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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进臣回到维卡斯堡当天,肖楚联带着一帮“农民”过来换防,看着乱糟糟的队伍,许进臣几乎要绝望地怒吼,统帅部做的也太过分了!他将肖楚联派来是当弃子用的,统帅部把他派过来居然还是当弃子!!
“难道他们就这么不看好维卡斯堡的防御?”
肖楚联似乎早料到许进臣的反应,很有些幸灾乐祸,“想不到,想整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许进臣想挽留老营的士兵,但是,对于这个随时可能被围攻,被抛弃的堡垒,这些神经正常的人都选择了避而远之,他没有留下一个人。一怒之下,许进臣封闭库存,不让这些即将撤走的营队带走一颗粮食,一发弹药。
不过,许进臣再次失望,这些即将换防的人早就预备好了要带走的东西,大包小包的东西,早在劫掠乡里的时候就扣留了,上缴的只是小部分。要是按照军法,私自扣留战利品要严惩,不过,围城已经破坏了太多规则,明军已经在相当程度上退化到几十年前了,谁抢来的东西归谁,顶多孝敬一点给自己长官,谁还在乎军法?
等换防结束,许进臣查看维卡斯堡的军需库存,几乎要哭出来了,原本可以坚持两个月的物资,被这些换防的人搬走相当一部分以后,能不能坚持一个月都是个问题。维卡斯堡唯一真正效忠他的只有老十四营,这个在上次战役中打残的营队现在总共只有不到两百名士兵,根本无力阻止换防部队带走各自的“私人物品”。
天空再次轰轰烈烈地下起大雨,维卡斯堡驻军只能躲在yīn暗,血腥刺鼻的内堡中,等待雨过天晴。
为了能够补充维卡斯堡的军需,许进臣命令堡内驻军到湖沼区抓野鸭,在他看来,抓野鸭比去乡间找粮食还要快些,反正堡内的士兵都不认为吃鸭子会遭雷劈。
不过,老天爷诚心跟他作对,连续下了两天大雨,即使坐落在山丘上的维卡斯堡也积水成洼,火枪失灵,更不用说低洼的湖沼区了。
等大雨终于停歇,维卡斯堡八百多名士兵轮番抓了上千支鸭子回来的时候,莫卧尔的大军也终于赶到了。许进臣将所有士兵缩进堡垒,和外面的莫卧尔军队对峙。他无比郁闷地想,如果现在堡内不是些“农民”的话,他大可以趁着莫卧尔军队立足未稳之际发起进攻,打击莫卧尔的士气,理想状况下,甚至可以迫使莫卧尔人将营地建在离维卡斯堡更远的地方,为维卡斯堡争取更大的活动空间。
包围维卡斯堡的莫卧尔人大约有三万人,通过望远镜,许进臣看见了莫卧尔的王旗,这是许进臣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莫卧尔王族带领的军队都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并且装备优良。
“如果他们不惜代价强攻,维卡斯堡只能镇守三天。”许进臣低声对肖楚联说,危难时刻,也顾不上往rì恩怨了。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莫卧尔摆出全面包围,或者强攻的架势,我打算撤退,你跟不跟我?”
“临阵脱逃吗?”肖楚联有些嘲弄地说。
“如果你愿意死在这里的话。”许进臣有揍人的冲动,“撤退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对于你我而言。”
“那你为什么拉上我?”
“你死在哪里我不关心,但是,如果你死在这里,而我退回城市,我不想给他们攻击我的借口。”
“那为什么不选择一起死在这里呢?对于我来说,死亡并不是件坏事情。”肖楚联有些激愤,“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度过的吗?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们谁也不比谁过的更好,从离开家乡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我没有回过家乡,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过去,许进臣几乎吼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挑起的那场混战,让我无颜面对家人,我怎么会选择自我放逐,来到这个陌生,闷热,残酷的地方?!”
“自我放逐?”肖楚联讥笑道,“你当年加入远征军不是挺得意的吗?三年做到大将军!!”
“我是说过要三年做到大将军,因为我知道,除非衣锦还乡,否则,我根本没有脸回去。作为参谋官在统帅部,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你是不会明白其中的艰辛的。”
“那你能够理解一个列兵在第一线与人对shè的可怕吗?”肖楚联用不屑的语气说,“跟着我一起从军的族中兄弟有七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其它人要么病死要么在战场上被杀死,难道你认为你的艰辛能够超过随时付出生命的危险?”
许进臣一时被呛住,半天才叹息一声,“你是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牵挂两个女人,恐怕我早就将枪口塞进自己嘴里了。”许进臣心里说,统帅部那段备受排挤,污蔑,欺凌的rì子,不得不压抑的内心渴望,多少次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熬过了五年,如果不是有家难归,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庸人自扰而已,或者要说,你总是认为自己怀才不遇?”
“庸人自扰?怀才不遇?”许进臣冷笑,“如果不是你,我需要这些吗?我完全可以留在国内,在远征军的七年时间,足够我成为州府国防军驻军长官,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困守孤城?”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然最清楚不过,我甚至要可怜你了,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渴望。”
“渴望?”许进臣想了想,“那么你呢?你就没有你的渴望吗?你又怎么正视它了?”
“是的,我有我的渴望,现在不正在实现吗?”肖楚联有些疯狂起来,“你将因为我留在维卡斯堡而不得不留下来,你承担不起临阵脱逃的罪名,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中——曾经的第一参谋,统帅部的歪才怪杰,蒙奇军团的军团长阁下?”
“你真的那么愿意和我同归于尽吗?”许进臣掏出短枪,“你也拔出你的枪,我们同时开枪。”
……
“不得不承认,你是个疯子。”肖楚联心有余悸地看着冒烟的火枪,刚才两个人用枪顶着胸膛开火,可能因为房间湿气太重,居然都没有发火成功,冷静下来的肖楚联最先流出冷汗。
“这不过证明你是个胆小鬼而已。”许进臣将短枪扔在一边,“决定,到时候你撤不撤?”
“既然你不这么不怕死,为什么还想着要临阵脱逃?”
“我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死亡方式,但绝对不是作为他人的弃子。”
“弃子?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命运,将你最不希望的死法安排给我。”
“如果是你镇守在这里,我可以肯定你会安全脱险,最不济也不过是投降莫卧尔,而我,迟早可以带领军队打过来,你将得到释放,总之,你不会死。”
“作为一个交换回来的俘虏,在明军中永远抬不起头?”
“你可以选择不在乎他人的想法,那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许进臣终于有机会反讽。
“好,老天爷保佑,不会有那么一天了。”肖楚联一语双关地说,最后接受了许进臣的计划,他也不想毫无意义地死去。
蒙奇城的sāo乱终于完全平息,几个罪大恶极的流氓被吊在运河工地上示众,他们将被一直吊在那里,直到渴死或者饿死,按照这个季节的降雨程度,他们饿死的可能xìng很大。
所有的流氓地痞都被抓起来,被军队强行控制,奴隶一样地rì夜挖掘运河,他们可能在吊起来的流氓头子死掉以前就累死在工地上。没有几个人同情他们,移民们都认为他们自作自受,中华传统文化向来鄙视那些成天无所事事不劳而获的人,相对于同样不劳而获的jiān诈商人,这些收保护费的流氓更是品格恶劣。
被吊起来示众的流氓头子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这种景象,在围城之前稀松平常,但围城以来就没有见过了,这有助于人们记起往昔的幸福时光。
四丫满意地观赏了两回,比较了一番流氓的样貌,发表了一番相貌决定前途的言论。她想激起肖凤芷跟她谈论这个问题,这样就能多打发点时光了。两个女人成天无事可做,四丫四处凑热闹,肖凤芷就在家里看书,没有什么目的,她几乎什么书都看,《布衣神相》之类的自然也看过的。
周姝君在一边看四丫兴高采烈的样子,觉得太没有素养,内心难免瞧不起她,在她心里,安静的肖凤芷在她看来也不是个好女人,成天看书,而且有些书还大逆不道腐朽*,不是一个女子该做的事情。
肖凤芷被四丫纠缠,也没有心情看书了,她自学了好几种土著文字,土著那些文化魁宝级的书籍,她都能流利地朗读,zì yóu地翻译。不过,许进臣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个本领,因为他不关心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宽厚的丈夫了,从不干涉妻子的爱好。
在四丫的提议下,肖凤芷无可无不可地陪着她第三次欣赏被吊在空中的流氓。
运河斜斜地穿过半个城市广场,广场边上是一座十几米的钟楼,这些流氓头子们都被吊在钟楼上,环绕钟楼刚好一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钟楼)
四丫见肖凤芷一点也没有看热闹的兴致,就将许进臣送的一个小巧的望远镜给她,让她仔细研究流氓头子的面相。
周姝君隐隐约约觉得有个流氓头子很眼熟,但是远远的看不真切,见了四丫手上的望远镜,忍不住就想借过来看。
这个望远镜是许进臣特地找荷兰商人定购的,使用的材料虽然普通,但做工非常jīng美,四丫一直把这个望远镜当成是地位的象征,周姝君热切的眼神被她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有些得意,“这是他为我订做的,花了一百两金子呢。”
“我可以看看吗?”周姝君有些忐忑地问。
四丫瞟了一眼肖凤芷,发现她根本就不关心望远镜的事情,就将望远镜递给周姝君,“你小心些,这个你赔不起的。”
周姝君唔唔了几声,透过望远镜观察那个看上去熟悉的人,“啊,怎么会是他呢?”
四丫抢过望远镜,问哪个罪犯是她认识的,顺着指示望过去,不过一个很普通的少年而已,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是谁啊?”
“他?”周姝君有些脸红地回答不上来,“他曾经帮助过我。”
“像他这样的坏蛋,就算做好事也是没安好心,不用理他。”四丫很是肯定地说。
“能不能救下他呢,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一定有什么误会。”周姝君拉着肖凤芷的手,像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肖凤芷出面的,如果许进臣在旁边的话,求四丫才有作用。
“你确定要救他吗?”肖凤芷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觉得那个少年的确不像坏人,看上去有些文弱的样子。
“以前他帮过我很多忙的,虽然我也知道,他有时候也要做些——偷盗的事情,他虽然有时候也盗窃他人的东西,但他说他是劫富济贫,他是个真正的游侠,就像是飞燕子一样。”周姝君的语言有些混乱。
“我试试看。”肖凤芷领头朝着军法处走。
“那边是军营!”周姝君拉住肖凤芷,“这个应该是殖民zhèng fǔ管?”
“这个城市的法官早就跑了,这里一直是军管的,你不知道?”
周姝君有些脸红地垂着头,她能想到找殖民zhèng fǔ就不错了,至于**官还是清吏司或者刑部什么的,她就一概不知了,对于小老百姓来说,能够不跟官府打交道,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情。
蒙奇军法处是统帅部直辖的机构,许进臣在军法处多少还是认识些人的,肖凤芷也在背后小心翼翼地帮着维持点关系。
放掉一个流氓头子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反正这回抓的人也太多了些,在肖凤芷写下监管保证之后,负责的军法官就将人放下来,他还忍不住跟肖凤芷开玩笑说,如果多几个像许夫人这样的好心人,他们就不用费工夫看管这些流氓了。
少年被救下来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反绑着手吊在空中一整天,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还是过于残酷了些。
灌了几口米汤,少年慢慢恢复了神智,当他的眼光落在周姝君身上时,仿佛全身一震,jīng神立马抖擞起来,“你在这里?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许夫人。”周姝君慌忙指向肖凤芷。
“那也一定是你帮的忙,我还是要谢谢你。”少年的眼睛始终盯在周姝君的脸上,那种痴情的样子,让旁边的四丫都有些嫉妒了。
肖凤芷则偷偷拉着四丫走开了,周姝君想跟着离开,却被少年一把拉住,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找了你好久,总算找到你了!”少年喊道。
“你——放开手好吗?”周姝君没有想到少年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她在最不幸的时刻得到过这个少年的同情和帮助,眼见少年落难就帮个忙,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那次离开你,我就去莫卧尔的军营里去偷药材,那些莫卧尔人真差劲,我跑了十几个医疗帐篷都没有找到需要的药物,最后在他们的王帐中才找到。”说完,少年努力弯曲自己僵硬的手臂,“在我的怀里,你帮我拿一下。”
周姝君完全被少年的话惊住了,跑到莫卧尔军营里偷药材,而且还有王帐,当自己是神仙哪。
少年见周姝君发呆,就揉揉自己的胳膊,让肌肉软下来,最后终于探入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还好,没有半路丢掉。”
“你叫什么名字?”周姝君拿过药材,闻着药味儿,颇有感动地问。
“我叫张浪,你呢?随便给我个称呼也行,我知道你们这样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很避讳的。”
“我叫周姝君——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自己惨痛的过去,周姝君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为了自己哥哥忍受一时屈辱,相对于为了全名节而饿死自己女儿外甥的人——”张浪若有所指地说,“他们和你比起来,差远啦。”
“现在,这个我不需要了,不过仍然谢谢你。”周姝君止住哭泣,将包裹递回给他。
“你——你哥现在好了?”
“嗯,他现在在许将军麾下做幕僚。”
“许将军?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姓许的将军了?”张浪有些迷惑,然后猛然提高音量,“你是说十四营的营官?”
“是的,他是个好人。”
“好人?屁好人。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那些曾经帮助他的人吗?当地人帮助他探查地形,查探莫卧尔军队动向,他转身就派人把这些当地人全杀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杀干净了,连婴儿都不放过!”张浪站起来,“这里是他的家吗?我一刻也不多呆,再见!”
他站在窗前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周姝君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心里非常失望,一些告别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街道深处。
“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杀干净了,连婴儿都不放过!”周姝君念叨一遍,想起许进臣zì yóu随意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