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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絮扶摇,落入望星湖畔,有盏盏花灯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河流蜿蜒向前,流向不知名的去处,烛光依旧摇曳,映照着河面,宛如天上的银河那般璀璨。远处,庙会上的歌舞依旧继续,带着面具的众人身姿摇摆,莺歌燕舞间寻找着待定的良人。近处,翩翩雪花随风翻转,或随流水去,或落佳人衣。
那女子带着羽毛的面具,看不清眉目,然而却也瞧的出,是个美人,如云的墨发梳绾成了翩然若飞的蝴蝶发髻,秀发如绸和着几缕粉色锦绳垂在身后,她蹲在地上,在一盏未点燃的孔明灯下,将写满小字的字条小心系上,发间那只精巧的梅花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显得迷人风采。
待绑定,丫鬟便取了火折子交给她,她点燃灯内棉絮,橘黄的孔明灯便自她手中缓缓升起。这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强风,吹歪了火苗,火焰顺势便将灯纸烧起来,簌簌便往下落,她大吃一惊,却也来不及惊呼,就见那着了火的孔明灯朝自己身上砸来。
她闭上眼,心内有微微欣喜,可是等了好久,身上的疼痛也没有如期而至,反而听到耳畔呼呼的传来几下奇怪的声音。她好奇睁开眼,随即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差点被吓到,待镇定过来,方知眼前所见的是面具,但是面具的样式实在狰狞,迎着雪色,显得尤为鬼魅。
面具的主人是名男子,一袭青色锦衣,雪色灯光流淌在他的墨发上,散发着朦胧的光芒,他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惊吓,抬手便要将面具卸下,却被她出声阻止:“慢着!”
“你不怕么?”面具的主人似乎有点意外。
“怕。。。有什么用?”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只看着他的眼,轻声道:“公子此番出现在此地,必是听闻这里的上神灵验的很,但是也许你没有听说过,许愿之后取下面具,许下的愿望便无法实现,你已经救我一命,我不能害你的愿望再落空!我希望你。。。心想事成!”
他似是有几分愕然,然而还是没有取下面具,只是道:“既然如此,只有委屈姑娘了!”
“是我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才对!”她轻轻说罢,又转头看向孔明灯,火已经熄灭,残破的肢体躺在地上,方才孔明灯落下来的时候,必是他出手相救,否则的话她安能无恙站在此处?
丫鬟走过去,俯身捡起纸片回到她面前,惋惜道:“小姐,你的诗烧得只剩下一半了。”
她接过来应道:“没事,不过是借先人的句子来抒发情怀罢了!”
他举目一看,但见这被烧了只剩下一半的诗笺上写了几个句子:“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他心思一动随即浅浅吟道:“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她蓦地抬头看他,顿觉那狰狞的面具也变得柔和,却听他笑道:“想必姑娘极擅丝竹管乐之器!”
一旁同样戴着面具的丫鬟听着不耐,催促道:“小姐,时辰不早了。。。”
话到一半,便被她低声喝止,转而向他道:“丫鬟不懂规矩,让公子见笑了!若蒙公子不弃,我愿一舞以谢知音!”
丫鬟忙低下头,退到一边。烟火熄灭,天空归于一片沉寂。她着一袭广袖流仙裙在雪海蹁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仿佛在用生命诠释一只想要横渡沧海的蝶,历经风霜,起起伏伏,磕磕绊绊。那一刻,他缓缓将手放在心口,面容惊诧!
落地时,她脚踝‘嘎吱’一响,歪向一边。他忙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对那丫鬟道:“你家小姐受伤了,赶紧去请大夫!”
丫鬟看了看她的伤势,犹疑片刻,终是去了。他顺势将下巴放上她的脖颈,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愧道:“昕昕,是不是我让你太为难了?”许久默然,他脊背一凉,发觉背上湿了一大片,以为是泪,便释然了。
“楚风月,你这个大骗子!”聂言昕抱紧了楚风月,强压着抽噎,说:“岐黄之术有何难?惊鸿起舞又有何难?我聂言昕哪一点比不上叶蓝和纳兰祈?为什么你心里从没有我?这样的期待和失望何时才能结束?”
素来骄傲的聂言昕竟如此卑微地倾吐爱慕,楚风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拍拍她的背,试探道:“昕昕,是不是你父亲。。。”
聂言昕深深地闭上眼,苦笑道:“聂卫眼里从没有我娘,更没有我,自小到大,只有言昭真心待我!我告诉自己,如果和你在一起,当了王后,便能让聂卫刮目相看,也能给言昭更好的仕途!可是,我又骗不了自己,言昭与你分明站在对立的二面!而你,更没有真心爱过我!”聂言昕拉住楚风月的手,“爱恨纠缠的十年,没有哪一日不想有朝一日也将你的骄傲和尊严拿捏在手,狠狠地蹂躏!可惜,最后关头,我还是无法看着你败,看着你死!你看看吧,我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为了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人!”
楚风月深觉不妥,方要再问,聂言昕突然呕了一声,楚风月的衣襟即时湿得黏住了背。他心中的忧虑越发明显,却不敢回头看,只是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语无伦次起来:“昕昕,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论你做过什么,我都。。。爱。。。这座王城死了太多人,埋下太多恨,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怎么能忘?”聂言昕疲惫地低下声音,“我早知道言昭会去伏击楚风彦,却没有阻止,我早知道你舅舅死在聂卫手里,却没有告知。。。如果不是我自私自利,叶蓝根本不会死。。。我曾为了爱你出卖父兄和丈夫,如今,又为了。。。嫉妒。。。出卖了你,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来爱。。。”
楚风月浑身颤抖,在摸到聂言昕嘴角的血迹时,忽而低吼一声,慌乱道:“昕昕,你别说了。。。自私的人是我,卑劣的人是我。。。她们的牺牲都是为我,错的是我,错的是我。。。解药在哪,你不要死,解药在哪,我带你回去找解药。。。”
聂言昕仍强打起精神,急喘道:“风月,你快走吧。。。别管我了。。。大理寺那边出事了,你千万别再回去,刚才那个丫鬟也是我父亲的人。。。”她微微一笑,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包,“我偷了父亲的出关令牌,还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便有火光大作,想是那丫鬟唤了聂府的侍卫来,她忙推开楚风月,咬牙道:“楚风月,你若敢辜负我的好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楚风月一把抓住聂言昕的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冷不防聂言昕狠狠一脚踹在他尚未痊愈的腿上,他手下气力一缓,聂言昕便挣脱开来,纵身扑进冰冷的湖水中,接着大叫:“父亲,救命。。。言昭,救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