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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响起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前“主上,药来了。”
顾陌寒替孩子擦擦眼泪,埋怨道:“云枫,你做事何时能踏实些,外面雪已结冰,若摔了药碗,你也不必在我身边了。”
云枫也不知他家主子吃了什么火药,才打了公子身边的小厮,又来找他麻烦,双手端了药碗捧给他家主子:“主上,属下怕药凉了,所以才走的快了些。”
顾陌寒接过药,犹不解气,又骂道:“你们一个个的理由倒是多了,养你多年倒是丝毫不知恩情。”
“主上…属下…”云枫彻底懵了,跪在地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千兮小心肝颤了颤,转了转眼珠悄悄瞧了他爹,心知他爹心里火还没撒完,没打成自己,又撒到云枫身上去了。
“爹爹…别生气了…”
顾陌寒瞪他一眼,将药碗递给云枫:“来,你喂你家公子喝。”
云枫为难:“主上,公子他…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在旁边瞧着,他若再敢闹脾气,你便打他。”顾陌寒把玩着配饰,闲闲道。
云枫暗暗头疼,他怎么敢打这位祖宗,硬着头皮轻声哄道:“公子,属下喂你喝,喝了才会好啊。”
千兮丝毫不给面子,头一侧:“烫!”
云枫又耐心的细细搅拌,用嘴吹了吹才递到千兮嘴边:“公子,不烫了。”
千兮磨蹭着起身靠上床头,用鼻子嗅了嗅,满眼嫌弃:“你口水都吹进去了,我才不喝!”
云枫欲哭无泪:“这…那这勺药怎么办?”
“你喝了。”
云枫看着那黑不溜秋的药,紧了紧眉头:“我…公子,您都嫌弃属下口水,属下喝了,再一搅拌,您一整碗都不会喝了…”
千兮点头,伸手指了他爹道:“咳咳…那你给他喝,我不嫌弃他。”
顾陌寒见他儿子伸手指了自己,眯了眼睛对云枫道:“药拿外面倒了去,桌子上有镇尺,打手心,什么时候肯喝了,什么时侯停。”
千兮一惊,又往上坐了坐,看了桌子上那根三指宽,两指厚的雕花木镇尺,没敢吭声,只眼睛偷偷瞄了他爹。
顾陌寒不看他,云枫无奈道:“公子,喝了吧,这尺子厚实着,打人想必十分痛。”
“直接打便是,怎么那么多废话。”顾陌寒轻抿一口茶,用茶盖浮了浮绿尖。
“爹爹…”
顾陌寒继续喝茶,云枫就非常为难了,拿了尺子恨不得抽自己,好在他家公子好歹是怕了,接过药碗来。
“公子,慢点喝啊,喝了就好了。”
千兮抱着碗轻啄了一口,立时眉头紧紧皱起,好似喝□□一般,又斜眼瞟他爹,最后一睹气将碗递给云枫。
“打吧打吧,反正我不是您亲生的,您也不心疼…”
“公子,怎么这么说?”云枫是知道这事的,如今听了千兮亲口说出,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就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顾陌寒放下茶盏,眼眸怒火又燃了起来,这孩子若真不是自己儿子,自己定是不会再管他,闹腾半天药都要凉了。
“喊几个侍卫过来,按了他喝。”
千兮情绪激动,直接坐起来冲顾陌寒喊道:“爹爹若叫侍卫过来,祈儿今天就病死算了!咳咳咳咳…”
见千兮咳的厉害,顾陌寒嚯的起身,拿过云枫手里的碗,轻抿一口,果然已是温热,霎时出手如电,右手捏鼻子,左手药碗一歪便直接灌进去了。
“主上!主上息怒!”云枫话音落,他家主子动作也完毕,只剩了千兮爬在床头干呕。
“三十下,着实打,闹脾气还没完没了了!”顾陌寒将药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正色直颜道。
千兮呛咳半天,正扶了床柱子喘气,听了他爹的话道:“爹爹,药祈儿喝了…您说不会打祈儿了的…”
“你都说了,不是我亲生的,我心疼什么,云枫,着实打,不听话就给绑了。” 顾陌寒也是脾气来了,撩衣落座,凉凉的说道。
千兮眼泪水都给逼出来了,索性裹了被子翻里面睡去了。
云枫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父子俩是对上了,赶紧打圆场道:“主上,您看公子都喝了,生着病了,想必已经很难受了,主上若不解气,下次打好了,啊,下次打…”
顾陌寒着实是气的够呛,不过也听进去了云枫的话,走到床边给千兮揪过来,厉声道:“这次暂且饶了你,以后有你后悔的!哼!”言罢踏出屋子,甩袖离去。
父子俩这脾气闹了些日子,直到第三天早上千兮才看见他爹,千兮自是后悔不该惹他爹,偏他爹不给他机会认错,憋了这些天咋见到顾陌寒,到不知如何开口。
小离和落雨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落雨武功不弱,自是好的比小离快,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马车边看着来来去去的侍卫大箱小箱的往马车上搬东西。
千兮站在门口的老树底下默默注视着不远处马车里的顾陌寒,深潋从园子里出来恰好看到千兮这模样,将手里的白梅花往身旁挪挪,笑颜如花:“你在这发什么呆了?”
千兮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习惯性摸怀里的剑,还好被深潋满身的幽香给唤回了心思,随手抽走一支她抱着的梅花,啧啧叹道:“你是花妖啊,摘这么多梅花。”
千兮一袭暗花团襟青衣,外罩雪白的云纹织锦缎袍,衣领处的雪狐毛被微风吹的贴在下巴处,梅花便凑在鼻尖,笑起来格外明朗。
深潋略一失神,将花全都放在千兮手里,拍拍手道:“小花妖,你拿去吧,你爹吩咐摘给夫人的。”
一个不防,深潋已经跑来,千兮咬咬牙,往顾陌寒所在的地方走去,马车内,禾漪络阵阵笑声传来,握着花枝的手紧了紧,喊道:“夫人,您要的花。”
车帘子打开,顾陌寒疑惑的看了千兮:“你怎么跑过来了?”
“深潋有事便叫祈儿送来了…”说着将一大束白梅递给顾陌寒。
顾陌寒没接,探究的敲着车壁,梅花虽不重,但长时间举着胳膊也会酸,千兮又不敢拿回来,只能忍了。
僵持一会,反倒是漪络伸手接了过来,嗔怪道:“人家一小孩子,你还准备让人家举多久。”
将梅花放进金铜印花的花瓶内,又絮絮叨叨:“你既然收养了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没父没母已经够可怜了。”
千兮闻言默默走开,顾陌寒刚想喊他又被禾漪络打断:“陌寒,你觉着这花瓶放这里好还是放这里好?”
顾陌寒将花瓶放在桌子中间,装作不经意问道:“漪络,你记不记得绿绮?”
“哦~那把上古名琴嘛,我当然知道。”言罢回头正视顾陌寒:“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陌寒笑道:“就想问你见没见过,我们不是要回宫了吗,想替你寻寻。”
禾漪络立时笑若桃花,那双桃花眼真真是与千兮如出一辙:“寻那琴做什么,我多年未碰琴,现下都生涩了。”
顾陌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侍卫们都已准备妥当,便吩咐道:“走吧。”
这一走便是小半个月,千兮总是刻意的和顾陌寒保持着距离,连小离都看出来了,寻了没外人在场的机会问道:“少爷,这都到幽州城了,你怎么还和大老爷闹脾气?”
马车骨碌骨碌的前进,千兮靠在车壁上时不时地随着车体颠簸一下,看样子并不想说话。
小离也不敢再问,默默的欣赏起王都的繁华来,他自小便在边塞小地方,何曾见过王都,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命运使然,让他碰见了千兮,这个大好河山未来的主人,有时候夜半梦醒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王宫渐渐接近,宫门大开,无数宫人侯在高丈许的朱红大门前。
“参见君上,参见娘娘,参见殿下”
此起彼伏的跪拜声从老远的宫里一直延伸到宫外,顾陌寒归宫前便派人回来通知了宫人,如今这仪仗都迎到了宫外。
顾陌寒扶禾漪络下了马车,挥手示意宫人们都起来,不远处的青芫和苏珩过来,双双跪下行了大礼。
顾陌寒指了他们道:“漪络,这个是青芫和珩儿。”
禾漪络笑道:“我离宫时,芜儿才不过□□岁岁,珩儿不过才是个刚会走路的婴孩,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若是祈儿在…”
“咳咳…你们快起来吧。”顾陌寒打断禾漪络的话,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青芫,你祖母这些日子如何?”
“回君上,祖母养了些日子,气色好多了。”
顾陌寒点点头和漪络双双坐进了软轿,青芫这才回头找千兮。
千兮一直站在顾陌寒后面,苏珩见他魂不守舍的,嘲笑道:“祈儿,魂儿给勾走了。”
“哥哥…珩哥哥。”千兮见了青芫如见了亲人,话语里也不知觉带上了委屈。
青芫拉过孩子,温和笑道:“走吧。”
禾漪络回来,宫里自然要准备一场家宴,除却太后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其余王族中人都到场了。
长宣公主与漪络以前关系就好,虽然现在漪络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不过大约都是一经提醒便都知晓,所以两人聊的甚欢。
酒足饭饱,觥筹交错后,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漪络喝的醉醺醺的,抱了酒壶对千兮喊道:“祈儿,来,敬你一杯。”
千兮也是醉醺醺的,举了酒杯道:“夫人,该祈儿敬夫人才是。”
青芫初时纳闷千兮为何不与王后亲近,现下听了他的称呼更是目瞪口呆,看了顾陌寒道:“君上,祈儿他…”
顾陌寒拿过禾漪络的酒杯,让宫女扶她回宫,这才板了脸道:“祈儿他娘渐渐想起了许多,却还是一口咬定孤与她的孩子已不再人世,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芫道:“怎么会这样,那君上认为祈儿是…”
嘭的一声,千兮醉倒桌上,手中的酒壶也滚到地上,顾陌寒给他揪起来按趴在桌子上,神色严肃道:“孤既然带他回来便有十足的把握。”
说罢给千兮丢给青芫“给他好好醒醒酒,将孤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青芫无奈,怀里的孩子已然醉的一塌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