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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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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竹子的影子纵横交错,分辨不清。

    云釉想要打头,让萧玉断后,被顾少音拒绝。

    她倔强地钻进竹林,“地图上没有这路,只有我知道怎么走。”

    他们想要保护她,她却不愿再被保护。

    她牵着云釉的手跨过交叉的竹子,“对不起,是我太蠢,害得你挺着大肚子涉险。”

    竹影下,萧玉和云釉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还看不真切。受过伤的顾少音话少了,笑容也没了,脚步却更坚实。

    竹林出口和御书房隔着一方庭院,顾少音用身体挡住云釉和萧玉。

    月光正照到她脚尖,她后退半步,彻底把三人都隐进黑暗。

    “怎么了?”云釉探头。

    顾少音:“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

    萧玉应道:“而且一个守卫都没有。”

    乌鸦嘎叫两声,连扑翅膀的声音都听得见。枯井就在五尺远的地方,三人却动都不敢动。

    簌簌,东南角偏门钻出个人影,弓着腰四处张望。

    “怎么比我还慢?”赵东安走到井边,探头望下去,见没声响,干脆掐着腰围着枯井转悠。

    半柱香后,云釉先忍不住了。

    “你们看,真的没人,都去救人了。快点吧!再拖下去,尉迟嘉要回来了。”

    她扯开萧玉的手,奔跑出去。

    “云釉!”

    顾少音下意识伸手,肩头手臂暴露在月光下。萧玉要拦已来不及。

    箭矢破空,呼啸声尖锐,刺进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像是刺在萧玉的耳膜。

    “呃!”

    顾少音捂住伤口,倒在萧玉怀里。

    外头响起尉迟嘉的怒骂声:“谁让你射箭的?”

    既已暴露,屋脊后的弓箭兵也不躲藏了,数百侍卫冒头,纷纷引弓对准竹林。

    御书房后门打开,尉迟嘉黄袍加身,指着枯井前的赵东安和云釉。

    “错了,是这边。”

    论诛心,还是他厉害。

    对准竹林,云釉和赵东安可以跑,萧玉和顾少音也不会出来。不如对着顾少音的小师父和夫人,逼她不得不出来。

    云釉拦在赵东安身前,吼道:“少音,别出来!他不会伤害我。”

    尉迟嘉在她对面,放下手指,哂笑道:“放!”

    咻咻咻,数十羽箭冲着云釉而去!

    赵东安翻身抱住云釉,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弓箭手。

    眨眼功夫,弓箭全部插进泥土,就在赵东安和云釉脚边,哪怕偏一寸,也能射中两人。

    赵东安紧紧闭眼,背后被冷汗渗透。

    “好,好感人啊!”尉迟嘉在背后鼓掌,阴阳怪气。

    “顾少音,只要你随我回去,我就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否则…”嗓音陡然阴森道:“格杀勿论。”

    萧玉还在迟疑,顾少音艰难站起来,往外走。手臂被萧玉扣着,她嘴唇发白,惨笑道:“我知道他都是撒谎。”

    “那你还…”

    她听都不听萧玉的话,朝外走去。

    一道瘦削的身影颤巍巍从竹林出来,另一个高瘦人影捞着她的肩,正是顾少音和萧玉。

    尉迟嘉看见顾少音指缝的血,眼神狠厉,朝屋檐看了一眼,只听得一声惨叫,屋檐上滚落一具尸体。

    他张开双手,看起来小心翼翼,心疼又可怜。

    “少音,快跟我回去,你的伤得赶紧治。落下病根使不上力,你还怎么上筑地?”

    顾少音轻笑,心道,他还真是会捏人死穴。

    可惜,如今的顾少音已视他为敌,不会再信一个字。

    她看了一眼萧玉,双眉微蹙,好似诀别。

    萧玉顿感不好,刚伸出手,便觉得胸口一股蛮劲推过来。

    他后退两步,还没站稳,膝弯撞到枯井边缘,失去平稳,天旋地转,只觉头重脚轻,栽进一片黑暗。

    枯井下是厚厚的稻草,三丈井深,让洞口看起来小小一个。

    萧玉抬头,正看到赵东安和云釉两张恐慌的脸。

    “放他们走,我跟你回去。”

    顾少音的声音在洞口回荡,他大喊着“不要”。不一会儿,赵东安抱着云釉,落在了萧玉身旁。

    他还想再喊,赵东安却按住他,眨眨眼,拉着萧玉向后退去。

    师徒二人初看这井便觉察不对,井口砖石间竟然一面都是杂草,一面一棵草都没有,形成阴阳两面。

    一般来说,即使是枯井也有地下水流通,水汽上行,井口就会长上杂草。

    阴阳井,说明井下的水汽通通从一个角度过来。

    “也就是说与杂草相反的方向,就是与外界相通的道路。”赵东安指着井下东西两条甬道分析。

    他带着萧玉和云釉站在黑暗的甬道里,劝萧玉道:“我的徒弟我清楚,她绝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觉得用自己可以换我们三个人的命。”

    他眼神笃定地仰望洞口,“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

    话音刚落,便看一个身影跳下来。

    顾少音爬起身,看都不看,就往他们所在的洞里钻,抱怨道:“快跑啊!挡这里当门神?”

    什么依依不舍、大义凛然,都是装给尉迟嘉看的。等他松懈,让弓箭手都放下武器,顾少音立即跳井。

    他们在甬道奔跑,尉迟嘉的吼叫声在甬道回响。

    “顾少音,你别想逃!追!”

    甬道狭长,只容得下一人。顾少音冲在前面,半途就累得停下脚步,靠着墙喘气。

    云釉已到孕后期,跑得急了,肚子发紧也要休息。

    “铁牛,”顾少音上气不接下气,抓住萧玉袖子,“铁牛还在国子监。”

    “我把国子监炸了!”赵东安接过话,“铁牛现在已经浑水摸鱼出宫,我让他去萧府找郡主。”

    “你放心,尉迟嘉不敢对郡主娘娘造次。”

    “这可说不准,他疯起来连自己都砍。”云釉撑起身子道:“快点走吧,趁夜把萧府众人都运走。”

    皇亲国戚多修葺暗道,为了保命逃生。可修暗道要得朝廷允许,萧玉能找到皇宫暗道图纸,尉迟嘉又怎可能找不到萧府的。

    萧玉搂住她的腰,横抱起来。

    他看出顾少音愁眉苦脸,说道:“藏经阁也炸了,着火的正好是工造典籍存放处。”

    温柔的嗓音如清泉流淌进顾少音干涸的心田,被撕扯咬烂的心脏,好像又有了一点活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洞口倾泻,四人缓缓走出,沐浴在林风中。

    掀开垂在洞口的藤蔓,早有一人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