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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削斧凿一般的石壁横在眼前,山风到了这里似泉水涌来,顾少音堪堪立住身子。
“萧玉,跟着我。”
“算了吧,我还能真要你护着我?”他大步上前,脊背冲着风来处,单手揽着顾少音后退。
行至一线天中央,风弱下来,一股奇异香味传来。
顾少音抬头,正见绿色荧光从石壁上的小洞飘出,蚂蚁和小虫正爬进这些小洞。
“在那!”
她伸手捂住萧玉的口鼻,屏气摇头,让萧玉不要说话。
萧玉的衣服上的泥都硬了,拍都拍不掉,顾少音的虽然也脏,比萧玉还是强许多。
她撕下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蒙住萧玉的脸,缠住所有裸露的皮肤,对自己也是一样。
“我们要爬上去,小心被蛰。”
这墙壁几乎平滑,如何爬得上去。
顾少音随手拾起两块石头,稍作打磨,使得尖头更锋利坚韧,绑在脚下。绳结绕了十来圈,死结都打了两个。
“走吧!”
墙壁上凸出的部位很薄,脚下的石头变换角度,契合各种刁钻角度,愣是每一步都又稳又快。
萧玉没她熟练,被甩在后面。看她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顾不得腹部疼痛,加速跟了上去。
蚁穴密密麻麻,峭壁上寸草不生。
“药草一定在蚁穴另一头。”顾少音仰头,太阳正烈,汗液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估摸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翻过山头。
“我们爬过去,在山背面找找看。”
她拉了一把萧玉,耸肩蹭掉汗水,“还早,你要是爬不动我拉着你。”
仿佛受到侮辱,萧玉抽出手,冷着脸,蹭蹭窜到顾少音前头,回头朝她扬起下巴道:“快点。”
山顶的草坪湿漉漉的,两个人翻身滚在草坪上喘气,胸口上下起伏,吐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你…你造房子还要搞攀岩吗?”萧玉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顾少音摇头,“造桥前开山前都要勘察地貌,这活危险,肯定不能让工官和匠工来。”
她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勘山的工钱比普通营造多三倍呢!整个江州府也没有几个人能做。”
“那你很吃香咯?”
她转过头,才发现萧玉没有在开玩笑,那双桃花眼染上温暖的颜色,满满的都是心疼。
眼波流转间,顾少音控制不住发热的脸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只能拿手按住胸口,希望能叫它安静一点。
顾少音的额角沾了草,萧玉想帮她摘掉,手指凑近,顾少音慌忙站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
“快,快找药草,村民都等着呢。”
她低着头胡乱扒拉草丛,不敢抬头。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不在这里,看那边。”
泛着荧光的绿色粉末自悬崖边缘升起。
顾少音趴在悬崖边,绑着布条的手掌掠过空气,沾了一手粉末。再向下望去,粉末飘出的位置长满了红色、白色的花草。
“这…哪个是解药花?”
萧玉也趴在她旁边,“都采了就是。”
他说得简单,只身下悬崖的却是顾少音。
麻绳缠腰,和修补跨江大桥一样,完全依靠同伴的力量悬在半空作业。
不同的是,身下不是江水,而是万丈深渊。也没有四五个人撑着她,只凭借萧玉一人。
“还好我够轻。”顾少音熟练地跳下悬崖。
“萧玉,再往下一点!”
“好。”
绳子剩得不长,萧玉怕自己撑不住松手,干脆把麻绳这一端绑在腰间。
伤口在昨日的泥石流里挣裂,之后一直隐隐作痛。
只剩最后一点麻绳,他凑近悬崖,双臂肌肉鼓出。太过用力,他的伤口又裂开,整个人被顾少音的重量往悬崖拉扯。
掉了下去。
另一头的顾少音伸长了手,差一点就能拔到花草。
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向下坠去。
她叫了一声,看见麻绳松了,悬崖上那一点青绿色,显然是萧玉。
“抓住树枝。”
她只来得及喊这句话,自己就迎来拦腰一击,挂在了一棵迎客松上。
还没喘口气,腰上的麻绳就拽着她,又掉下了树!
两个人绑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
还好这侧山体都是坚硬的岩石,峭壁上长出的树也都很有生命力,将两个人挂在了半空。
“阿音,往那边爬。”萧玉的嘴唇发白。
顾少音顺着他的手指看见树根旁的一块凹洞,很小,但好过颤颤悠悠的树干。
他们爬进岩洞,两个人蜷腿紧贴石壁,勉强塞得下。
“现在怎么办?”顾少音问。
她的声音发颤。虽然去过很多灾区荒区,她还是第一次离阎王这么近。
“别慌,”萧玉的声线平稳,有着极好的镇定作用。
他看了一眼顾少音怀里的背囊,顾少音立刻反应过来,拿出信号弹,点燃发射。
蓝色烟花在半空迸开。
“有没有用啊?指望欧阳捷来救我们?”
“放心,没人把解药带回去,他也是一样死。”
也是,欧阳捷和病人们共度了半月有余,按照食人疫的传染程度,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时正下午还算好,随着几声乌鸦叫,天边出现漂亮的火烧云。
萧玉没空欣赏佳景,他刚刚数了数顾少音摘到的花草,各种各样,摘了三十棵。
顾少音却说:“离洞口最近的几株没有采到,蓝色小瓣花朵。”
“长在最凶险的地方,数量也不多,我看它最像解药。”
顾少音咬着指甲,皱眉思考采到的可能性。
“别想这个了。”萧玉提醒她看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山里都不好活,更不要说风吹日晒的岩洞。
顾少音撕了自己的衣服,比萧玉穿得少,两只脚已经不住地上下蹬踩,企图以抖取热。
萧玉伸出胳膊,不容拒绝地搂住了顾少音,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怀抱温暖,顾少音生怕自己又沉溺在这温暖里,想要挣开。
“嘶!”萧玉皱着脸,捂住腹部,“梅儿给你的回血丸呢?”
顾少音这才知道他一直带着伤跟自己爬上爬下,不敢再动。
萧玉察觉到她的羞赧,想要化解尴尬,让她不要有包袱。
“我抱你只是为了取暖,不要多想。”他看着怀里人忽闪的睫毛,好像扫在心口,又补了一句,“不管发生过什么,我还是当你是挚友。”
一瞬间,顾少音如坠冰窟。
刚才的温柔都像是假的,幻想出来的,此时说话的才是真正的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