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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音被人扛在肩头,扭动了两下,腹部迎来狠狠地一击。
“规矩点!”
一时间腹腔仿佛被猛兽利爪刨开,痛得厉害。
颠了半柱香,又被猛地摔在地上,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突然,眼前变亮,她伸手遮光,透过指缝看见通顶六角厅堂,浮光炫彩。
三层楼阁的房门一间间打开,走出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妖媚,衣不蔽体。
这就是烟云阁,女人买他根本不为了上工,而是…而是接客!
顾少音爬起身就往门口跑,又怎么逃得掉,打手一只手就把她拎了回来。
这里的打手经验丰富,他们会软硬兼施,一刻也不会让你独处,想要逃?除非你打得过他们。
顾少音跪匐在地上,“你放了我吧,我骨瘦如柴,长得也不英俊,招不来生意的。”
红珠听也不听,一抬手,顾少音就被打手拎着后颈,提了起来。
身后传来女人清脆洪亮的声音:“给他洗干净,拎出来看看。”
顾少音慌了,目光掠过楼梯、围栏、屋顶…每一处木作节点,企图寻找出路。
这里密不透风,像一张网罩住里面的人,谁也逃不掉。
她瞳孔颤动,心跳不止,慌乱中拉住路过男女的衣服。
“救救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她喊得声嘶力竭,这些人却聋了一般,扯开她的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半盏茶后,她看到房屋的平梁和草袱,知道到了顶楼。
这里没有脂粉香,只有淡淡沉香气味,阳光将顾少音的影子投在墙上,她看见自己被男人扛在肩上,好狼狈。
吱呀。
映着影子的房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女人。
她披着紫纱,身材婀娜,一双凤眼媚态天然,两弯柳叶眉不怒自威,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云釉姑娘”,打手微微低头。
云釉随意抬手,指着顾少音,懒懒道:“新来的小倌儿?”
打手点头,回话:“红珠姐带回来的,不听话,正要好好清洗教训一顿。”
云釉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手指随意指了下顾少音:“我看着投缘,交给我吧。”
顾少音愣愣地盯着她,总觉得女人心软一些,说不准能帮她。
她跟着云釉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一阵暖烘烘的水雾迎面扑来,湿热包裹住她。
水汽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她猛然惊醒,还是要洗澡?不行,在这里被发现是女人岂不是生不如死!
她转过身,又想逃,打手却一直跟着两人,此时背手站在门口,堵着门。
“来啊,先泡个澡放松一下”,云釉赤脚走过来。
罩衫沾了水汽贴着身体,玲珑有致。打手看她一眼,规矩地低下头,盯着脚尖。
“隔断挡着,他看不见。”云釉的声音轻柔婉转,拉着她走到隔断后面。
浴桶很大,三人合抱大小,温热水面飘着一层花瓣,色泽鲜艳,气味芬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开小差的功夫,顾少音的外衣就被云釉扒了下来,露出裹胸布。
完了!暴露了!
她蹲下抱住身体,双眼雾蒙蒙,无声地乞求对方不要说出去。
云釉眨眨眼,忽而掩唇笑了,窃喜一般道:“萧玉在隔壁等你。”
顾少音心跳加快,睁大了眼睛!
萧玉?那个年少成名的当朝太傅!两人并不相识,他是要救我?
三个首辅之位,如今一位空缺,只有太师和太傅。
太傅萧玉年纪二十过三,太过年轻便身居高位,朝中许多老人不服,不乏有人背后插刀。
太师傅玄明与他平起平坐,更是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党羽遍布四部各州,贪污受贿,任这些蠹虫以权谋私。
是以,萧太傅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在朝中安插自己人,还得是能干且听话的自己人。
顾少音并不懂这些,她想起初见,东榆林街匆匆一瞥,没由来地,相信这位有权有颜的大官。
她点头任由云釉操控,跨进澡盆,响起一阵水声。
果然,打手听见水声才安心,“云釉姑娘,我在门外,有事情喊我。”
嘎吱声落,木门关上,云釉赶紧拉顾少音出来。
“快!”
棉布胡乱擦干她的身子,顾少音还要裹胸。
云釉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抢过裹胸布,三两下塞进顾少音的书箧。
“不用裹,看不出来!”
顾少音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心里略有不服。
她被拉着,跨出窗台,站在窗台下凸出的木头装饰上。
“快,跳过去!”云釉催促。
顾少音低头,这里足有六丈高,下头是阴暗的小巷,只有箩筐和垃圾,掉下去必死无疑。
她小腿发抖,不敢动。
咚咚。
一只玉白手臂从隔壁窗户伸出,手腕纤细,手指关节泛着粉色,敲在窗台。
顾少音只想到,这真是一双做模子的好手。心知这是萧太傅的手,她心一横,闭眼跳了过去。
那只玉手手心冰凉细腻,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窗户后面是拔步床,描金彩漆,鹅黄色纱幔。
床前茶几上燃了香炉,点的是檀香,浓郁芬芳,带着淡淡的辛辣,将人包裹在温暖里,放松身心。
男人靠着角柱,一身青衣气质出尘,如雪后冰莲。
顾少音跪趴在床上,眨巴眼睛道:“萧大人,您认识我?”
萧玉摇头,“不认识。”
他抬起下巴指向八仙桌,一只铁作高塔立在那,正是顾少音没来得及取的烫样。
顾少音眼睛发亮,扑向桌子,笑出两个小梨涡,“谢谢萧大人。”
萧玉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床围,评价道:“这宝塔烫样有点意思,也差点意思。”
这话顾少音就不乐意听了,她的烫样怎么会有缺点?
她掐腰道:“差哪儿?”
“如果能看见构造……”
话未说完,顾少音双手扭动塔身,烫样一分为二,十层铁塔,隐藏其间的结构都展露出来。
每层的铺作层占了一半空间,铁丝结成网状,爬在铺作层顶,牢固且美观。
萧玉吃了瘪,皱眉不言语。
顾少音挑眉,挑衅道:“继续。”
他干咳一声,试图找回场子,“这么高的塔楼夜间应当……”
他说着话,顾少音已经走到床边灯台,取下蜡烛。
萧玉这才看见铁塔底座竟然是一支铜针。
顾少音将铜针插进蜡烛,点燃后又合上烫样。
宝塔交到萧玉手中。
恰到好处的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塔身浮现出万字花纹。打造时留下细微缝隙,这样夜间点灯就能显现。
萧玉睁大眼睛,漆黑的眼瞳映出光彩。
顾少音抱胸,信心十足道:“这十层宝塔构架牢固,完全可以建造出实物。据我所知,我朝还没有这样高度的宝塔。”
常人不知,皇帝急着招考工官是为了建造摘星楼,要高要稳,要在夜间熠熠发光。
所以,萧玉一听说有考生自称天资聪颖,要做个十层宝塔烫样,就立刻追出贡院,奈何,顾少音已经被赶走。
他点头,很是认可。
掀开床板,黑咕隆咚,居然还有空间,正好够一个人躺下,藏起来。
萧玉做了个请的动作:“现在咱们可以认识认识了。”
“江州顾少音,”她钻进床底躺下,嘻嘻笑道:“劳烦太傅大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