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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蛇扫视了一圈后,转而对着仍站在塘里的骆力凝视起了深眸。骆力象个中规中矩的文臣,在皇帝般凌厉的慈祥中,雕塑般汗流浃背。骆力恐惧万分,但他站得笔直,那无法动弹的身躯在蛇头趋近时分,显出了异样的无畏。这时,塘沿上扑通一声闷响,骆全倒在了地上。人群不因这声闷响有所反应,大蛇却不满有人懂肃静一样,把头又转了过来,微微点动着以示宽容。
表现完自己的东海宽容、泰山慈悯后,大蛇把身子低了低,从人群缝隙中,仪态万分地一扭一摆往南方游去。不一会,它就消失在前面村庄毛边边的树影里。
“骆全,骆全?”随着贺发的叫声,谷场上近百号人物象是天上巨皿倾倒下来一样,全东倒西歪地后蹲了下去。
“大,大。”骆力已连滚带爬地来到骆全身边,抱住他的父亲,急切地唤道。贺发示意骆力把骆全扶着坐起,他挪到他的正面,一手扳着骆全的脑袋,一手伸出大拇指使劲顶向他的人中。不一会,骆全喘着粗气醒了过来,他看见贺发,叫了声“叔”就哭了“我的儿,没了。”
“大,大,我在呢。”骆力看骆全醒了,高兴地上前叫道。
“儿啊,儿啊。”络全一把抱住儿子,那眼泪就喷射一样冲了出来。
村人们或坐或站地,都唉声叹气,难过中掩饰不住庆幸。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把腿撇得大大的,向村里走去。他们吓得扩约肌失去了作用,屎尿抹了一裤子。而别的人只是看看,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资格更没有心情笑话别人。
“发叔,还挖不挖了?”王七弟惊魂未定,哆嗦着跑过来问。
“挖,怎么不挖了。”徐芬霞走了过来插了句嘴。贺发听了对她侧目起来。当挖到洞穴时,徐芬霞就害怕地魂不守舍,开始点烟扇熏时,她害怕地几要晕倒,后来当大蛇出现时,她反而心明神静。什么最可怕?牛鬼蛇神不可怕,未知才是最可怕。
“挖。”见徐芬霞一个女流之辈都如此处乱不惊,贺发这个长辈兼男人哪能退而却步。
“还熏不?”刘宝瘸着腿走了过来。
“熏,再熏熏。这么大个洞,不会就这条大蛇。”贺发哇咐道。
刘宝听了,重新又加了个人和自己跳下方塘。王七弟招呼人给他们抱稻草。
“二嫂,你们家的‘龙’都跑了,你还起劲。”刚才也吓得够呛的曹伟揶揄起了芬霞。
“是啊,龙,哎呀,我们家的风水……别挖了,别挖了。刘宝,你快上来。”徐芬霞听曹伟这么一说,着急起来,忙跑去阻止刘宝再点火。
“嚷什么?蛇就是龙?有蛇风水就好?我给你家里放几条蛇,说,你要几条?”贺发逮着个挣回脸面的机会,一时为老不尊地失态了,“牵强附会,懂什么风水。”
徐芬霞一听,一时又不知该信谁的了,站在塘沿,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重新点火熏烟,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洞口仍是平静如常,只有燃烧的稻草偶尔蹦出个火星。
“发叔,可以了吧?这都烧了一个草垛了。”见儿子毫发无损,骆全重又精神抖擞。
“蛇,蛇。”贺发还没回话,曹伟又叫了起来。贺发心里一惊,忙寻声望向塘沿南面。离方塘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老鼠洞般大小的穴口,一条土黄色的小蛇正奋力地钻出来,身后随着若隐若现的青烟。火烧烟熏时间太久,土层之间已疏松地沁烟,连不相连的洞穴都被殃及了。贺发笑了笑,转身和骆全商量再次开挖的事情。
“二嫂,又要走条龙了。”曹伟见徐芬霞着急心痛的样子,又开起了老嫂子的玩笑。
“龙,龙。”徐芬霞说着,突然追了上去,“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她一把抓住蛇尾往回拖。这一下让在场的好多人为之变色,别说一个女人了,就是精壮男人也不见得敢伸手抓住蛇尾后拖。大家都在心里说,这个女人不简单。
“啊。”徐芬霞突然惊叫一声,仰头倒向了后面,手里攥的半截蛇尾巴正跳动不停。而丢失了尾巴的黄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急急地划草拨叶扭走了。
众人大笑起来,有几个妇女跟着众人边笑边走上前叫着“婶、婶”的搀扶她。一搀,发觉婶子脸色腊黄,双眼紧闭,她们忙急急地叫起了人。
贺发听了走过去,连掐带挤地又将她救醒过来。徐芬霞醒是醒了,但好象经过什么剧烈运动一样,筋疲力尽地厉害,几个妇女就搀扶着把她送回了家。从那后有一段时间,徐芬霞经常做梦梦到蛇,有一次在谷场上又晕倒,被人摇醒后,说是又见到那条黄秃尾蛇。朝元最后没有办法,又把贺发请来,做个法事招了魂,她才慢慢恢复如常。
折腾了一上午,骆全留下几个人看守方塘,其余的人回家吃饭。
日过中午,大家心系晶塘,匆忙扒拉几口饭食,又齐集在谷场上。骆全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发话开挖。几十个人经过上午的一番惊心动魄,都心知地下有大水晶是十拿九稳的事,那干劲不用人鼓动自己就先呼呼地膨胀起来。
深秋的晌午,寒意姗姗不忍破坏阳光照在身上的舒畅。两头堆满草垛的谷场经过一个夏季的轴滚轮压,表面光滑硬实白晃晃的一大片,微风偶起时,只有散落的草杆落叶飘动着凉爽,全不见尘土飞扬肆虐的讨厌。
谷场周围是成片成片起伏平缓的田地,些许薄绿若隐若现的是来年才能见到丰硕的麦苗,十分葱翠水漫雪覆般的是即将起秧的花生。而在东面不远处郁郁郁葱葱树丛荫凉着红瓦石墙房屋的就是剑之晶村庄。
刘宝一钗下去,虎口微麻。他转身朝站在塘沿与传财拉呱的贺发叫道:“小爹,到晶盆了。”贺发闻言看了过来。方塘已挖下去两米大半,三米不到的样子。刘宝、骆力他们费力仰脸的同时,仍挡不住脑顶盘转的头旋。覆盖在地表层面的黑土已全部被掀翻到塘沿,高高地垒起了一圈。腻黄的晶泥已在泉水呼之即来的湿润中粘软了整个塘底。
“换铁锨,轻点挖。”贺发说。塘下的年轻人全都停了手,曹伟、王七弟亲自跳下晶塘,在骆力刚才挖掘的地方,用锨轻轻地柔柔地铲刮起来。两、三分钟后,曹伟、王七弟停下手。王七弟蹲下身子,用手细细地抠挖,一个棱角分明的尖顶已明白无误地显现出来,虽然它全身仍是黄湿粘绸的一片。
“水。”王七弟头也抬地说道。
塘上早有人将准备好的皮桶递了下来,曹伟伸手接住,拎到王七弟面前。王七弟伸手舀了一捧水,均匀地撒在黄色尖顶上,再用手慢慢地揉搓起来。王七弟看了看,起身拎起皮桶向尖顶上浇泼了一些,晶光四射的不芒毫无征兆地一下就明晃了眼睛,兴奋了神经。
“水晶,哦,水晶,哦。”在场的人们欢呼雀跃了起来,连几个村干也抛却努力维持良久的稳重伪装,互相抱着叫着。
“终于挖到块大的了。”
“也能称为水晶几王了吧?”
“村里该请我们吃顿好的了吧?”
“有了一块,以后还会有更多块的。”
“我们村也会成为小康村了?”
“那大学生不就更多了?”人在难过的时候,会回忆过去;在高兴的时候,就谈论未来。
有了崭露头角的实在诱惑,大家三两下就把水晶底部的轮廓清理了出来。从顶部逼人的锐利尖角往下,平滑光洁的坡面交接出六条鬼斧神工的天然直线,自然界以其不可思议的创造力呈献给人类一块绝对合乎标准的六棱柱形样本。就算不论其海市蜃楼般的标准棱体,单是它半径过一米五的硕大身型就足以让曾经的水晶历史成为幼稚的反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