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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千兮跪不住了,膝盖长时间着地,硌的生疼生疼的,想挪一下膝盖又不敢,于是用红红的眼睛偷偷看了顾陌寒,顾陌寒知道孩子尝到痛楚了,于是盯了孩子因疼痛皱成一团的小脸说道“祈儿,你杀的是何人?”深邃的眼睛如一汪幽潭。
趁机揉揉膝盖,千兮气呼呼道“还是上次祈儿拿他玉佩的人,都还给他了,他还来找祈儿,如若不杀死,便知道了我的行踪,知道了爹爹您,那爹爹就有危险。”
顾陌寒心情复杂,儿子为他着想固然使人开心,不过也气他不知分寸,“爹爹不需要你来保护,你若真是为为父着想就不要与人打斗,看来为父以后都不能放你一个人出去了!再说人家为什么来找你你知道原因吗?那骗你去偷东西的人去哪了你知道吗?”
千兮不料顾陌寒问这,微嘟了嘴道:“他们要祈儿和他们走,还威胁祈儿,祈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祈儿,反正他们没想祈儿活,还有有那个神医,祈儿回去他就不见了。”
啪的一声书简重重摔到桌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人!要是对方武力高强怎么办!你怎么这么没头脑!”顾陌寒气急败坏,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千兮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生气,从小就是杀人解决问题,也没人会担心他有危险,虽然这个爹爹是凶了点,可好享受他对自己的关心,不过现在不时享受的时候。
眨了眨眼睛,尽量装的可怜巴巴“爹爹,祈儿知道错了,让祈儿起来吧。”
顾陌寒气还没消,没好气道:“还想起来,你今天别想起来了!为父很生气,你跪到为父气消了再起来!现在为父要睡觉了,你要是敢偷懒,为父让你几个月下不来床!听见没有!”
看顾陌寒就要吹灭烛火,孩子赶紧说道:“爹爹!祈儿现在就受不了了,祈儿跪不住了,爹爹!”孩子的声音带了哭腔。
“才跪多久就受不住了,为父告诉你,受不住了也得受!”顾陌寒这话已近无奈了。
“爹爹~”小孩子开始撒娇了。
脱了鞋子坐在床边看着跪的歪歪扭扭的孩子顾陌寒真的是无奈极了:“祈儿,你看哪家小孩还敢和爹爹讨价还价的,跪好了,两个时辰后起来!”
小孩啜泣了好一阵,终于止住了哭声,跪两个时辰总比跪一夜好,屋子里黑黑的,静谧的只剩顾陌寒微弱的呼吸声和孩子时不时挪膝盖的声音。
小孩子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内力深厚的顾陌寒的耳朵,只是心想随他去吧,小孩子才找回来就不急着要求太多,只是他迟早要承担重任,不是自己不想做个慈父,而是形势不允许,虽然现在好似风平浪静,但这危机却是如湖里起的涟漪般越漾越大,雁国必须得灭,外邦胡人势力渐渐强大,中原再不统一就有危险了,顾陌寒想着事情竟不知不觉睡去。
小千兮听着父亲渐沉的呼吸声开始窃喜,小声喊道:“爹爹…” 没反应,小孩子于是慢慢爬起来,膝盖一阵酸麻又跌倒地上,蹭到了屁股疼的眼泪都要出来,唏嘘了几声小心翼翼的趴在了顾陌寒睡着的床边,闻着顾陌寒身上的味道,一如脑海深处的味道让人迷恋。
可怜的孩子一回来就倒霉的被逮住了,然后一顿好打,又被罚跪,闹的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睡觉,只好依旧胆战心惊的趴在父亲床边,想悄悄爬上去又怕把父亲吵醒,想出去问问该睡哪又嫌丢脸,于是小千兮默默的将头趴在了顾陌寒的床头,身子依偎着床,听着顾陌寒的呼吸声,慢慢的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阳光透过窗格斑驳的投射在水蓝色的被子上。顾陌寒翻个身感觉被子被一个重物压住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清醒,“祈儿!你怎么睡这儿了!快醒醒!”
“…爹爹…不要吵…让祈儿再多睡会…”小孩子嘟嘟囔囔。
顾陌寒觉得不对劲,赶紧披了件袍子起来,将趴在床头睡的一点都不乖的孩子抱到了床上,感到孩子体温明显的异常,顾陌寒眉头轻蹙,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在孩子身上,孩子却是无意识道:“疼…”
顾陌寒一怔突然想到打了孩子还没给上药,看来自己果然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赶紧吩咐了云枫去烧开水煎药,自己则将儿子翻个边扯下了裤子,一道道青紫的愣子出现在眼前,屁股肿的不成样子,还有几处破了皮,血迹都以经干了。
顾陌寒眉头越蹙越深,下手却是没个轻重,也难为他这个从没给人上过药的人了,动作忽轻忽重的自己还全然不知,千兮被疼的彻底清醒了,感觉被自己爹爹又剥了裤子羞得不想睁眼,只是顾陌寒太粗鲁了,擦到破皮处疼的千兮闷哼一声,顾陌寒越发小心还嘀咕道,这连续两天挨打,肯定是疼的紧的,怪不得昨晚跑回来就要躲了我,千兮听的越发不想睁眼,忍的甚是辛苦。
顾陌寒擦完药用毛巾擦了擦孩子额头上的汗,孩子侧躺着的红红的脸蛋揪的顾陌寒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偏生这么不老实,用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耳朵,颇为宠溺的亲亲孩子的脸蛋,千兮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这个爹爹怎么跟自己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清晨空气凉薄,是以岳水庄的小主人千兮每次都要在岳湖边练剑,这也是全庄上下不论男女老少皆知的事情。
所以玉湘刚好回庄经过岳湖边时便多看了两眼。
玉湘是千兮的师姐,年方十七,是吴韬辉的大徒弟,吴韬辉没有妻室亦无子女,连吴鸿这个弟弟也是几年前才相认,所以自他过世后庄里的事务都交给了这个大弟子和六年前收的小弟子千兮,岳水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是吴老毕生的心血,虽说明里是做生意的本分人暗里却是什么勾当都做,据说有人出黄金千两请吴老解决一个人,吴老二话没说派小弟子当夜便将那人送上西天。
岳湖里依旧是白莲灼灼,清风冷雾衬的湖边安静站立的着藕荷色深衣直裾的女子越□□渺。
“深潋!”玉湘略带惊奇的声音,深潋是郡守府的小姐,在北齐但凡官人都是士族子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能和布衣百姓过多接触,是以玉湘奇怪深潋的到来。
深潋抚了抚发丝,发髻上的琉璃步摇垂在白净圆润的耳际,拖着莹白色及地长裙直直走到玉湘面前才问道:“玉湘姐姐,怎不见千兮来此练剑?”
这几天庄外经营的生意出了点意外,玉湘忙里忙外不辞幸苦的忙了整整两天两夜,偶尔的回庄千兮也不在庄里,所以自那晚和千兮分开后至今两人没见过面。
“大概是有事外出了吧,我也是刚回来,你能说话了,那千兮应该是找到隆冬草了吧!”玉湘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了个下人来问道“庄主呢?”
那下人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玉湘凝眉“庄主究竟去哪呢?”
“玉湘姐姐,少爷昨天来和小离告别,说要去更广阔的世界,让姐姐勿念,说庄主之位实该姐姐来坐。”小离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底下接了玉湘的话茬。
“什么!他敢情闹离家!还不告而别!”玉湘杏眼怒瞪。
深潋莫名的心慌,今天嗓子一好就溜出来找他,想不到竟是得到这个消息,他说过还说还会来看自己的,那…应该会回来的吧。
玉湘还在大发脾气,深潋悄悄退了出来,一路小跑,他说会来看自己的,会不会现在已经在自己家了…
桐城酒楼外停着两辆简单大气的马车,不时有人出来将东西放进马车内,君上同王子殿下的行辕自当得万分小心的准备,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是以君上身边的红人中朗将大人云枫全程在旁边看着。
而卫慰大人幽株正悲催的陪着尊贵的君上给他儿子喂药。
“祈儿,醒了就把药喝了。”顾陌寒手持药碗端坐在床头温言温语实不像平时之作风。
床上之人倚病卖病,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闻得到顾陌寒的好言相劝,舒舒服服的拥了枕头伸了半截腿到外面装虚弱道:“爹爹…不是祈儿不喝,是祈儿没胃口…”本以为自家爹爹定会好好安抚一番。
没想到他爹一声怒吼:“腿伸进去!谁允许你出来了!”
小孩子着实一惊慌忙乖乖缩回了腿,侧头看了看自家威严的爹爹,兀自委屈道“爹爹…腿热…”
“喝了!”顾陌寒直接一整碗递到小孩子嘴边,也不理他之前的话。
“爹爹…”
“那为父直接灌了。”
“呃…噗…咳咳…祈儿自己来!祈儿自己来!咳咳…”
幽株站在门口憋的甚是辛苦,暗想这个公子当真是有趣至极,不知道回京都又要闹的哪般风雨,宫里那位公子又作何感想,想的正是入神之时,被自家主上凉薄的声音吓了一跳。
“幽株,何事扰心?”
“呃…属下再想云枫当是准备好了行辕才是。”幽株恭声道颇有一副操心的模样。
“哦,既然你如此忧心便出去看看吧。”顾陌寒回头瞪了眼捧了药碗的自家儿子又回头对幽株说道。
幽株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道:“那属下告退。”
幽株匆匆退下,千兮却还是抱着碗下不去口。
顾陌寒伸手欲夺碗,千兮怕他爹又要来硬的吓得紧抱药碗不肯放手,一来二去间,碗是没保住,不过药却是保住了,一滩黑渍尽数落到了千兮的手及枕头上,辛而药已是不烫,否则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啊…这…爹爹…祈儿…祈儿头疼…祈儿不行了…”千兮自知惹了他爹,一时又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继续装病了。
“顾映祈!你再闹下去,爹爹可再打你了啊!”顾陌寒见熬了半天的药被折腾成这样心里也是恼火,而恼火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顾陌寒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千兮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擦了擦枕头上的药汁,然后嫌弃的丢到地上,继续装虚弱“爹爹若生气便打吧,反正祈儿已经不能反抗了,一切都随爹爹,只愿爹爹别气坏身子,倒弄的祈儿不孝似的。”
顾陌寒捡起枕头搁在桌上,撩衣落座“我儿还懂得孝道,当真是厉害。”
千兮点头装模作样“孩儿自小便懂,人之行,莫大于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