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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武田信玄左膀右臂的胞弟武田信繁战死的这一消息传到武田军本阵后,武田信玄立即感到两眼一黑,自言自语道:“信繁······信繁他战死了,就算马场美浓守、高坂弹正等将率军赶到八幡原对上杉军两面夹击后打赢了这场仗那又有何意义?!我军损失如此惨重,就连信繁也······”
八幡原之战,事实上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了。
“馆主大人,内藤大和守殿请求数速派援军支援,否则内藤大和守队将会全军覆没!”一名百足众使番铠甲破烂不堪,浑身浴血的跑到武田信玄面前说道。
“我会派遣诹访神军前去支援他!告诉他让撑住!”武田信玄思来想去后只好派遣预备队中的诹访神军前去。
“是!”这名百足众使番随即告退离开了武田军本阵。
然而,武田信玄打算派出的“诹访神军”不是真正用于作战的部队,而是天照大神的诹访权现。实际上是诹访神社的礼仪队作战时抬着神舆,由巫女和神官等人鼓乐而进,目的则是提升己方部队士气。此时此刻的武田信玄也是实在无兵可用了,正好本阵前方的部队士气非常低迷,干脆派出诹访神军前去支援内藤昌月部。
就当诹访神军即将抵达内藤昌月部后方的同时,谦信麾下旗本众之一的荒川长实已经率五百余铁炮足轻迂回至诹访神军的侧翼,并且架好了木盾点燃了火绳。
“朝定公麾下仅有一万八千军势,如今已经接连击溃敌武田典厩部、穴山玄蕃头部、武田刑部少辅部等近两万军势,眼下已师老兵疲,若是让这支敌军与敌内藤大和队合流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荒川长实当即下令铁炮足轻们朝着诹访神军集火射击。
在一轮又一轮的集火齐射过后,前去增援内藤昌月的诹访神军被打成了筛子。随后,谦信麾下老臣宇野左马介所率的三百骑马武士赶到,在一阵冲杀之后诹访神军被全部歼灭。五百人的增援部队,不到一刻钟便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容不得自己后退。倘若换作他人,大概早就肝胆俱裂,转身上马便逃得无影无踪了。但是武田信玄神经异常坚韧却不会如此,他立即下令:“收缩两翼,都朝着本阵缓缓靠拢,再坚持一个时辰,再坚持一个时辰后援军就会赶来,那时就是我军欢呼胜利之时了!”
“一切都是因为臣的失策才导致本家众多家臣的战死,臣罪该万死!”山本勘助得知三枝虎吉、金丸虎义、武田信繁、诸角虎定等家中重臣先后被上杉军讨死的消息后感到羞愧万分,立即抽出腰间佩戴的太刀,对着武田信玄说道:“臣这便率军朝上杉军突击,想方设法杀入上杉军本阵拖延时间,只要臣一气尚存,决不让上杉军伤害馆主大人分毫!”
“堪助,并不完全是你的过错,我作为当主也有责任。眼下的战局已经不是你一人能够扭转得了的,堪助,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武田信玄摇了摇头后说道。他此时此刻已经感觉身心俱疲,完全没有余力去阻止山本勘助的出阵了。
武田信玄并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武田信繁、诸角虎定等人战死的同时,马场信房、高坂昌信、小山田信茂等将所率的两万大军正与驻守在妻女山和西条山的两万上杉军展开激战,根本无法按照约定中的那样抵达八幡原去夹击上杉军。
与此同时,谦信在本阵中略显不安的抖动着缰绳,胯下的名马放生月毛也喷着响鼻,仿佛八幡原上的血腥味和厮杀声令它格外的兴奋。谦信望着四如之旗,又时不时的回顾妻女山方向,愈发焦急。她必须在武田军的援军未到八幡原之前,看准时机后一举突入武田军本阵。谦信麾下的旗本武士们皆紧握手中的武器,望着烟尘滚滚中时隐时现的武田军本阵,等待着主君的一声令下。
“武田军右翼最前方是何人的部众?!”谦信见在己方众多军势的围攻下,这支武田军仍然能保持阵列继续坚守原地。
“武田四郎胜赖!”谦信身旁的家臣松本景繁立即回答道。
“令斋藤下野守、黑川骏河守等将立即退兵!”谦信随即下达了一个惊人的命令。
“您在说什么?!”松本景繁听完谦信的命令后吃惊的问道。
“是策略,武田四郎胜赖定然会认为是我军被妻女山方向赶来的武田军夹击而主动后退的,而后待武田四郎胜赖追击之时派出军势将其包围起来,切断其退路,令其孤立。按照我的命令去做!”谦信随即想出了应对之策。
“遵命!”松本景繁随即率数名骑马武士前去传令前方各部。
随后,武田胜赖果然按照谦信设想的那样率军主动追击正在‘溃败’的斋藤朝信、黑川清实等部。
武田胜赖才率部追出不到半里,斋藤朝信、黑川清实两部便立即反身杀回,同时,柿崎景家、竹俁庆纲、大川长秀、山本寺景长等部立即从武田胜赖的左右两侧包抄过来。瞬间,武田胜赖部的两千余军势被近万上杉军团团包围起来。
“堪助大人!大事不好了!少主追击‘溃败’的上杉军被包围了!”就在武田胜赖被包围不久后,山本勘助配下的足轻组头萩原弥右卫门立即跑到山本堪助面前汇报道。
“什么?!少主是武田家的未来,决不能出事!随老夫来!”随后,山本勘助便率麾下五百军势硬生生的突破了近万上杉军组成的包围圈,与武田胜赖部成功合流。
“趁此机会,少主请立即退下!”山本勘助来不及和武田胜赖多说,令家臣河原村传兵卫拉着武田胜赖的马辔往武田军本阵方向撤退。
“堪助你呢?!”武田胜赖转头问道。
“臣来担任您的殿军!”山本勘助说完便率麾下军势向重兵保护的斋藤朝信、黑川清实等将发起决死一般的突击。
“有勇无谋之辈,难道武田信玄麾下已经没人了吗?!什么幺麽小丑都敢挡我军的路!”看着不断冲杀而来的山本勘助,柿崎景家冷笑了一下后便提枪狠狠的朝着山本勘助刺去,山本勘助抵挡不住,随即身体一歪,侧翻倒地。柿崎景家随后上去又补上一枪,结果了山本勘助的性命。山本勘助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大睁不闭,但嘴唇边却隐隐约约凝聚着一丝笑意,仿佛是在说:“护主而死,乃武者莫大的荣耀。老夫对得起御馆大人的知遇之恩,老夫死而无憾了!”
之后,谦信抬头望天,见日已三竿。而此刻八幡原上的雾气已经全部散尽,她看着挂在湛蓝色的天空中的太阳,猜测时间大概到了午时左右,便决定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
谦信先是扔掉了手中的青竹杖,随后下令身旁的旗本武士举起乱龙旗,“诸位听清楚了,此刻我军就要开始突袭武田军本阵,目的只有一个——武田信玄的首级,其余的都不需要!不要落于人后!”
随着凄厉的法螺声响彻八幡原。上杉军的两翼骑马武士也山呼海啸般的冲向武田军本阵,同时手持长枪、打刀的足轻也是紧随骑马武士之后,上万上杉军仿佛黑色海潮般从平地席卷而来。
终于,谦信的本队与武田信玄的本队如排山倒海般的相撞了,如同隆隆沉雷一样响彻整个八幡原,如万顷怒涛一般扑击群山。太刀与长枪铿锵飞舞,铁炮与弓矢呼啸飞掠,密集的箭雨弹丸铺天盖地,沉闷的杀声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总算要结束了吗?”谦信心想。与武田家常年的征战就要在此刻落下帷幕了吧。只要突破武田军的本阵,取下武田信玄的首级,便可以彻底控制整个川中岛四郡,甚至是信浓一国。之后将川中岛四郡还给高梨家、井上家、村上家、小笠原家、岩井家等北信侍,只要有自己在春日山城坐镇,那么这些外样家臣之间是不会再起纷争战事的,那么越后以南便可高枕无忧了。
一旦平定了奥信浓,谦信便可进入南信浓一带,恢复原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的旧领,将先前的秩序恢复。待到平定东国各地,自己便可出兵上洛,完成匡扶幕府、朝廷的宿愿,之后再高举幕府、朝廷的大旗,讨伐各地为祸世间的凶徒。和平、秩序、安定彻底到来的那一天,也将为时不远了吧。
等到那一天的到来,自己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便可以远离令人热血澎湃又使人沾满无数鲜血的战场,将武器封存起来,去专心研习佛学。这值得憧憬的一天仿佛就在谦信的眼前展现······谦信期盼着能够亲手斩下那甲斐凶徒武田信玄的首级,用他的头颅来祭奠北信浓被残害的数万生灵。
然而,眼下不论上杉军如何冲杀,武田军都始终没有发生全线崩溃。即便败了再败,剩下的人总是再次集中起来,守在武田信玄的前方,牢牢的抵御着上杉军。看来,武田军的武士、足轻们都会挺身捍卫他们的馆主大人,直到最后的最后只剩武田信玄一个人的时候。这是战国之世最强大的两家大名之间的决战,但是胜败依然未决。谦信与信玄二人都曾拥有着常胜不败的辉煌战绩,都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铁汉碰撞,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枪、低沉的号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八幡原上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没……
谦信此刻也开始不禁焦急起来。估计用不了多久,绕到妻女山的武田军就该分兵前来八幡原与武田军本队合流了。就算妻女山和西条山上的防守再严密,但守军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无法一口气将两万武田军轻易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