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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威并施,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聪明。”
刚离开客栈,南烛的声音便萦绕在秦灼的双耳之间。
秦灼自认为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很难去随意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况且他对于晨娇还算是有些好感。
让她吞下“毒虫”乃是威胁,刀术上对其指导一二,这便算是恩泽,如此一来,秦灼倒也对于晨娇放下心来。
……
小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即使已经天亮,也并未停歇。
整个林地城开始了复杂且忙碌的善后工作,当然,这并不是秦灼会去考虑的问题。
当他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时,正巧看到坐在一楼的徐尘和唐舒,当然还有那位对自己满是敌意的陈宫。
“秦叔叔,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唐舒起身,拉着秦灼的胳膊,擅作主张的将秦灼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和起初相比,唐舒如今和秦灼熟络了不少,当然这都要归功于秦灼送给她的那几只虫子。
秦灼就坐在陈宫的对面,不自觉的压低了一些斗笠的边沿。
陈宫也隐藏起眼中的敌意,仔细打量起秦灼。
“秦叔叔,陈大人是位刀掌史,刚刚出手也是出于职责,放心吧,我已经解释清楚了,都是误会。”
秦灼微微点了点头,依旧压低斗笠的边沿,并不想迎上陈宫的目光。
说真的,此时的秦灼确实害怕陈宫会认出自己。
虽然自己如今的样貌与之前判若两人,但身形与气息却是无法改变的,这对气息尤为敏感的刀客来说,很好辨认。
陈宫面带笑意,将桌子上倒扣的酒杯摆在秦灼面前,熟练的斟满,随即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刚刚多有得罪,陈某自罚一杯。”
饮罢,陈宫见面前的秦灼丝毫没动,眼皮微跳,但还是将情绪隐藏起来。
秦灼心里觉得好笑,眼前之人比起年少时强了不少,但心智似乎没变,言语间总会夹杂着一股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傲气。
秦灼也知对方是看在徐尘和唐舒的面子才会如此,便也不想让场面太过难堪,于是拿起桌前酒杯一饮而尽。
就是秦灼饮酒的一瞬间,陈宫双瞳聚焦,将秦灼只显露一瞥的面容死死的记在了脑海里。
反复推敲,陈宫脑海中无论如何都会浮现出一个名字。
“秦灼……这个名字可是先生的原名?”
秦灼无奈,看来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是。”
“那先生可认识秦一卓?”
此言一出,秦灼身体不免僵了一下,这个久违的名字,他自己都快要记不得了。
与此同时,秦灼感受到一旁的徐尘也因陈宫的话气息急促些许。
虽然变化不大,还是被秦灼轻易捕捉。
显然,徐尘似乎也特别在意这个名字。
在秦灼想来,徐尘应该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才对,而且秦家与素灵门也并无往来,难道自己出事后,帝城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见秦灼久久没有作答,陈宫终于隐藏不住自己的神情,双目更是显露出些许的异样神采。
“看来秦先生真的认识!”
“不认识,只是这个名字与我确实相似。”
“你在撒谎!”陈宫的情绪突然变的有些激动。
“……”
此时的唐舒满脸的问号,更是好奇陈掌史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唐舒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难道……陈掌史和秦叔叔曾经就认识?还有这个秦一卓,到底是谁?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整个客栈一楼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秦灼对此并不在意,更没再回答陈宫的问题,他一言不发,离开座位,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正巧此时有刀奴进来,将陈宫也叫出了客栈。
唐舒强忍着心中的八卦,一直等陈宫走的远了些,才紧忙问道:“徐爷爷,陈掌史刚刚说的秦一卓是谁?”
徐尘轻轻笑了笑,说道:“小姐难道不记得了?”
“我……认识他?”
“小的时候你总嚷嚷让长公主陪你玩,可每次长公主却都离开宫里去找秦家的那位公子哥,因为这事你还找过老夫,让我去绑了那位公子哥,这些你都忘了?”
唐舒瞳孔放大,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对啊!怪不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不过……陈掌史为什么认为秦叔叔会认识这个人?”
“陈掌史是觉得,秦掌柜就是那个人。”
“什么!”唐舒惊呼一声,然后连连摇头,说道:“毕竟是姐姐喜欢的人,我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可要比秦叔叔生的好看多了。”
“你又怎知秦掌柜在被仙道迫害之前,会不好看?”
“那也不可能,如果秦叔叔就是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回帝城,怎么说也是异姓王族,泼天的富贵不要,去当个天天缝尸的二皮匠?这很难说得通。”
“秦家的爵位早就没了,秦家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听说原本的秦家管家在帝城市井里开了家马店,也改姓陈了。”
“爵位没了?徐爷爷你知道什么,快给我讲讲!”
徐尘喝了口酒,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帝城。
“那时候小姐你还小,事情的影响太过恶劣,所以也被官家给压了下来,关于此事,也成了帝城人的禁忌,很少会对外谈及。”
“……”唐舒双手托腮,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当时在帝城市井流传出一种可消除恐惧的丹药,价格低廉,但效果却十分显着,很多人都用此药在一些特殊的场合来消除紧张感。
对此官家也并不在意,可此丹药在帝城流传极广,没几个月便有依赖此药的人出现了副作用。
身体僵硬,四肢麻木,犹如行尸走肉,甚至开始嗜血,老夫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帝城,死了很多人,皆是由此丹药引起。”
“这么严重……”唐舒当时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又久居宫中,所以对此事毫无印象。
“帝君派户部尚书徐鹤阳调查此事,因秦家乃马户出身,生意遍布整个帝城市井,所以便由秦家辅助徐鹤阳调查此事。
其中细节老夫知道的不多,只知此事乃是三州之外的修行者所为,他将此丹流传帝城市井,为的便是选出一些可抵御丹药反噬的人,以此作为药引,而那些抵御不了的,自然就成了牺牲品,太过依赖的人都死了,只是偶尔吞服此丹药的人倒也还能医治。”
“拿活人当药引……这不就是仙道嘛!”
徐尘点了点头,想起当时的帝城,心有余悸。
“这个人疯了,敢直接在帝城做这种事!”
“以活人做药引,那么对于活人的根骨资质都极为看重,必须万中无一,而在三州,想找到这样的根骨奇才,也唯有选择帝城。
随着事情调查的深入,当时的户部尚书徐鹤阳也被祸乱之人策反,对仙道尤为向往,听闻当时徐鹤阳的支持者占据了大半个官家,而秦家便是其一。”
唐舒一惊,她无法想象大半个官家都倒向仙道后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唐姓神族之下,自然不会让此事太过严重,第一个遭殃的,便就是秦家,染指仙道,定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然后呢?”
“秦家之人皆被斩首,只有一些外姓的管家事先逃离,活了下来。
不过当时还有件稀奇的事,在处理秦家尸首时,唯独那秦家的大公子秦一卓的尸首不见了。”
“……”
“官家还是有些手段的,彻底消除了帝城子民因丹药引起的祸乱……躲了大半年徐鹤阳却突然出现,并将一份写了曾染指仙道的名单交给了帝君,然后便在殿前自焚了。
那份名单牵连了太多人,若是皆要问罪,刚刚稳固下来的大启便会失去国运,所以帝君便将名单烧了,并将‘禁止仙道’记录在了国典的首位。”
“徐爷爷看过那份名单?”
徐尘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帝君,没人看过。”
“这样啊……”
徐尘见唐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的问:“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唐舒依旧双手托腮,眼神变的涣散了些许,声音也低沉下来:“我在想,秦家是否也在那份名单里?”
徐尘神情一滞,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