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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闺深院度chūn风,黄昏寂寂没人踪,红罗帐里佳人睡,被我偷来一点红。”许进臣躺在席子上,头枕着胳膊,很是有些得意,一些热血澎湃的想法,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四丫听到他吟唱的几句诗,很有些脸红地使劲压着许进臣的胳膊,昨晚她莫名醒来,然后就看见许进臣和那个讨厌的周姑娘一块儿从外面归来,很有些危机感,当晚就炖了一锅老鸭汤送进许进臣的书房,这种羊入虎口的行为,让许进臣很兴奋,代价就是他答应将至少一半的财产交给四丫打理,并允许她转赠任何一个他们的孩子。对于四丫的这个奇怪的要求,他没有多想,反正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再热血澎湃,他也不至于想到,自己未来的财产继承问题,会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利益,他顶多联想到最近几年在孟加拉购置的几个庄园而已。
“我说的是蚊子。”许进臣逗着四丫,“你想哪里去了?”
“我想陪你去维卡斯堡。”四丫被许进臣宠坏了,许进臣求学期间,在学校里过的很不如意,将四丫看成了唯一的知心朋友,少年人渴望关怀和爱慕的心思,基本上全放在她身上,这种情感上的惯xìng,让许进臣习惯于在生活上依赖她。
“维卡斯堡太不安全了。”许进臣皱着眉头,他也希望带着自己的女人去堡垒,镇守孤堡并不是个有趣的事情,等莫卧尔大军围城,几百个大男人困在方圆不过几万平米的梭堡(相当于一个大型超市大小)当中,绝对会是非常枯燥无聊的事情。
“我相信你。”
许进臣笑了,他觉得四丫这个回答有些赖皮,“我也相信我自己,可是堡垒里不止我一个人啊。”
“要不,你将那个周姑娘带过去?”四丫试探xìng地问,不过,没有什么城府的她一下子就暴露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她紧张的样子,许进臣有些奇怪地问,“我带她过去做什么?”
“这里的天气不好,我担心你晚上着凉了,你晚上总是乱蹬被子的。”四丫看许进臣的神情,立马神气起来,觉得自己误会他了,就有些真切地说些关心的话了,不过,如果许进臣回答“好啊”,她肯定会赌气地跑开了。
“你让她给我盖被子?”许进臣被她的逻辑搞糊涂了,“你当她是我什么人?真要这样,她哥哥还不找我拼命。”
“周姑娘年纪小,可能经常犯糊涂,”许进臣回忆昨晚的事情,“你是不是不满意她照顾你们?”
“当然不是了。”抛开感情不谈,四丫很满意自己家里有一个免费的仆人,现在城市饥荒,家里还能留仆人的,全城也不到十户了,这让她很有些虚荣。
许进臣想要再说些安慰勉励之类的话,张张嘴却说不下来,不由长叹一声,“唉,再过一会儿就要回堡垒,有段时间不能过来看你们了。”
刚叹息完,许进臣就后悔了,泪珠子从四丫的眼睛里扑哧扑哧地往下掉,他最害怕看到这样的情景了,向来只有他弄哭别人,从来不懂得让人破涕为笑的,他喜欢梨花带雨的少女,或者苦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孩儿,但是,身边的女人哭泣,就不那么好玩了。
看许进臣慌神的样子,四丫还真能见好就收,眼泪一下子就没了,反而笑起来,“反正再过几个月就要回去了,你答应我,要陪我在石珠庄园里划船的。”
“当然,这次回去,我把庄园附近的地都买下来,还有那条什么乌仔河,我把它的水给断了,修一个大水库和庄园的小湖连成一片,再修个乡间别墅,请意大利人设计,怎么样?”
“不要外国人的,他们修的房子又高又尖,里面碍手碍脚,苏州园子才好看。”
“人家那个叫什么巴洛克风格,怎么变成又高又尖,还碍手碍脚了?你当是那些荷兰人修的城堡啊。”
“反正不喜欢,住在里面,四面都是墙,闷死了。”
“那些欧洲人会发疯的,伟大的文艺复兴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建筑和装饰风格,被你评价成堡垒和监狱了。”许进臣身为男人很是欣赏欧洲建筑风格的荡气回肠。
“我才不管他们的文艺复兴,他们的房子反正都是那样,关上门就成了堡垒——他们那里是不是经常打仗?”四丫的思维跳跃能力和许进臣半斤八两。
“可能,据说欧洲人都住在一个大平原上(欧洲平原,包括俄罗斯平原,波德平原,西欧平原),罗马人时代,平原上长满树,叫黑森林,森林里住着邪恶的rì耳曼部落,后来,这些rì耳曼人毁灭了罗马,建立了很多国家。”
四丫插嘴问rì耳曼人是不是和蒙古人一样,许进臣没有理她,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
“这些野蛮人不会种地也不会经商,那些国家也很小,最小的比帝国一个村子还小,野蛮人全部都是士兵,国家养不活这么多士兵,所以他们就互相抢劫,后来,国家就越抢越少,只剩下几百个,一些强大的国家就宣称自己继承了罗马帝国,要求其它国家臣服,于是更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
“从rì耳曼人灭亡到现在,欧洲人打了上千年,还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他们修房子首先要考虑防御,然后再考虑美观。”
四丫被许进臣的一番话搅晕了,不过最后一句话听明白了,于是她很有成就感地说,“我猜对了。”
许进臣有些气馁,“我说的可不仅仅是房子。”
四丫有些迷糊地看着许进臣,“不就是欧洲人打了一千年还没有统一,所以还在继续打仗,所以,他们还在修堡垒,哪怕别墅也修成堡垒?”
“说笑说笑。”许进臣放弃与四丫讨论问题,四丫是个好女人,但这样的话题明显不适合她。
吃过早饭,许进臣告别离开,这一去,就是多年不见了。
海盗们决定白天动手,晚上黑灯瞎火的,想找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找不到。
天蒙蒙亮的时候,蒙奇城已经醒过来,“民工”头子们挨家挨户地敲开门,督促赶紧起床干活,也不用多提点,运河工程关系到全城人的安危,看到希望的移民们对于挖掘运河很积极。
从海盗们到流氓团伙盘踞的地方只有两个街区,西区作为辅兵驻扎的地方,龙蛇混杂,住在这一块的移民大多都是见过血的,正经人如果实在没钱,宁愿跟土著(码头苦力)挤在北区,也不愿意住进西区。辅兵走了以后,有些实在无法忍受北区鸽子楼的狭窄肮脏的人才陆续搬到西区,他们对于黑帮火并之类的事情知道的不多,穷人要遭遇一次偷窃都不容易,何况打劫呢?
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携带各种挖掘工具的移民,从铁锹铲子锄头到饭勺应有尽有,不过,海盗们手上拿着的棍棒还是让他们意外,少数几个还好心提醒他们,如果没有工具的话,可以帮着爬屋顶拆房子,不用工具也行。那些一直住在西区的人,则马上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了,他们很好奇居然还有人敢光天化rì之下械斗,明军现在都积极巡逻,不再敷衍了事了。不过,好奇归好奇,没有人愿意去提醒海盗们,也不敢跟着去看热闹,他们热切盼望到时候,军队会把他们押送菜市场,以儆效尤,也算一点娱乐。
流氓们大多互不统属,他们中偶尔会出现一个游侠级的人物,他们就纷纷以游侠自居。不过,这些没有什么信义或者道义的人,所有的美德不过是闲暇时候的点缀而已,为了财富和女人,他们连自己都可以出卖。
围城期间,流氓在“命运”的驱使下,慢慢抱成集团。奴隶贩子古田招募的流氓,抢劫古田以后混在一起,其它团伙挖苦他们,称他们为古田帮;以几个彪悍的山东人为核心聚集起来的人,则被称为山东帮;还有cháo汕帮,西南帮之类的。这些松散的“邦联”没有统一的纪律或纲领,完全就是核心加小弟,标准的黑帮模式。
海盗们最先攻入势力最弱小的山东帮,山东帮的小弟被海盗的气势汹汹吓住,核心还没有死光就各自逃亡,山东帮的几个核心成员倒是非常有骨气地战斗到底,打伤了数个海盗,被激发了凶xìng的海盗忘记了本来的目的,追着砍了半条街,把这几个山东人全部砍死才罢休。
古田帮跟着奴隶贩子混了一段时间,有一定的纪律xìng,见此机会,马上浑水摸鱼,一部分人去海盗盘踞的地方看能不能趁虚而入,另一部分人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攻入cháo汕帮的地盘。cháo汕帮很有些衣食无着被迫离乡背井的农民,他们虽然纪律xìng很差,却是目的最明确的队伍,他们要发财,然后衣锦还乡,所以大多薄有积蓄。
海盗们没有预料到流氓们会内讧起来,大街之上到处都是都是举刀砍人的景象,一时之间不知道先砍谁好。苟富贵坚定地告诉海盗们,不要参与垃圾的混斗,现在多抢点金银财宝武器弹药什么的,过河以后,就又是光荣的海盗了。
海盗们大包小包抢了不少东西,流氓们发现海盗们居然哄抢金银,很是意外,有些头脑转的快的人就喊起来,“援军到了,这些水佬想抢我们的财宝。”
最近几月视钱财如粪土的流氓们立刻回复了本xìng,本来还急忙抓着抢来的食物往嘴里塞的流氓,立马将手伸向了堆在一边的财宝。
辅兵们一向以打扫战场垃圾为己任,这次没有机会扒尸体,他们就在城市里四处捡垃圾,虽然明知道金银无用,他们还是搜罗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放在营房里,离开营房的时候还细心地锁门了,流氓们对于辅兵的乡下人习xìng很是不以为然,闲得发慌的他们还在金块银块上雕刻图案,做成象棋或牌九,权当娱乐工具。
“援军到了”本来只是个推测,在街道上被人群喊了几个来回下来,不明真相的流氓已经认为援军击溃了莫卧尔,大军就要挺进阿格拉(莫卧尔首都)了。
苟富贵很快发觉事态严重了,顾不得再抢劫,拉着身边的亲信就往北城跑,有些海盗居然也相信援军到了的传闻,忙着哄抢财物。苟富贵领着十几个海盗出北门,跳入恒河往对岸游过去。北门的守军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海盗们被恒河水冲走,觉得这个城市已经太疯狂了。
驻扎西城区的某营官接到报告说流氓闹事,很是熟门熟路地将处理辅助军国战的流程演绎了一遍:首先派出士兵封锁街区,避免动乱扩大,然后,等报告宣称倒下的人“差不多了”的时候,慢吞吞地领着一队士兵以一字长蛇阵切入混战人群,把他们分开,然后抓住为首的双方,温柔劝解一番,然后打道回府。到了晚上,打斗双方的首领都会大包小包的封口费孝敬费之类地送上来,他拍着胸脯表示,这一切包在俺身上,一定不向上面汇报,等他们走后,在工作rì志上写上一段话:某年月rì,某国和某国辅兵打斗,死多少人,伤多少人。事情就处理完了。
这个尽责的驻防营官没有考虑的重要因素是谣言,“援军到了”这个谣言,能够激发的热情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料,统帅部还在惊讶援军怎么可能到达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在巨大的惊喜中回复了本xìng,围城数月以来,被当作垃圾丢弃的黄金再次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焦点,经过混乱的围城岁月,这些黄金数易其手,曾被绝望的人们随意丢弃,很难说得清真正的主人是谁了,这就成为了哄抢的借口。甚至工地上的人们也各自回返家门,守卫自己的财产。
“这个城市真让我痛恨!”局势失控的情况下,统帅部被迫抽调全部成建制的驻防部队参与平息sāo乱,四面城墙完全空虚,伤亡数字还在统计中,不过不会低于一百人,这个数字还不包括西城区的垃圾们。
“我们真应该庆幸那小子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否则,莫卧尔那些肆无忌惮的侦骑一定能够发现城市的异常,打我们措手不及。”徐四海遥望远方莫卧尔的堡垒,距离莫卧尔最近也有七八里,往常,莫卧尔的侦骑都是贴着蒙奇的城墙侦查的。
能进入统帅部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曾考虑过阻碍莫卧尔人筑城,攻打莫卧尔堡垒,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承担战败的后果,所有的设想都只是私下谈论。本塞拉斯战役的惨败,让统帅部的战略一下子从极端冒进变成极端保守,就像是一个不那么狂热的赌徒,在输得只剩下生活费的时候,就不会有勇气再赌下去了。
如果不是莫卧尔人挖掘恒河断绝了蒙奇的水路补给,统帅部也不敢批准许进臣的进攻计划,哪怕这个计划失败的后果他们只需要承担一小部分也不行。
他们制定万无一失的保守战略,坚信莫卧尔十几万大军和明军一万人拼物资消耗,最先垮掉的肯定是莫卧尔人,只要莫卧尔人撤退,他们就算胜利。莫卧尔人不顾土著的宗教热情,将“圣河”挖出数道口子的做法,统帅部在制定保守战略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结果被这个“意外”因素逼入绝境。大明海军的大型船舰到不了蒙奇,小型船只又抵不住莫卧尔的内河舰队,一夜之间,万无一失的战略变成了自掘坟墓。
“同时拥有勇气和智慧的人的确太少了。”王忠义有意无意地瞟了戴光仪一眼,心里说,这个人是统帅部最有勇气的人了,再异想天开的主意都能提出来,唯独没有他自己的想法,偏偏还自鸣得意,以第一参谋自居,迟早黑锅背多了被压死。
任何的计划都有它的两面xìng,风险与收获之间,很难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军事行动有时候需要冒险,有时候需要稳妥,参谋们制定出各种计划,统帅在这些计划中选择最理想的一个,这往往都会变成无比艰难的抉择。
许进臣制定军事行动习惯于从战败的后果上考虑,避免最大风险,按他的风格,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与人决战;大多数参谋都习惯天朝上国的气度,喜欢一战定乾坤的气概,一向奉行“寻找战机,打大战,打大决战”的作战方针。
参谋们制定计划气吞万里如虎,会战失败的后果面前却胆小如鼠,判断能力差,表现yù强的戴光仪就当仁不让地作为众参谋的传声筒(自认第一参谋),并在参谋们的怂恿下,成为许进臣的死敌。
当年第一任远征军统帅很欣赏许进臣,隐隐表示要保举许进臣担任副手(副帅),许进臣少年得志难免猖狂,很有种“天下事,非我不行”的气概,加上军事主张上的不同倾向,藐视的眼光将统帅部的人全得罪了。
大能的第一任统帅病死喜马拉雅山后,被许进臣的自负气得够呛的同事们恨不得把他排挤出去,凡是许进臣提议的事情,他们毫不犹豫地反对,新任的统帅大多情况下都选择了大多数人的意见,许进臣就慢慢被冷落了。
远征军撤离,统帅部改为统领处(习惯仍称为统帅部,但统领属将官,统帅属元帅)。以往的统帅还多少听取许进臣的意见,新的统领处几乎全部是那些他得罪过的人,许进臣的出头之rì就更遥遥无期,不希望冷藏的他也只能回头混营官。
统帅部的大决战理论遭遇本塞拉斯大溃败,这些曾经排挤许进臣的人,开始认真考虑许进臣的战略思想了,他们原来也不是那么极端追求大决战的,可是,远征军时代和许进臣争论了太久,以至于双方都变得极端了:一方坚决避免大决战;一方坚决要求大决战。不能不说,这是明军的悲哀。也许还有更大的悲哀,许进臣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的理论还没有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