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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揉了揉眼睛。
龙非离知道她困觉,遂把杯盏放到地上,将怀里软绵下来的身子轻轻扶躺下,将女人的螓首托放到自己膝上,又拿起狐裘披风覆到她身上,墨眸扫过山洞里众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心里有些不悦,心想实不该带她到这峰上来。
他厌恶别人看到她休憩的模样,又略有些顾虑她身子吃不消。
突然想起她刚才与林倩芳说话时仔细认真的模样,与现在渴睡的娇憨哪有一分相像,唇角不觉一扬。
衣衫有些吃紧,低头一看,却见她握着他的衣襟,低嚷道:“你现在不能睡,我也不睡,我陪你聊天。”
他一怔,心里微疼,这山洞里还有三十余人在,他守着她,自是不能睡,当然,他也并不乏,但知道她惦着他,自她有孕后她对他的疏懒大咧而生出的薄怒,突然一下消倾无踪。
朱七的眼睛已有些睁不开,一时忘了这并非在储秀殿,爱娇地往龙非离怀里蹭了蹭,手从狐裘里伸出来,搂住男人的腰身。
“傻瓜,睡罢。”
声音传来,极是轻淡,她却听出几分微抑的怜爱,心满意足,低低又唤了他两声,他都一一应了,裘子被轻轻掀开又落下,温暖干燥的大掌伸了进来,在她腹上一下一下抚着,想起他刚才与林倩芳的话,他说,我妻......她心里越发高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瞅了瞅岩洞角末处和几名师兄弟低说着什么的于淳,后者的神色是从方才到现在便没变过的阴霾,她笑了笑,又翻过身子,细声问,“阿离,你说于淳现在会不会在想过后该怎样寻你晦气?”
“那是自然。”
男人答罢,又斥道:“还不快睡!”
“不,我要和你聊天......”
她喃喃说着,神识却渐渐有些模糊,环在男人腰间的手被男人拉下,握了握,重又放回裘子里,又听得他有些恼怒道:“怎这般冰凉!”
她想说,他身上暖烘烘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就是手有些凉,但已被他不解温柔地扔回狐裘里去了......
藏在她裘子里的他的手迅速握住她那只沁了些许凉意的手。
她的意识终全部模糊。
......
从女人微滑向男人衣衫里的脸庞,男人护卫的姿势里拉回视线,林倩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怔怔往洞外看去。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住了。一轮清月竟从对面的山穹中挣脱出来,姿态安静。雪地上如银如霜的不知道是雪光还是月辉。
有风扑入,篝火“忽”的一下熄了,那个男人目光明锐,炯炯而莹,视线却始终安放在他膝上的女子身上。
相似这月安静,姿态不改。
只是,这是映照了千年万年的月,看了人世多少悲欢沧桑。
他还这么年轻,怎与这物事相类。
但确实又让人有中错觉,仿佛这个人很多年以前便是如此,仿佛很多年以后也会如此。
526 番外:岁月静好——与君同枕西凉月(10)
p.s.亲们,改个bug
524番外(8):“烟霞镇一役,她似乎将所有力量都用在恢复记忆上,为他受了龙修文一掌”改为:“......为他受了林晟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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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倩芳专注,是以很快觉察出人群中的异样。那道目光虽很快别开,但她确信无误,那是洱苍——洱苍在打量着那个男人。
局只是,洱苍的眸光闪转太快,她看不到那奴子眼里的东西。她心里本愤怒酸涩,百感而集,这时又多了丝迷惑。
突然,那龙九微微抬起头。
他是觉察到什么了吗?林倩芳疑惑正重,却又听得一阵阵脚步声从山洞以外传来。
百那样遽重的步伐,来人必定......很多!
她瞬时在所有人面上看到惊慌,暗地里看她好戏的,臆测着那个男人来历的人此刻都措手不及,追兵来了!
......
朱七是被凌乱惊恐又夹集着喊叫说话等种种声音吵醒的。
尔后,不知谁说了句什么,所有声音顷刻扑灭。
她闭了闭眼,还想再睡,睡意却散了些许。伸手去揉眼睛,又被人扯下在脸上肆虐的爪子,感觉身子被人搀扶起,被安置在萦着淡香熟悉的怀中。
“阿离。”
她咕哝着,听得那人道:“忍耐一下,我带你下去,山路有些颠簸,马车上再好好睡。”
“嗯,咱们要赶路了去看你师傅。”
她应着,睁开眼来,冷不防被面前忽然下跪的身影吓了一跳,又听得对方朗声道:“臣叩见娘娘。”
前方谦恭尔雅与她见礼的正是那被于林二家“念念不忘”的宁君望。
她怔愣半晌,直到扑哧一声轻笑传来,循声看去,只见山洞里陡然多了不少人。龙梓锦,夏桑,段玉桓等人都携妻子到了。玉致正掩着嘴,一脸促狭地盯着她看。
她不过是才睡了个小觉,这人怎都涌上来了?
又见地上一片安静,满目是黑压压低垂的头颅,那于林两家的人全数跪在地上,空气中隐隐透出丝屏息静气的紧窒。
抬头的时候目光刚好落在岩壁旁俯跪的林倩芳身上,女子头垂得极低,朱七看不清她神色,却见她身子颤抖厉害。
朱七不由得蹙了眉,带着初醒的惺忪,尚有几分不利索,道:“君望,你怎么跑这边来了?还是说......我在做梦?”
她话口未完,笑声一片,正是那边玉致几个。
霓裳笑着轻咳出声,龙梓锦一惊,即剥下披风,将她裹进怀中,霓裳满脸通红,羞声道:“呆子,你这是做甚!我又不冷。”
“那可是哪儿见着不适了?”龙梓锦却更见心焦,握了她的手。
霓裳只不答他,她确实未见不妥,适才是笑岔了气,想了想,回握住他的手。
龙梓锦这才稍搁了心,他又怎知道,霓裳此刻想,纵使二人无法举案齐眉,她想她也不再遗憾。
一旁,宁君望道:“禀娘娘,臣因公务需回京与皇上商议些事,归京后闻夏侯说皇上携娘娘出了宫,问了路线,遂赶到此处来。”
宁君望为人持稳,君臣间向来融洽,他与朱七也是相熟,听得这位娘娘如此说,也不禁生了些笑意,但他当不似玉致几名女眷那般玩笑,只端正姿态回禀。
他过来之际,正值龙非离携朱七上山,青莲教与于、林战毕,后者见机逃遁雪峰,后隐伏暗处随驾而行的段玉桓率兵制住了青莲教教众。陆凯一说帝后行踪,众人虽谙龙非离之能,但到底顾虑,便寻了上来。
因段玉桓领了不少禁军上山,洞外一时喧响。
众人进得来,于淳不意在此看到宁君望,而宁君望甫进来看到他,只略一点头,却朝龙非离下跪便拜,施行大礼。
于淳与林家众人一下大惊,又有谁会想到这同处一处的竟是当今天子。
念及之前种种,谁不额浸重汗,立时散跪一地请罪。
有胆大者,察言观色去,却见皇帝神色素淡,并没说什么,只微微拧眉往膝上女子看去。
却是龙非离看朱七眼底浮清,倦意甚重,心中微躁......她不复灵力,之前又受了林晟之击,怀孕对她来说,耗损极大,只令不许作出一丝声响吵醒皇后。
于是,谁也不敢发出一声半响。
但声音断断续续,朱七到底是醒了。
与宁君望说了几句话,此时,朱七的睡意已尽数消去,笑道:“君望不必多礼,快起来罢。”
宁君望谢了恩,却见龙非离的目光往他与段玉桓身上轻掠而过,他立时会意,知道龙非离绝不允许朝廷介入武林争斗中去,此次制住青莲教便罢,此后,黑白二道须互有牵制,这方是上乘之计。
他幼年师承于家,但家国为重,他既誓永效忠于龙非离,心中早有决断,绝不相帮于家,只是在琼杏楼里听及夏桑之言,知于淳未婚妻曾开罪于朱七,虽怒其不争,但耽于师门恩情,正琢磨着向龙非离求个情,却听得朱七笑道:“阿离,我身子粗重,有些倦了,你这就带我下去可好?”
宁君望一听大喜,知朱七出言离开,乃有意承他一个人情,好让龙非离不再多追究。皇上向来杀伐决断,但对娘娘爱逾性命,些须地方若不大碍及娘娘利益,娘娘出口,兴许能有转圜余地——他心里微微一紧,稍顷,听到龙非离轻轻“嗯”了一声。
不说他心里大石既落,那跪满一地的人到这时方松了口气,知道自身性命可保,又尤以芸芳与瑞宁为最,连声称谢。
末了,于淳走出,脸色涨红,一掀衣摆,复又跪到地上,朝龙非离与朱七重重叩下去。
林倩芳的手心却净是冷汗,只怕朱七对她仍有追究。
龙九,今上俊美年轻,龙姓,登基前排行第九,早有一些端倪可寻,可是,她又怎会想到,这便是那双名动天下的人。
皇帝果敢,早有盛名。而他的皇后,因他的爱宠名声亦冠绝天下,民间又有哪家百姓只羡生出这等女子而不羡生男。
劫后余生的众人向她投来各种目光,她心中悲苦,却见那生杀予夺的男人已经抱着女人步出山洞,众将侍紧跟其后。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没多看她一眼。
山洞口前,隐隐传来女子微笑的声音,“阿离,我能问你讨要一样物事么?”
皇帝说,好。
林倩芳一怔,为他这般毫不犹豫。
“林家里有个人我甚是喜欢,想带回宫去。”
咋惊之下,林倩芳心里大喜,那年后说的可是......自己?若她得进内苑,那与皇帝便朝夕得见。
皇帝淡淡道:“皇后猜到了。”
林倩芳微有疑惑,却见皇帝回头,眸光深沉。
那目光到处却不是看她,而是站在瑞宁身边脸色苍白的洱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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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
林倩芳怔怔看着跌趴在地的瑞宁,他犹自在嘶吼,“洱苍,你肚里有我两个月大的孩子。”
回应他的却是从山壁弹来的隐约的回声,还有洞外恺恺白雪上的印辙。
林倩芳尚记得洱苍临走时,轻声道,林公子,那不是你的孩子。
那又是谁的孩子?林倩芳心里突然颤抖起来,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但那已经和她毫无关系,那个男人的故事和她再无瓜葛。
睁大瞳眸,她痴痴看着漆黑如幕的天空,月华渐渐褪了,雪峰苍莽,半空中,又飘起些雪来,像绵绵的絮。
她突然又想,洱苍怀的必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因为,她一直记得,琼杏楼里,彼时,芸芳正与她说着什么,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抬头一瞬,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踏阶进来。
一身琉璃白,面目倾城,却淡漠如许,惟有在对身旁女子说话时,眉间才有几分暖意。
她想,她会记得。
直到很久以后。
527 不诉离殇——陪君醉笑三千场(1)
庆嘉三十六年。
东宫。
“姑娘,别跑,你那身板儿可经不得如此折腾。”
“蕊儿,你且帮我到前面看看太子还在不在,我慢慢走过去。”
局被唤作姑娘是一名年方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容光水灵,身姿娉婷,年岁虽小却已显容貌,他日长成当是精致妙人。
她抚住心口,低头看着紧攥在手中的花儿。花茎生有刺,她握得死紧,那刺倒戳进掌心,刚才性~急倒不知觉,现在方见了痛,她只是笑笑,道:“蕊儿快去。”
丫鬟蕊儿一跺脚,恼道:“哎,这就去,回头给你拾缀。”
百女孩点点头,随着丫鬟远去的身影慢慢走去。
娘亲身带重症,她出生的时候,也便略有些先天不足,适才从太傅书室里下学,央了陆总管令牌出宫,到那无霜城郊去采摘手上这数枚花。这花有个精雅的名字,叫做“凝霜”。她紧赶慢赶回宫,发衣早已尽湿,郁闷之感从心口传来,遂也不敢再跑,只让蕊儿先行探看。
不到半盏茶功夫,繁花绿枝中,蕊儿折了回来,倒是一脸喜气,“姑娘,太子与无垢公子还在亭子里呢。只是,我方才远远听得无垢公子说,这亭子指不定是要塌的。”
女孩一愣,唇角弯开,“这人性子沉,平日里不见脾气,旦若脾气上来,他武功又好,倒是吓人,无垢哥哥说得对,这亭子怕是要遭殃了。”
“都说太子温尔,”蕊儿低声道:“姑娘是他妹子,他待你好,对旁人可不见得——”
想起太子的手段,她说着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