东府孝敬便是了。”
贾政听得无可奈何,他还想着,狠狠严惩贾宝玉一番呢,没想到,贾母依旧还是不愿意这么做。
贾敬自然也知道贾母对贾宝玉很重视,听了这话,顺势说道:
“老太太说的是,事已至此,再怎么处罚,也无法挽回,那就让他受个教训罢了,就罚他去祠堂跪半天吧。”
贾政闻言,忙说:
“敬二哥,你不必心疼这畜生,若不是他,蓉哥儿不会出事,你这般仁慈,根本不会让他受到太多的教训。”
“我觉得,让他给蓉哥儿陪葬都可以,最不济也先拿藤条狠狠抽他一百下再说!”
贾敬摆手:
“欸,政兄弟言重了,这事说起来和宝玉也无关的,都是贾蓉自己作孽过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将他收了。”
“就罚宝玉跪半天吧。”
贾政却狠了心要重罚:
“敬二哥,你不必多说了,当着老太太的面,我若还不好好管教管教他,此后他还不知会做出一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这话其实是说给贾母听的,刚刚贾母可说了,他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那他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尽做父亲的责任。
贾敬见他如此坚定,看了贾母一眼,见贾母沉默,只得说道:
“不可太过了,他毕竟还年轻,本来遭此事,心里肯定也难受,知道错了,略加惩处也就算了。”
贾政轻哼一声,立马呵斥一声:
“来人,将那畜生带进来。”
话音刚落,就有下人将捆好的贾宝玉带了进来。
贾政严厉地看着他:
“畜生,当家老太太的面,还不快给你敬二伯赔罪?”
贾宝玉惶恐不安,这时候他很想再像以前一样,将自己身上的通灵宝玉给摔了。
可这一次,显然这样的招数已经行不通了。
当即跪下给贾敬磕头赔罪。
贾敬倒是显得很大气,甚至宽慰了他很多话。
贾政则接着呵斥:
“带下去,先用藤条抽一百下,谁若敢糊弄,老爷我先揭了你们的皮!”
见贾政端起了老爷的架势来,东府下人也好,还是西府下人也罢,都不敢触他的霉头。
拉着贾宝玉就去庭院里执行家法了。
“哎哟…啊…”
片刻后,就传来贾宝玉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贾母听得不由心颤,眼眶都红了,拿着帕子放在嘴边,颤颤巍巍,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贾环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精芒。
过了好一会,有下人来报:
“回二老爷,打完了。”
贾政咬牙切齿地说道:
“将这畜生押去祠堂里去跪着,谁也不准去看他!”
下人们不敢迟疑,立马就照做了。
贾宝玉向来娇生惯养,体质孱弱,被藤条抽打一百下,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还被罚去跪祠堂,真是自他出生以来,受过最重的伤痛了。
贾政还不准人来看他,让他独自一人带着浑身的伤,凄凉地跪在祠堂中,心里凉透了,也难受极了。
只恨自己没能力躲过去,不然何苦受这样的严惩?
至于悔悟,他根本就没想过,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一个人跪在祠堂时,想得杂了,甚至还回味起,当时在勾栏里的温柔乡来,很想再回到那个时候。
跪了一天一夜,次日,有下人发现贾宝玉已经昏迷在了地上,急忙去通禀。
贾政听后,只是冷然说:“活该这畜生如此!”
王夫人却跟着落了泪,再三向贾政求情,贾政终究还是不忍心,摆了摆手,却也没再说什么。
王夫人如蒙大赦,急匆匆亲自带着人去将贾宝玉抬回房间去,同时又急忙请大夫来医治。
换做此前,贾宝玉出了这样的情况,贾母、三春姐妹,都会来探望。
可这一次,贾宝玉房间里,再无此前的盛况,唯有王夫人一人坐在贾宝玉床头偷偷抹泪。
“太太,老太太让我来传话给您,让太太将咱们府里的对牌拿出来,也好送去去环三爷。”
就在这时,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奉贾母旨意来了,语气十分生冷。
王夫人原本见她来了,还以为是贾母派她来看望贾宝玉,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吩咐,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下意识瞥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贾宝玉一眼后,嘴唇哆嗦着:
“来…人,去将对牌拿来给鸳鸯。”
心里只觉得极为凄惨难受,贾宝玉昏迷不醒,她本已心乱如麻了,没想到,贾母这时候还再来给她补上一刀。
让将管家权交出来给贾环,一时间,王夫人只觉得自己如同瞬间跌入了十八层地狱一样,怎一个凄惨?
不多时,有婆子拿了对牌来,交给了鸳鸯。
鸳鸯看了看床上的贾宝玉,轻叹:
“太太,您别怪老太太心狠,这次……宝二爷确实…罢了,怪我多嘴,您别往心里去。”
“另外,昨儿个老太太就吩咐了,让我来太太这取对牌给环三爷送去的,我心想着太太心里头定惦记着宝二爷,故而今日才来。”
换做此前,鸳鸯定不敢在王夫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不同了,鸳鸯感受到了王夫人和贾宝玉母子的失势,自然也敢说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来了。
王夫人听了,嘴角抽动,瞥了她一眼,凄惨地笑了笑,也不知是笑还是哭,总之神色十分诡异和难看。
原来昨天贾母就下令了,只是鸳鸯一番‘好意’,今日才来取。
王夫人凉透的心,更如被刀再次扎了一下一样,处处滴血。
鸳鸯这好意,分明就如利刃一样狠狠地补了她一刀,就如恶语伤人六月寒一般,只觉得如临寒冬。
鸳鸯也发觉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拿着对牌离开了。
一路往赵姨娘院子来。
刚到院外,就听里面传来赵姨娘爽朗的笑声:
“哎呦喂,太好了,真是太痛快了,他们母子也有今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