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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滚蛋。”江菱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哀嚎的男人,眼里丝毫没有怜悯,而是看向了柴崖。
柴崖嘴一咧,就像是在等这句话一样,手如鹰爪一般扣在了男人头上。
……
奇怪,太奇怪了。虽然柴崖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他一整天都还在回想刚刚江菱的话。这算是站队了吗?只是她一个人类,是怎么放心站在末世生物这边的?
柴崖罕见的沉默了。第八秩序,再次看向江菱档案的时候,神色复杂。
其实十多年前,他还是人类。没错,就是人类,而他如今提供给江菱的资料,并非子虚乌有,而是他真实的一生。
这些都不是假的,这些是他还作为人类的时候,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情。
他先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妹妹,后来又被折磨致死。秩序的强大与否主要和生前的怨气,战斗力,经历过的大事件挂钩,而他这一生太过于挣扎,每天都在生死之间苟延残喘,以至于他一变成秩序就是顶尖的存在。
常年的背叛凌辱,漠视挖苦,让他本来赤诚而又坚定的爱国心被蚕食得千疮百孔后,终于不再剩下一丝怜悯和同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和疯狂。
凭什么,只有他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凭什么,自己斗争一生,最后连名字也没被人留下,而上层毫无动静,罪犯依旧逍遥法外?
他成为秩序只有短短十几年。也明白了,所谓的末世,不过是秩序们的游戏而已。而他们在别的世界也开展着这种游戏,只不过比地球更早。
柴崖很恼火。
自己如同浮萍的一生,在秩序看来居然真的如同一台戏,不值一提。曾经身为人类的他,在他们眼中渺小如蝼蚁。
于是,带着十足的怒火,在第一天认识那些秩序时,他们就打了一架。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他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动的手。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强,看着被打怕了的秩序们,他果断出手毁了他们的乐趣——那就是,其他世界的末世。
都是末世了,那生不如死,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一直这样想着。死后他痛恨所有生物,人性的冷淡残暴已经深深刻印在了他的骨子里,他觉得无论是谁都不配再让他高看一眼。
无非就是通过几句话短暂的迷惑和拉拢,江菱很快就会因为利益选择背叛我了。柴崖内心不由自主地想。
他去往别的世界时跟随的老板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任何一个超出他的预期。如此一来,他更加对人性的丑恶深信不疑。
回想江菱那坚定又冷漠的语气,又想到最后她只不过还是在利用自己,柴崖沉默了。
柴崖一辈子没有爱人。在他刚入职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因为抑郁症一起卧轨自杀了;后来他被迫染上了毒品,唯一的妹妹也被自己亲手解决。
谁会去爱他?避之不及!他也没学会爱谁,除了爱国。
……
江菱察觉到跟在身后的柴崖有些心不在焉,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玻璃——落日的余晖将他的面貌清晰地印在了上面。
那双眼睛正在出神,里面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沉寂,还有平静。
江菱她很久很久之前就学会察言观色了——就在她入职的一年后。此刻她虽然不知道柴崖在想什么,但是她看出了一种情绪,那就是悲伤之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的任务是阻止柴崖覆灭。可是就目前来看,她一点都不了解柴崖。
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人已经走出大厅,舞会已经散场。
她突然就停下了。柴崖一愣,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江老板,怎么了?”
江菱转过头,仰头看向他。这还是第一次两人长久地对视,柴崖却突然发现,江菱的眼睛居然这么澄澈,甚至能映照出天空的飞鸟。
“你哭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柴崖摸不着头脑。他避开江菱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江老板,我哪里哭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轻易落泪?”
江菱没说话,而是继续盯了他好一会儿,又说出一句。
“你心里哭了。谁说男人不能轻易哭?扯淡的世俗规则。”
柴崖一时间愣在那里,他没想好怎么回答,这句话超出了他的预测。
江菱伸出两只手,捧住柴崖的脸,而柴崖也看着她,沉默。
江菱歪了歪头,眼睛滴溜一转,想起了今天在舞会时男人的话,接着她有样学样,清了清嗓子。
“咳咳,这位……英俊的男士,能否邀请你陪我去散散步呢?”
柴崖看着她,没有反应。他不知道江菱要做什么,这让他惶恐不安。她到底想干嘛?反正迟早都要分道扬镳,为什么总是……
“……我能拒绝吗?”柴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犹豫着开口。
不想再接近,就现在的距离才适合以后的决裂。
江菱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终于欢快地拍了拍柴崖的肩膀:“当然了柴崖,任何人都有拒绝的权利。”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柴崖笑了,夕阳把她的脸映得有一半是金粉色:“这才像你。或者说,只有你提问的一刻,你才终于像是遵从了内心,成了一个有灵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