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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包围
听顾小小说起苹果, 程咬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高鸡泊被顾小小苹果痛打的沉痛记忆,也不又后悔刚刚被果子迎头打中居然没能及时想起这位刁蛮精灵的丫头, 正自尴尬着没法答话,就听得顾小小已经自动地转移了话题, 也乐不得的跟着将苹果之事略过,咧嘴笑道:“嘿嘿,秦大哥殿后,姓罗的那小子自动请缨去了东门……”
程咬金信口说来,丝毫没有泄露军情的自觉,说这话,目光在那俊美英挺的白袍少年时身上打量着, 心下暗忖, 这个顾家妹子上一次身边跟着一个黑塔猛汉,今儿又换了这么一个俊美小子,那刘黑闼身手了得,刚刚从马腹藏身几个动作也能看出, 这一位也绝不简单。刘黑闼据说已经跟了赵王在北七郡讨了个不错的前程, 只怕这位来头也小不了。
如此思量着,程咬金心眼子一转,笑嘻嘻对顾小小道:“妹子,久别重逢,跟哥哥来吧!”
顾小小看了罗成一眼,又看向全副武装的程咬金,笑道:“哥哥正逢战事, 我跟着不妥吧?”
顾小小和罗成两人间的互动程咬金看在眼里,心下更是对这个俊美少年的身份好奇起来,哪里能同意顾小小的托辞,更何况,今晚城中必有战事,将顾小小留在城中,倒不如将她带在军中妥善安置,反而更为安全。
“嗳,妹子,哥哥又不是不知你的手段,能够独闯高鸡泊的人物,又怎么会将这么点小事搁在眼里。”程咬金说着,叫过两个亲兵来伺候顾小小和罗成。
见此情形,顾小小和罗成知道无法就此脱身,只好跟上程咬金,由程咬金的亲兵簇拥而去。待大批人马风一般卷过去,那个牵马的伙计才从客栈内探出头来,一脸惊诧。
这番动静不小,客栈掌柜也被惊动了,随着那伙计看着骑兵驰过后还没散尽的灰尘,咋舌半晌,听那伙计嘟哝:“乖乖,幸亏看在那位小爷赏钱丰厚的份儿上,没有怠慢那两位……”
话未说完,伙计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奶奶的,哪个孙子打爷……”
伙计被打怒声斥骂,只不过,尚未骂完,回头就看到掌柜的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满腔怒火登时如雪狮子向火,瞬间消融下去,摸着头,涎着脸,讪讪笑着:“掌柜的……那个,马厩里的草料还没铡完,俺这就去干活……”
说着,小伙计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剩下掌柜的站在门口,愣怔半晌,怒气消去,却渐渐从心底涌上一股恐惧来。大战在即,伙计还念叨着几个赏钱和马厩的草料,但他这小有资产者不由地开始心惊,祖上传下来的这点儿产业还能不能保住呢?要是早知道那位客官身份不凡刻意结交一些就好了……唉,别说是极少与客官接触的他,就是那个伙计不也没看出那人的身份……哎呀,这几日因为大战在即,往来客商稀少,客栈里根本没有几个客人,刚刚那位客人的马匹已经带走,马厩里那还有马匹需要饲喂。可恶,没有马匹自然不需要整理草料,那小子居然撒谎糊弄自己。念及此,客栈老板也随即将先前的一点儿担忧丢开,气冲冲直奔后院马厩去了。
程咬金带领骑兵并没有入住城中的兵营,而是直接穿城而过,直出东门。
顾小小记得刚刚程咬金谈及罗士信自请往东门,不知道程咬金这一趟穿城而过的目的,却也自觉地没有询问。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参与这场战事,那么,接下来如何发展,她就只需安心看着就是。
骑兵出了城,在十里外与罗士信的队伍会合,秦琼随后也赶了上来。顾小小与秦琼、罗士信相见,又是一番不同情形。秦琼是真心欢喜,罗士信冷面冷心,不过两人的倒是一致地询问刘黑闼的近况。介绍了罗成给三人认识,秦琼和程咬金听说是冷面寒枪罗成欣喜不已,很快和罗成热络起来。罗士信则是一贯地傲气,与同样傲气的罗成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还好,身处战事,这几个战争狂人倒没有提什么比武之类,顾小小也很顺利地把罗成从那三个人身边带开,抱定了旁观。
夜晚很快降临。官兵穿城过后的韦城安详静谧,百姓们都已经进了梦乡。
子时、丑时,不疾不徐地过去,城中仍旧一片安宁。
寅时过半。
初秋的夜晚,夜已经长了许多,但日出也不过卯时三刻。眼看着一夜就要平静度过,韦城的两座粮仓却突起暴动,寥寥几个仓丁很快顶不住,粮仓被暴民抢占,粮食被劫之后,紧跟着南门和东门相继受到攻击。南门守兵顽强抵抗,丑时将尽之时,只有东门被攻破,大批暴民载着抢劫来的粮食财物从东门冲出。
暴民冲出城后,受到守候多时的骑兵堵截,在他们身后,韦城的东门轰然关闭,连续在几个城池得手的暴民在韦城外受到了几乎致命的攻击。
为了活命,那些暴民顾不上刚刚抢到的粮食,乱纷纷,毫无章法地向南北两个方向溃逃。程咬金、罗士信兵分两路分别追击,秦琼则固守东方,进行着一面倒的镇压屠杀。顾小小和罗成跟在秦琼的队伍里,看着这个似乎隋军稳操胜券的战况,顾小小心里却暗暗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依据顾小小对徐世绩带领的那些老弱妇孺组成的机关阵的印象,现在瓦岗的战力不应该如此脆弱,更何况,明明看到白天骑兵过城,夜晚仍旧起事……似乎也太过草率。相对的,那些暴民遭遇骑兵的伏击,立刻丢掉粮食逃命的情形看似应该是乌合之众的做法,但能在上千骑兵的伏击下仍旧能够大部分脱逃,却绝对不是乌合之兵能够做到的……
看似合理的战况中隐藏着种种危机……在秦琼指挥骑兵将暴民彻底镇压之后,终于忍不住道:“程、罗两位哥哥怎地还未回转?”
一夜未睡,秦琼面上带了一丝疲倦,只不过这丝疲倦被胜利的兴奋掩盖了,并不明显。
爽朗一笑,秦琼道:“妹子放心,张老将军已经布置妥帖,那些暴民逃逸方向也都设了埋伏,想必两位兄弟只是因打扫战场,是以晚归……不妨,稍等打扫完战场,我们也要赶过去的。”
“张老将军?张须陀张将军?”顾小小吃了一惊,赶着问。
秦琼笑笑,脸色郑重,提及张须陀时,脸上带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崇敬:“是的,张老将军平叛多年,战术丝毫不逊于杨老将军……妹子尽管放心就是!”
顾小小咧咧嘴,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
张须陀,确实是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个人勇武也值得称道。但正是因为秦琼提及这位老将军,顾小小才无法放下心来。冥冥中,她已经预感到,历史上那一幕还是要上演了。
半个时辰后,秦琼所率的骑兵整顿完毕,立刻向着南方出发。
南方不是瓦岗的方向,但却是暴民主力逃跑的方向,也是罗士信追击的方向,更是张须陀设下埋伏的方向。
转过韦城不远,既到了稀疏的山林。秦琼看着地面上马踏的痕迹,自语道:“看样子,咬金也追过去了。”
顾小小的心倏地一颤,然后身不由己地被骑兵裹挟着,追了上去。
那些杂乱的马蹄印迹的去处,初始只是些悉数的树林。随着林木越来越茂盛,秦琼追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前方密密匝匝的密林中似乎隐藏了无数的伏兵。
可是,顾小小担心的危险没有降临,辰时过半,骑兵冲出密林,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山坡。
地面上,骑兵过境的印迹仍旧清晰明确,秦琼也没有丝毫迟疑地率军追了过去。
天光已经大亮,视野开阔的山坡上,看不到任何危险,连顾小小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开阔地带,骑兵的速度优势充分发挥出来,不过片刻,已经冲过了开阔地,冲下了山坡。大片平缓的谷地中,树林稀疏,秦琼却带住了马缰。
看着秦琼微微皱起的眉头,顾小小疑惑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秦琼目光如炬,扫过那片稀疏的林地,指着地面上马蹄印,道:“张老将军应该在刚刚那片密林中设围,即使两位兄弟追击不利,让那些暴民逃到此地,也应该被张老将军的伏兵截住。可是,我们一路过来,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正说着,突然稀疏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秦琼面色一肃,立刻指挥身后的骑兵聚成战斗队列,准备迎敌。
可是,来的却不是敌人,而是一群亲兵簇拥着的一员年近半百的老将!
张须陀!
几乎在看到那员老将的第一时间,顾小小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张须陀体格魁梧,面容黎黑严肃,长年的征战让这位老将身上带上了一股子肃杀的威严。不过,此时的张须陀本人虽然仍旧矫健威猛,他身后跟着的兵丁却明显地有些狼狈。而且,人数也只有寥寥三四百,远不到秦琼说的两千人伏兵。
一见秦琼,张须陀立刻急切问道:“可曾见过咬金和士信?”
秦琼被问的一愣,随即意识到情形不妙,急忙道:“末将顺着马蹄印追到此处,不曾见到两位将军!”
“唉!”张须陀花白的胡须一颤,仰天长叹一声,“是老夫太过轻敌,失算了……”
说完,吩咐秦琼原地接应,他自己拨转马头,返身往回冲去。
秦琼和张须陀的亲兵未及阻拦,张须陀已经单枪匹马地冲了回去。
主将有令,秦琼不敢不尊。待询问张须陀带出来的兵士,才知道有一队匪兵冲击张须陀的伏击,将张须陀引开。程咬金和罗士信随后而至,也被引到了一个包围圈中。
原来是要设伏围歼,却没想到反被对方设计。张须陀见到程、罗二人,才知道中计,想要撤回来,却已经被包围住。三人从三面突围,张须陀突围后,开始寻找程咬金和罗士信,程罗二人未找到,遇上了秦琼。想起突围中那些踩中机关陷阱、或被弓箭射成刺猬的兄弟,那些亲兵惶惶道:“只怕程罗两位将军未能突围……”
得知情况,秦琼焦灼地等了两刻钟,终于无法再等下去,咬牙抗命,想想张须陀的作为,也对自己带来的三百骑兵和张须陀带出来的几百兵丁下令原地待守,又对顾小小和罗成道:“两位本来不必涉险,都是我等害你们到此。战况不利,二位就此离开吧!”
说完,秦琼在马背上对着二人拱拱手,打马向着张须陀冲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