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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李笑允挑眉,重复了一遍。
“没错,两个月。”阡婳看着李笑允,重了几分神色。
两个月,赚千两黄金,除非她去抢。不过她既然这么信誓旦旦,也不是全无可能。
李笑允抿了抿嘴,眸中笑意更盛,“这个朕可以考虑考虑。”他又侧过几分身体,道:“再说说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尤城的?”
李笑允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其实朕的人,是花了这功夫的,不过左相此容颜,想找不到都难。”
阡婳自然是不信,见他不说实话,便要起身,却听李笑允接着道:“朕是从秦歌那里打听到的。”
阡婳的眸光一转,秦歌,那他现在定是死了吧,落入了李允的手中,哪还可能活。
“他还没死。”他眨了下眼,“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是你让人在杨煜的尸体旁留下了针和线?”她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道有几分确定了。
“她还做了这样的事?朕可没吩咐,朕只是说,最好让你回不了千秋。”他仰头微微转了下脖子,睇着阡婳笑道:“不是说就问一个的吗?”
易州城魏王府中,正是落英缤纷的季节,前院中,两树花开得最绚烂,一树合欢花,一树海棠花。花树旁,云扬正练着剑。
他一身青紫色锦袍,束身紧袖,腰系了同色的矜带,挥剑翻身,都显出他身型分外修长英挺。
都说练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剑已经成了人的一部分,收放起来,自然而不失凌厉。看一个人练剑,便会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或磊落,或狠毒,或霸道,或沉稳,或温润。
但看他练剑,就有些矛盾了。人人皆知,他待人公正亲和,为人温厚良善,没有争权夺位之心,可谓贤王的典范。可若是深研他的剑法,便会怀疑传言的真伪了。
他的剑法若说流畅,却又遒劲,若说高深,却又不繁琐,若说平常,却又有种力,蕴于剑中,有中厚积薄发的感觉。
就像是一首极优美的曲子,不见得没一声乐响,每一次回旋,都动人心弦,而是你觉得它动听,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让人欲罢不能。
原本在远处观望的步无涯,不觉走近了几步。这几日,几乎每一次步无涯在一旁走过,院中的下人都会不自觉地看上他几眼。
若是说相貌气度,步无涯算不上绝美,只是他皮肤保养的极好,举止之间又多出了几分,游戏人间的放浪不羁,难免旁看惯了王公贵族的人,多出了几分新鲜感。
虽然院中的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可不时也有挨得极近的几次个人,低声细语,说得自然是院中的两个男子。
若是说这步无涯惹眼,许多的功劳要归结于他的一身红袍。他从不穿整齐的锦袍,偏偏要穿这种衣袂参差的长袍,而且红色的深浅一直在换,今日明红,明日绯红,后日胭脂红,这满院的繁花,都不如他的一身亮眼。
云扬翻身一剑回旋而收,剑在放出去,便带起了树上的一串繁花。步无涯已然慢悠悠地走近了,站在不会被剑气所伤的一丈之外。
他浅褐色眼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勾起的嘴唇,“唉唉,云兄,这是天女散花?不适合你啊!”
一旁修花枝的两个丫鬟,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有两个在擦石桌的丫鬟白了他一眼,这个步公子,未免太放荡了些,每日都挑她们王爷的不是。
云扬练剑时,向来是旁若无人的,刚刚那一剑引起的花串是剑气所致,并非他有意为之。听步无涯这么一说,他轻笑一声,“我这么大一个男人,步兄看着也像天女散花?”云扬说着,手中的剑仍在收放。
步无涯抽出随身的配剑,一个腾身,道:“云兄,我来了。”
万古城中左相府中,阡婳下了马车,一路走进了正厅,这里的一切,除了她,什么都没变。
阡婳回到卧房,换了一件她从前的衣裙,便又坐着马车出了相府。到了集市上,行人摩肩接踵,与她同行的四个丫鬟,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将她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李笑允好不容易抓到她,如今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她一点都不意外。阡婳只当这四个人不存在,自己走过一个又一个摊位,一家又一家店铺。走完了这条万古城最繁华的大街,阡婳身后的四个女子,都抱了好几匹不一样的布料,有棉,有缎,有丝,有纱,也有麻。
在她们以为终于逛够了的时候,阡婳又去了万古最大的蚕庄,和最小的染布厂。
等到回到了相府,四个功夫不错的丫鬟已经累得不行了。
已经是日月交替的时分,那轮浅月旁的星子,在蓝灰色的天空中闪着光,却又无由地显出孤寂,仿佛一滴泪,明明璀璨,却又凝在眼眶,有一种炫目的悲凉。
阡婳让那四个丫鬟,把布匹放到了她的卧房,自己在房中总了早膳,又备车去了皇宫。
夜色清幽,一路上的灯火零星,好在她有丞相的腰牌,李笑允大概是吩咐过,她进出宫不必细细查验,才一路畅通无阻。
出乎几个丫鬟所料,她去的不是听雨阁,而是司衣坊。
阡婳一来是为了却一些布料做对比,二来是为了见那个替她向宫外穿信的宫女。
当年她救了那个,被欺负的踏雪轩的宫女,没想到了现在,还帮了她自己。
今在出皇宫的时候,在路上遇见她,阡婳假意一摔,那宫女扶她,她便将袖中的字条给了她,让她帮自己向永世传个信,免得如夜再为了她做牺牲。
千秋那里她不担心,幽蓝和赵朗不会轻举妄动,云扬也定能猜想到她是到了万古,不会贸然前来。
只是她不知,那宫女会不会帮她传这封信。那宫女的小主不久前病逝了,她现在不知在哪个宫里。
去司衣坊的一路阡婳顾意走得很慢,一路都在寻索那宫女的身影,可到了司衣坊也没有见到。
阡婳挑了几匹布料,又向那衣司问了几句,便带着四个宫女,原路向宫外返回。
半路却蹿出来几个黑衣人,阡婳身旁的四个丫鬟与那几个黑衣人厮打,一时都脱不开身。
阡婳远远退出了几步,她不想天真的以为,这是她逃出去的机会,她只要静静等着这小小插曲结束便好。
这时阡婳被人扯了扯衣角,她回过头,看到的正是那个她要找的宫女。
“跟我来,有人要见你。”那宫女四下看了看,低声说完,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阡婳眸光中划过一瞬诧异,却还是跟着她走了,拐过了几条小路,到了一处僻静的屋檐下。
那宫女道:“太后,人带来了。”
那屋檐背对着她的人缓缓转过身,她着一身棕黄色的金菊团簇裙,施着浓而不重的妆,手中拿了一串佛珠。
徐太后道:“哀家一早便听过你,很出众,我万古的第一位女丞相。”
阡婳打量着这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岁月已经在她的眉梢眼角留下的沧桑的痕迹,却不损伤她的风仪。
阡婳刚刚便觉出那几个黑衣人蹊跷,皇宫内苑,怎么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她不认为世颜会傻到买杀手除掉她。此时,她已经基本知道了她的意图。
“太后谬赞了。”阡婳微微一笑,眸中疏离不减。
“你是聪明人。哀家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哀家会帮你向永世国传递信件,甚至你何时想离开万古,哀家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做哀家的人。”徐太后的眸色中,多出了冷厉来。
阡婳嘴角的笑意不变,道:“太后的意思小相明白了,承蒙太后看得起,赎小女子不能接受。”
阡婳刚转过身,便听到徐太后道:“你会为拒绝哀家而后悔的。”
“我莫阡婳做的事,从不言悔。”阡婳听到身后一个随自己向前行的脚步声,她偏过身,躲过了那宫女的匕首。阡婳提气用轻功退出了几步,素手一甩,三根绣花针便打在了那宫女的脖颈上。
徐太后盯着阡婳,怒气之中,多出几分惊色,显然没有想到阡婳能杀了这个宫女。
阡婳的目光掠过那地上的宫女,又瞥了一眼不远出的徐太后,翩然转身,眸中冷若寒潭。刚刚她肯同那宫女来,便是听出了她只会些拳脚。
阡婳缓步走回刚才的地方,黑衣人已经寻不到,那四个丫鬟,见阡婳走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丞相可有受伤?”一个丫鬟上前来问道。
“没有。”阡婳神色淡淡,根本没有情绪可寻。
她们刚准备离开,见一旁李笑允遥遥走过来,没有笑意,有没有怒气。
他直直走向阡婳,道:“你随朕走一走。”
阡婳走过去,一旁的都自觉的没有跟上去。夜色深深,一路灯火幽然。
有过这条路,李笑允别过脸来,看着她:“为什么没有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