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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又逼着我想办法是吧!”,孙东新的话音并不重,可就如晴天霹雳,马上就让一群刚才还激情亢奋的众人噤若寒蝉。
校长孙东新就辛庄子初中的定海神针,什么事儿多大的风浪到他老人家面前都会息事宁人、风平浪静。在辛庄子初中有一句话被历届师生奉若圭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校长想办法!”
学生犯了错,孙校长一不会开除学生,因为那犯法;二不会叫家长,那代表的是教师的无能;他会想办法,因人而异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那孙校长会想什么办法呢?譬如上一次,他给李氏兄弟想的办法是掏厕所。这并不是羞辱,因为孙校长不但不是束手远观,而是同样的亲力亲为、身体力行手把手教李氏兄弟怎么掏,掏出的东西在校田里如何使用。一边干一边给李氏兄弟讲解,讲一个曾经被迫掏了几年厕所的老男人的故事;讲一个干净整洁的厕所具有什么具体意义;讲掏出的这些肮脏的东西滋养庄稼有多大的用处;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屎尚如此,何况人乎!或许现在的李氏兄弟除了感到羞辱,还体会不到其他东西;或许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依然故我,照样飞扬跋扈打打杀杀;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半秃的头顶下那花白的头发,那个浑身溅满屎点子,还会大笑着怕打着他们肩膀,给他们烟抽的老男人!今天,在这个已经有微微驼背的老男人面前,李氏兄弟低下桀骜不驯的头,或许是一份羞愧,又或许是一份敬重,又或许他们自知在这个老男人面前他们没有仰头的资格。
“你们谁和我说说,都堵着学校门口,你们想干什么?”,孙校长的话依然严厉。
人群外围的人偷瞄着校长,蹑手蹑脚悄悄远离;在人群里的都是缄口不言、默不作声,一片寂静。但总有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譬如薄宏林。
“校长,眼看要开运动会,我们要比赛赛跑!”,薄宏林低着头说。
“赛跑?谁和谁比啊?”,孙校长颇有些恶趣味。
“我、张小寒和李建伟、李健康比!”,薄宏林接着编着说。
“啊,这是好事儿,准备跑多少米啊?”,孙校长似乎对这场比赛很感兴趣。
“四百米!”,薄宏林略微抬起头瞄着校长,看校长摇头马上改口说,“八百米”。
“就建伟、建康这身体条件,八百米有点短啊!你们俩也说说比多少米?”,孙校长开始征求李氏兄弟的意见。
“三千米!”,李健康觉得今天的事就这么完了,实在是丢面子。既然他们说赛跑,那就赛跑!赢了也能找回点面子。
“三千米?四个大小伙子跑三千米,一人平均还不到一千米,你们也好意思说!干脆,我就给你们做决定吧!五千米十里地的,我当裁判!赶紧跑,跑完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孙校长展露出邪恶的本质。
于是,操场上四个人开始跑圈。刚开始两千米四个人还是你追我赶,斗志昂扬;到了三千米就开始迈不开腿,垂头耷脸;到了四千米四个人自动的排成了两列,肩并肩特别整齐,慢的就像四只小乌龟在爬,惨不忍睹。五千米终于爬完了,四个人都双手扶着膝盖,呼呼喘气。
“以后再有这种比赛,不用在校门口等着我,直接上办公室或者家里找我去,这裁判我愿意当!”,孙校长的补刀,让四个人身体一软都瘫倒在地上。
孟家坨离辛庄子虽然只有五里地,可把张小寒累得比死狗也强不了多少;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大队部,大队部已经被田中健作他们改建了一下;张小寒一到,吼了田中健作一声,就往浴室跑,现在的他就想泡木桶浴。
“做关于14岁以上至5岁女性情感样本的抽样调研?”,田中健作有些不解。
“恩,还有我要求的那些文字资料和影像资料。”,泡完澡,吃着三菜餐的张小寒说。
“你要画少女漫画吗?”,田中健作满是惊喜,要知道少女漫画一直是秋田书店的短板。
“不过是感到了青春的美好,有些想法而已!”,张小寒笑道。
“明白,祝福你,张!”,田中健作也笑着说。
“谢谢!咱们还是具体讨论一下后面的步骤吧。”
“好!”,田中健作答得由衷而发。
依旧是马列老太太的语文课,依旧是毫无新意的干瘪,唯一的亮色是第二节课下课前十分钟,她叫了几个同学去给同学们领校服。“女生上宿舍,男生在教室,你们都先试试,不合适的交回来给你们调换!”,按大小号发完后,马列老太太说。
校服这东西在我国仅仅是一种学校统一管理的工具而已,永远与流行背道而驰,永远模糊性别,永远大一码,只要你能忍受它的肥大没有不合适的,当然这是十几年后的吐槽。对八十年代末的农村孩子来讲,红白蓝相间的腈纶校服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要知道不少同学一年也就过年能混上一身新衣裳,这从试完衣服马上又小心翼翼叠起的同学身上就可以看出,当然逗比的行为不在此列。
薄宏林、董双远就在一起玩儿一种高智商游戏,两个人正尝试着通过拉链把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同学们大多以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俩逗比,在张小寒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逗比们的世界永远都是你难以猜测的、未知的,可逗比们却永远似乎都能带给你匪夷所思的或惊或喜。就像现在,薄宏林、董双远已经面对面凑在一起,做着鬼脸如同螃蟹一样在过道里横行。教室里的女生们都嗤嗤的轻笑;男生们都拍着桌子叫好;朱昌信更是尖叫着拉着张小寒也要试一试。笑声、欢叫声,让两个逗比越发的得意,经过短暂的磨合,两个逗比的横行的动作变得愈发的整齐划一。张小寒的耳边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探戈就是趟呀么趟着走,三步一窜呀么两呀两回头,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在趟呀么趟着走,这叫探戈!”
然而这是教室,不是舞台。
上课铃响了,第三节课是立地太岁的地理课!可不知怎么的俩逗比拉半天怎么也拉不开拉链了,马上洗具变杯具,地理老师郑春礼已经站在了讲台。
立地太岁的威名不是盖的,不用说话就静静地站在讲台,一股强大的森然的杀气迅速布满整个空间,教室的温度急剧下降,同学们一个个都“冻得”缩手缩脚。
俩逗比也是真的怕了、急了,可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弄坏了拉链;还是薄宏林聪明、急中生智从下面钻了出来,然后又帮着董双远往下脱衣服;最后终于把衣服脱下来了。不过,薄宏林还好点至少还穿着个跨栏背心;惨的是董双远,他被薄宏林扒了个精光,上身全露。
郑老师向俩逗比招了招手,两个边鼓捣拉锁的边瞄着老师的俩逗比一看,扔下衣服毕恭毕敬的走到讲台前。不等老师说话,一个走向北边一个走到南边,均右手抓左耳左手抓右耳,一条腿斜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做“金鸡独立”。
地理老师郑春礼是一位民办教师,校长孙东新的得力干将,此人奇在他可以代除了英语的任何课,有的课程比任课老师讲的还要好,堪称万金油。在八几年严打前后,为了防止混子们到学校闹事,校长孙东新坐镇学校的正门—南大门;负责学校西大门的就是这位郑老师;正是这两位百毒不侵的老师才保的那时学校的一片安宁。那个时段不同于南大门的风平浪静,西大门总是风波不断,混子们总认为西大门好得手。多次铩羽而归之后,为了恶心郑春礼混子们开始叫他“阮小二”,嘲笑他羊尾。因为郑老师爱体罚学生,而且不分男女,从混子们的“阮小二”的基础上,年少的学生们逐渐都把郑老师呼做“立地太岁”。
看到二人的乖巧从顺,郑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说出了亘古不变的开场白:“先抄板书,后问问题!”。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今天的地理课知识重点及课后作业。写完板书,郑老师从讲台下抻出板凳走到北边薄宏林跟前,示意薄宏林也上南边站着去,然后坐在凳子上说:“先说一个细节,刚才本来是董双远先要到北边来的,但薄宏林抻住了董双远,他跑北边来了,不知道同学们都注意到没有。薄宏林,你说一下,你抻住董双远,你上北边来的原因。”
全班同学都看向薄宏林,饶是薄宏林脸皮厚被同学们看的也左摇右晃、身形不稳,活脱脱的就是《西游记》里那只猴子一样,他喃喃的说:“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
“大声说!”,郑老师提高了音量。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尽管提高了音量,可比平时笑闹的声音还要小一些。
“为啥不让董双远上北边来,大声说!”,郑老师的音量再次提高。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终于恢复到平时的音量,甚至还略微嘹亮,这声音在教室回荡。
“你们俩回去,穿衣裳去吧!”,郑老师的声音恢复了常态,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