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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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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驰前脚一踏出府门,我就将他的叮嘱全都抛到脑后。

    为了找到软骨散的解药,我将魏驰寝殿和书房、以及长生公公住的房间都翻了个遍。

    除了一些外用的创伤膏外,并未能找到任何像是解药的东西。

    是啊,魏驰那样谨慎的人,定会把解药放在不易找到的地方。

    魏驰出府的机会难得,我不能光在找解药的事上浪费时间。

    我又回到自己的寝房,找出我之前从杂物库里取来的麝香粉,将其调配在香料里,一起装进香囊,随身佩戴。

    有了这个在,加上宫寒之症尚需时日服药调养,我想避孕一事,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但,魏驰终究是不信我的。

    他和长生公公虽不在,但我能感知得到,王府内还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盯着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打算将睿王府内应叛变并归顺魏驰一事告知晏王。

    这样一来可让晏王知晓我和于世的处境,不至于因我们迟迟未动手杀魏驰而起疑心;二来可向晏王表忠心,博得晏王一份信任。

    可眼下该如何把信送出去?

    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便只有于世。

    可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卫的监视之中,贸然去找于世,不仅会给于世带去麻烦,还会激怒魏驰,让他变本加厉地限制我的自由。

    得找个迂回的路数才行。

    我见不得于世,不代表别的人不行。

    从前庭来到后院,脚还没等跨进后院院门半步,守门的侍卫便举起大刀将我拦住。

    “睿王殿下有令,若无准允,柒姑娘不得踏入后院半步。”

    我软声软语地与两名侍卫商量。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二位侍卫,帮我给温侧妃传句话,就说柒娘想见她,能否麻烦温侧妃来前院与我一叙?”

    “睿王妃有令,近日府上门风不正,后院女眷若无王妃准允,不得擅自离开后院半步,须在房内静思自省,熟读抄写《女诫》和《内训》。”

    “......”

    夫妻俩还真是配合得当。

    一个管前院,一个管后院,真是一点缝儿都不给我钻呀。

    “那就劳烦二位侍卫,帮我给萧王妃传句话,就说柒娘有事与王妃相谈。”

    守门的侍卫轴得很,有一位看着我皱起了眉头。

    “柒姑娘到底想见谁?一会儿温侧妃,一会儿萧王妃的,又是要何事要谈,柒姑娘若是不说明缘由,事后殿下问起,我们也不好回答。”

    “......”

    我被怼得无话可说。

    另一名侍卫也随声附和。

    “是啊,都是在王府当差做事的,还请柒姑娘莫要为难我二人才是。”

    “......”

    也对,我只是区区一个婢女而已,守门的侍卫能听我的才怪。

    无奈之下,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魏驰的寝殿。

    怎么办呢?

    该如何打破当下的死局?

    我站在廊檐下,无念无想地望廊檐外的四角天空。

    夏风轻拂,裹挟着花香和阳光的味道从鼻尖掠过,似曾相识的味道唤醒了尘封许久的记忆。

    我忽然想起了儿时的一件事。

    父王死前的那年夏季,于世入宫给太子哥哥做伴读,一起学书、一起练剑习武。

    有一次,于世和太子哥哥哄我玩儿,给我做了一个风筝。

    挂着小竹笛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在半空中翩翩舞动,好像是真的飞鸟一样,发出好听的筝鸣来。

    灵光一闪,我突然想到了办法。

    ......

    待魏驰和长生公公从宫里回来时,我的风筝已经扎得初具雏形了。

    魏驰穿着那身华贵迤地的淡青色长袍,踱步来到我身旁蹲下,单指勾起我的脸,在我的面颊上宠溺地浅啄了一下。

    “在做纸鸢?”,他柔声问。

    我摇头,笑意嫣然道:“不是纸鸢,是风筝。”

    长生公公听了有些不解,凑到一旁看热闹。

    “风筝不就是纸鸢?”

    魏驰替我解释道:“自五代时于宫中作纸鸢,引线乘风为戏,后于鸢首以竹为笛,使风入竹,声如筝鸣,故名风筝。是以,不能发出声音的叫纸鸢,能发声的叫风筝。”

    长生公公躬身自嘲道:“原来如此,是奴才无知了。”

    我将几根竹条递给魏驰,“殿下要不要也做一个?做好了,比比谁的风筝飞得高。”

    魏驰眉头轻挑,来了兴致。

    连衣服都没换,他便从我手中接过竹条,学着我的样子,一起扎起了风筝。

    “殿下就不能......饶了苎侧妃吗?她......”

    扎风筝时,我又试图开口替苎侧妃求情,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魏驰无情淡漠的言语给打断了。

    “事关皇家颜面,苎侧妃必须得死。”

    “当你的女人,真可怜。”

    魏驰完全没有被我的调侃刺痛,反倒语气轻飘飘地揶揄起我来。

    “他们是真可怜,而你是......真惨!”

    我听得云里雾里,现在的处境虽然难了些,但也不至于用“惨”这个字。

    只见魏驰冲着我唇角斜勾,邪魅笑道:“今晚,你别想睡。”

    “.......”

    我偏头装傻,不想理他。

    刻好的竹笛挂在风筝上,我和魏驰的两个大风筝都做好了。

    我提笔润墨,在风筝的两条长尾上,分别写下了两行字。

    “海晏河清,时岁和丰。”

    我将毛笔递给魏驰,“殿下也在你的风筝上题两行字吧,听闻风筝可以将人的心愿传递给上天。”

    魏驰并未将笔接过去,而是从身后揽住我,握着我的手,一起在他扎的那个风筝上,带着我一笔一划写下两行墨色的正楷。

    “否极泰来,共伊长远。”

    ......

    似乎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翌日,暴雨来临前,天地之间狂风大作。

    “殿下,起风了。”

    我惊喜万分地提着风筝,冲出了殿外。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束发的丝带随风蜿蜒舞动,时而打在我的面颊上,时而挡住了我的视线。

    魏驰提着风筝站在殿门前,静静地看了我良久。

    我站在风中,笑意盈盈地朝他挥了好久的手,他才缓缓跨过殿门朝我走来。

    “殿下,趁还没下雨,我们快比比谁的风筝飞得高。”

    我迫不及待地将风筝放出,扯着线,仰头看着它越飞越高。

    风很大,风筝毫不费力就飞过了高高的廊檐院墙。

    挂在风筝上的竹笛发出好听的筝鸣声,随着风声传得很远很远。

    今日于世在西门当值,我相信他一定会注意到竹笛声,仰头望天,看到那个写有“时岁和丰”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