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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的月光从深黑色的天空中照耀下来, 周围的气氛安静而又静谧。无论早上的主街道有多么得热闹,但到了夜晚一切都归于沉寂。
然而, 在城镇中的百姓休憩养神的时候,值守的修士却多了起来、次数也更加频繁了。他们的神经紧绷,默默等待着子时的带来。
临近子时,周围的气氛就更加紧张了。就连一向醉生梦死的商辞歌都出现在了瞭望台上。她手边虽然提着一壶酒, 但却没有仰头狂饮,她就这样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地面。
而在他的身旁, 时远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的目光向前延伸, 落在那黑暗的边缘。这是修士目光所及的最长距离。
商辞歌突然开口说道:“你一个炼气期的学生, 过来这里不害怕吗?”
她将手边的酒坛放在了地上,转头朝着时远的方向望去,轻声说道:
“北分院的学生,就算再如何天赋决定,我们也没有让他们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远低声问道:“为什么?”
商辞歌仰了仰头, 她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或许是夜晚的光亮太过昏暗的原因, 她整个人的面容并没有往日那么妩媚,多了几分坚强。她挑眉说道:
“因为, 世事无常,再怎么厉害的天骄,都会因为意外死去。”
“也许,一个没看住,也许, 凶兽的数量猛然增多,他们就会死去。”
时远:“但修真.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他们迟早会面对生死。”
商辞歌轻笑了一声,柔柔的月光映照在她的眼底,她轻笑道:
“你知道吗?按道理来说,我一个天生媚骨体质的修士,根本就不适合做老师。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学生喜欢。要知道,被人喜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被学生喜欢。”
“但是,我却成了北分院的老师。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资格够了,还因为……在一次秘境中,北分院死了十多个老师。这让北分院的教师职位瞬间空下了不少……我也就顺势进去了。”
“这些修为高深的老师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学生了。一旦四大分院的老师处理不好,怕是整个学院大半的面孔,都要改头换面。”商辞歌说到这里的时候,轻笑了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实际上就是想提醒你,小心为上。”
“即便我想救你,但如果在混乱的情况下,我有心无力。”
商辞歌说着,眉眼轻轻一挑,视线就这样落在了远方。身为老师的他,修为比时远要高上不少,视野自然比时远更广。在时远一无所觉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看到,黑暗中仿若有什么在酝酿、在生根发芽。
她白皙细嫩的手指就这样轻轻滑动着酒坛,做好了时刻出手的准备。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颤了起来,各个瞭望台上都点燃了烽火,快速将凶兽到来的信息传了过来。
一切,都悄无声息,可一切,都快速运转。
可却在这个时候,时远伸出了手,他轻轻按在商辞歌的手臂上,轻声笑了一下道:
“不用这么紧张。”
大地震动得极为剧烈,像是有成千上万头凶兽,从黑暗中探出身影。在时远的身后,那些主干道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照明器具。
不安的情绪在疯狂蔓延。
在他们身边的瞭望台上,有一名筑基期的修士陡然睁大了眼睛,他开口朝着时远和商辞歌说道:
“这次的凶兽,大部分的等级依旧在筑基期级别,小部分也是炼气圆满,跟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
那名修士拖长了声音,有些担忧地说道:“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凶兽的数量比之前要多了一倍。”
数量比之前多,等级却依旧没有发生变化。这样一来,让他们这些筑基期的修士都苦不堪言。他们毕竟不是凶兽,做不到皮糙肉厚。连续几天的昼夜颠倒,让他们的精神劲儿极差,甚至眼周都布满了红血丝。
商辞歌的面色也在一瞬间严肃了起来,她拎起手边的酒坛,朝着时远说道:
“现在,你,立刻马上撤退。”
她柔媚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果决了起来。说完这句话后,商辞歌便立刻准备跟其他筑基期修士下楼,准备迎接这汹涌澎湃的兽潮。然而这个时候,时远却轻轻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等一会儿呢?”
嗯?听到这句话,商辞歌停下了脚步,她皱着眉,语气严厉却不失亲切地说道:
“你是炼器师,并不擅长战斗。未来的修真界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修士……”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时远在夜色下轻笑了一下。月光缥缈,衬托着他这一笑格外得清淡,配合着这夜色,看起来也分外惊艳。
果然不愧是天生媚骨体质,就这一下,便让她都有些晃神了。
看商辞歌没有说话,时远便继续说道:
“我是一名炼器师,所以我懂得,如何用器具赢得战斗,现在好戏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乎一瞬间,一道道闷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随后,耀眼的火光从众人的眼前一闪而过,朝着那浩浩荡荡的凶兽群迸发了过去。
大地猛地向下一沉,随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在空中弥散开来。
站在时远旁边的那名筑基期修士,立刻抬眼朝着远方望去。今天的月光并不黯淡,衬着这隐隐约约的月光,能够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场景。
爆.炸的余波,冲击着远处的凶兽。那些在他们这些筑基期修士眼中蛮横的凶兽,横倒在地上,发出轻轻的闷哼声。而它们身后的那些凶兽,则根本不会管那些躺倒在地上的同伴,它们的眼神发红,身形真奔向前,就这样践踏着同伴们的尸体。
血肉模糊。
城墙之下,一个接着一个的火.箭.炮向前激射,到达他们眼前的时候,这些凶兽就比刚刚少了差不多一半。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下一瞬间,一颗颗绿色的手.榴.弹便向外抛射了过去,准确而又无误地落在前头的那些凶兽身上。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响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那些原本横冲直撞的凶兽,此刻被炸得可以看到它们的骨头。它们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后面的凶兽继续上前,瞭望台上的修士们,依旧打开引信,抛出手.榴.弹。爆炸声就像乐鼓,一下接着一下,让人心跳加快。
站在时远旁边的那名修士,此刻也忍不住,操起旁边堆放着的手.榴.弹,朝着远方砸了过去。当他手中的那枚手.榴.弹抛在地上的那一刻,火光四溅,手.榴.弹旁边的那些凶兽们,都猝不及防地受到了创伤。
它们躺在了血泊中,最终被后头涌过来的凶兽遮住。而这些凶兽,再次被抛射过来的手.榴.弹给砸中了。越来越多的凶兽躺在地上,尸身堆积,如同一座大山。
而勉强跑到城墙边的凶兽,它们的身上已经伤口粼粼。那些血液刺激了它们身为凶兽的本性,它们张大了嘴巴,目光看向了那些城墙上、瞭望台上的凶兽。
它们卯足了劲,正准备一跃过城墙的时候,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热浪从它们的脚底窜出,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一片疼痛,然后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截止到现在,原本冲在前面的凶兽已经所剩无几。倒是尸体,就这样赤.裸.裸地堆积在他们面前。
看着往常拼死拼活,才能够杀掉的凶兽,此刻就这样倒在了他们的面前。那些尸体排列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这些尸体再多,也多不过那些在凶兽潮中丧生的百姓修士们。
站在时远旁边的那名修士眼眶微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朝前扔出了一枚手.榴.弹。
面前的凶兽潮还在继续,修士们心头愤怒的、高涨的火焰也未曾停止。他们就这样借着这源源不断的手.榴.弹、借着那轰然四起的爆炸声,将心头所有的情绪触发出来。
硝烟四起,火光四溅。
在这一刻,时远仿若隐隐约约看到了之前站在青翼鸟上看到的场景。血泊同眼前的血泊融合,国破山河,却好似有一种澎湃的生命力正在酝酿。
爆.炸声彻夜难眠,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每个房门前,都有几名修士,红着眼睛看着城墙外的场景。
这是血液的狂欢,让他们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他们红着眼睛,睁大着双眼,看了一整晚。直至晨曦初晓,凶兽如潮水一般退去后,他们才恍然惊醒。
些许的啜泣声,在城镇的各个角落响起。
所有城镇的居民,在这一刻,突然惊觉,他们头顶上的天空好像比之前更加明亮。
从所谓有的光明,即将到来。
“不错。”站在瞭望台上的商辞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感慨道。她一高兴,就将酒坛上的塞子给打开了。醉人的酒香在这片天地建弥散开来。
商辞歌喝了一口酒,浓稠的酒液从她白皙的下巴滑落,在这一刻,周围到处都是酒的醇香。她轻轻眯起眼睛,朝着此刻欢欣鼓舞的众位举杯说道:
“今天,我给在座的各位修士,都献上一坛永来酒馆的酒。今夜,喝酒再战!”
“好!”
“感谢商老师!”
“感谢时炼器师!”
一道道粗犷而又沙哑的声音从瞭望台上传了出来,落在时远的耳中。时远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遥望着眼前那狼藉的景象。不知道为何,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无论什么时候,科技的存在都不是为了互相伤害,而是做对人民有利的事情。哪怕,换了一个世界,也依旧如此。
时远转头朝着身边的商辞歌说道:
“其实,不用太过担心。北分院的同学们,也能够独当一面。尤其是炼器师,如果叫他们过来,炼造这些地.雷、手.榴.弹、火.箭.炮等这些器具,到时候每个修士,人手一个,或许眼下的战局,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像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这些东西,时远上传给天道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一目了然。如今,闲置在北分院的那些炼器师们,就可以行动起来。
商辞歌转头望着时远那凌然而又精致的侧脸时,突然轻声笑了一声道:
“放心吧,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时远矜持地点了点头,无视了商辞歌妩媚而又多情的眼眸,朝着她轻声说道: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陶大师还在等我的回复。”
商辞歌摇了摇手中的酒坛,有些调侃地说道:
“去吧去吧,反正你整个晚上,待在这里也没做什么事情!”
可不是吗?所有的凶兽都被时远的布置给拦下来了。时远自然可以坐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神情毫无波动地俯视着台下的画面。
时远轻笑了一声,从瞭望台下下来的时候,便感觉到无数的修士朝着他看去。他懒散地抬眼看了一眼那些修士,那些修士憨厚地朝着他笑了笑。之前跟在时远后面埋坑的那几个筑基期修士,则热情地走了上来,朝着时远问道:
“时炼器师,你是想买什么东西吗?交给我们就好了,你就先回去好好歇着。”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十几名陌生的修士连忙也点头说道:
“对啊对啊,听说炼器师很柔弱的,已经连续一夜没有睡觉了,时炼器师应该很疲惫吧?要不要先回去睡一觉?”
“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办吧?”
“我们肯定能办好的。”
这些人说得分外热情。时远轻轻抿了抿嘴角,有些无所适从。最后,他还是在商老师的帮助下,从这群热情的修士手中逃了出来。
他按照这些修士们的指示,来到了一家客栈。客栈门前,一片喜气洋洋、欣欣向荣的景象。他走进去,便在客栈的一楼,看到了乔依依的身影。
乔依依有些百无聊赖地待在座位上,听着周围的几名修士聊着天。当看到时远后,她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扑到了时远的身边,然后小声说道:
“我今天一大早醒来,就听说了你的事迹,时远哥,你真的好厉害啊!”
乔依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样崇拜地看向时远。时远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桌上。在那里,已经摆放了好几盘灵菜,都是凶兽肉制作而成的。
“这是你点的菜?”时远好奇地问道。
乔依依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这是客栈老板免费送的,一个桌送一次,说是庆祝。”
时远朝着旁边望了过去,发现,确实同乔依依所说的那样,每一桌上都放着一盘凶兽肉。这时,站在柜台前面的店小二看到这一幕后,不由上前,朝着时远他们说道:
“道友,如果不着急走的话,就坐一会儿吧?这凶兽肉可是刚从城墙外面拉过来的,新鲜的很。”
在瞭望台上待了一个晚上,时远确实也有点饿了。因此,他很快答应了下来,跟着乔依依坐了下来。
这家客栈果然不愧是这个城镇最好的客栈,光是做饭的手艺就很不错。时远将凶兽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就有一种口齿留香的感觉,随后,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在时远口中蔓延,这是做饭的师傅加的一种你能够调料,让原本溢散在口中的腻味去除。
时远就着这凶兽肉吃了好几口灵米,最终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有一道目光盯了他好久。对方的眉头微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这副专心的样子,让他旁边的那名修士看不过去了,他推了对方一把,问道:
“你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话呢?听说那名姓时的炼器师是昨天报名的,你昨天不是在营地里值班吗?有没有看到那个炼器师啊?”
那名发呆的修士回过神来,指着一道刚跨出大门的背影说道:
“刚刚,那个人,好像就是你口中的时炼器师。”
“哪呢?哪呢?”他的好友立刻回过头去,然而,时间已经太晚了。他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一道背影。
“啊,没看到啊。”那名修士感叹着。
走出客栈后,时远便朝着陶苍的炼器室走去。这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时远一路很顺畅地走到了陶苍的炼器室。
“噔噔噔。”他上门,轻轻地敲击了三下。没过多久,门内便传来一道脚步声。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时远的面前,在看到时远后,那张脸上满是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你已经完成了陶大师布置的任务了?”
说着,关狩便从门内走了出来。相较于一夜之前的他,现在的他格外疲惫,眼睛都熬红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
“如果你完成任务的话,我就进去去叫叫陶大师。”
“去吧。”时远说道。
关狩又进了去,没过多久,陶苍便走了出来。相较于关狩的憔悴,陶苍的精神面貌却很好。他勉强看了时远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昨天没去城防吧?衣服干净得跟什么样子。早点去,城防最近一直缺人。”
关狩听到这句话,也跟着陶苍看了时远一眼。确实,时远的衣服干干净净,上面没有一点褶皱和灰尘,根本就不像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时远说道:“最近城防都不缺人了。”
“怎么可能?你别欺负我什么都不懂的糟老头子。昨天,商老师还特地跑到我这里,跟我说,城镇边防损失惨重,特别缺人……”
陶苍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就出现在时远的身旁。时远抬眼望去,便看到一名粗莽壮汉出现在这偏僻的小道上,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在看到时远后,他又热情地迎了上来,朝着时远说道:
“时炼器师,原来你在这里啊?怪不得之前去客栈的时候没看到你。”
时远还没回话,那名粗莽壮汉又转头朝着陶苍说道:
“陶大师,得亏你慧眼识珠,将这么优秀的炼器师介绍到我们那里。你是不知道啊,时炼器师有多么厉害。昨晚这一场,零伤亡啊。”
说着,他便将手中的酒坛举了起来,朝着陶苍说道:
“看,这是商老师为了庆祝,分发下来的酒,这香味一闻,就知道是永来酒馆的酒啊。”
听到这修士说话,陶苍都馋了。他睨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时远,随扈,将那名壮汉手中的酒给接了过来。打开塞子一看,果然酒香扑鼻,让人神往。
壮汉送完酒之后,便告退了。沿路他还有十几家酒要送呢。
目送着壮汉远去后,陶苍将塞子盖在了酒坛处,朝着时远说道:
“站在原地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人家都已经说了,这是陶苍陶大师派人过去参加城防的。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个小城镇的修士眼中,这个叫做时远的修士,已经打上了他的名头,已经默认,是他的人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能不同意吗?
想到这里,陶苍鼻子嗅了嗅,闻到了这酒香。
算了算了,这也不亏。
看到陶苍的动作后,关狩兴奋了,立刻推搡着时远,朝着他说道:
“快、快、快进去。”
陶苍接受时远,这就代表着,他马上就能从陶苍的手中解脱了。他再也不用待在陶苍的炼器室了!
一想到这个,关狩简直就要飞起来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陶苍又说道:
“对了,关那个啥,你要进来。你以为你找了一个帮手就可以走了吗?我听说,你三个月后要取东分院了?那正好,在这里多练练,免得走出去,丢我陶苍的脸。”
关狩瞬间就耷拉下了脑袋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乔依依,便看到乔依依准确无误地后退了几步,朝着他的方向摆了摆手说道:
“放心去吧,我会时不时来看你们一眼的。”
时远听到乔依依的打算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朝着乔依依说道:
“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了,可以去边防那里找商辞歌商老师。她最近几个月,应该会一直在这里。”
乔依依俏生生地说道:“放心吧,时远哥哥,我就是北域出生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想来也是,乔依依身上除了有好几件非凡级别的器具之外,还有大把的符篆。光是消耗那些符篆,都能活生生地磨死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这样一来,他便放下心来,朝着陶苍的炼器室里走去。
刚踏入房门的那一步,时远就感觉到一股阵法波动。他还没晃过神来,便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述、无法表达、真的超级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味道直接盖过了永来酒馆的酒香,让时远隐隐有些作呕。
他僵直着身子,半天不敢再踏前一步。
时远之前还在疑惑呢,这炼器室的大门打开又关上,怎么不见一点臭味传出来。敢情是因为摆放了一个阵法啊!
究竟是谁想到的这么天才的主意!
时远的心都在颤抖。反倒是比他晚来的关狩,习惯性地走了进去,见时远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还疑惑地问道:
“时远,你怎么不进来?”
时远抿着嘴巴,没有说话。他朝前走了几步,终于将这个身体淹没在了这股臭味之中。他抬眼扫视了一眼周围,便发现,这间看起来不大的房子中,摆放了七八个锻造台。在这些锻造台的旁边,有几名比关狩身形还要高大的修士,在那里锤炼或是组装着器具。
关狩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的锻造台旁边,朝着时远介绍道:
“这些跟我一样,都是帮陶大师做事的。每天晚上,大概是亥时的时候,陶大师会来跟我们上些课,让我们更容易操作。”
时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关狩继续说道:“材料的话,每天早上寅时的时候,就会有人放在门口了。到时候,就要有弟子早起去拿。这个任务是轮流的,轮到你的时候,前一个人会跟你说一声的。”
时远表示理解。
关狩粗着嗓子说了好多句话,半天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疑惑地朝着时远问道:
“时远,你怎么不说话?”
时远朝着他笑了笑。他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鼻子还没有被同化。他依旧能够闻到一股臭味。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转,老半天,也没有闻到这股臭味的来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死都不会开口的。
关狩教了时远一会儿,便去锤炼材料去了。
时远明天才有属于自己的锻造台,因此他并不着急,直接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关狩的旁边,就这样看着他锤炼材料。
这一看,他便知道,当时在斗场的炼器大赛时,关狩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眼下,关狩的锤子落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外力倾泻出来,全部落在了材料上。
只一锤的功夫,材料就变得透明了。
这个时候,陶大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的脸颊微醺,眼睛中带着些许迷离的色彩,可是当看到关狩的动作后,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朝着他吼道: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手腕上的力道再给我重一点。”
关狩听了轻应了一声,手腕微微用力,下一秒,他面前那些变得半透明的材料,此刻果然又向外溢散出些许的杂质出来。
大师果然不愧是大师。时远感慨道。
陶苍在旁边观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其他炼器台走去。在他走后,关狩便悄悄地朝着时远说道:
“时远,刚刚陶老师教的都会了吗?要不要你来试试?”
时远面色带着些许的犹疑。
关狩见了,立刻说道:“你是不是担心陶大师,放心,他记性不好,不会记得这件事情的。陶大师他啊,可是把所有的记忆力,都用在了炼器上面,不会分出别的心思出来。”
时远这才放下心来。他朝前走了一步,代替了关狩的位置,随后拿起了关狩放在一旁的锤头。一拿起来,时远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无比的酸痛……这锤子,也太重了吧。
看到时远这般吃力的样子,关狩道:
“这锤子是按照我的体型量身打造的,所以有点重。你可以拿自己的锤子试试。”
时远轻应了一声,他从储物袋里掏出自己的锻造锤,学着关狩的样子,朝着材料敲打了过去。只听到“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他面前的那块不知名的材料,便向外分泌住杂质。
果然,相同的力道,但却因为不同的用力方法和锤炼速度,分泌出来的杂质也不尽相同。材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变得透明而又纯粹了起来。
当听到一旁的关狩说“好”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够了够了。”关狩虎着脸说道,“你这锻造的水平,同我差不多了。我本来还在怀疑,那个体质监测器真的有这么准吗?看到你这锤炼材料的手法和成果后,我算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你这锤炼材料的水平,就能同我比肩了。当真是厉害了。”说着,关狩正准备上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俩个在干什么呢?”
不知何时,陶苍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怒目而视。他瞥了一眼关狩之后,又看了一眼时远说道:
“你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未经我的允许,究竟是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不就是你让我进来的?
一旁的关狩抽了抽嘴角,像是明白了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朝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
“陶大师,是你让时远进来的。你之前还收了商老师的酒,你忘记了?”
“商老师?”陶苍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商辞歌?”
“是她就是她。”关狩立马回答道。
陶苍恍然大悟:“我说呢,我身上怎么有一股酒香味。”
陶苍说完便满意地拍了拍时远的肩膀,讪讪地说道:“年轻人不错不错,继续加油。”
说着,他又朝着前方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时远问道。他知道陶苍的记性不好,但是他没有想到,陶苍的记性这么不好。这前后顶多就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吧?这就不记得了。
关狩苦笑道:“看吧,我跟你说过,陶大师他一般不计较的。”
这不是不计较,而是不能计较吧?估计等到他想计较的时候,都已经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关狩看了一眼时远的脸色,继续说道:
“陶大师除了炼器之外,一般相处很久的人他都会记得一些。除此之外,就是那人曾经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忘记。”
“放心吧,你在这里待三个月后,陶大师肯定会记得你的。”
时远点了点头,随后,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便再也忍受不了了。
在这一个时辰,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陶苍过来了六七次。每次观看到一半的时间,被打断。时远受不了,关狩也不好受。
关狩看了一眼时远的脸色,见他面色发黑,不由低声问道:
“时远,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放心,之后陶老师再来问,我让其他的兄弟给你作证!”
时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
不就是相处时间久或者说做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事情,才会被陶苍记住嘛!前者需要时间,后者可不需要。
因此,在陶苍第八次走过来的时候,时远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主动放下手中的练气锤子,朝着陶苍走去。在陶苍不悦的注视下,时远低声说道:
“陶老师你好,我是时远,跟您来学习的。而且,是您让我进来。至于……怎么证明?你手边的那坛还没喝完的酒,就是商老师送您的。同酒一起送来的,还有我。”
“之前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为了感谢您收我当帮手,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拜师礼。您需要看看吗?”
听到时远说的话后,陶苍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他看了一眼手边,确实有一碗酒,这酒香明显是永来酒馆的酒,因此,对于时远的话便信了大半。而在听到有拜师礼后,他直接咧开笑容,说道:
“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啊?礼在哪里,赶紧给我看看。”
时远嘴角向上轻轻翘了起来,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杆子,递给了陶苍,随后又慢悠悠地掏出了一个地.雷,送到了陶苍的面前。
做完这些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打开这个杆子之后,您就知道了。这礼物代表我的心。只不过……陶老师您得小心点,我怕它伤到你。”
陶苍听到这句话后,不由眯起了眼睛。他瞥了时远一眼说道:
“你倒是有心了。只不过……你以为这天下还有什么器具,能伤到我不成?”
陶苍骄傲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打开了这个杆子的按钮。下一息,一股比这炼器室更臭、更浓的味道在此间蔓延了开来。
不知何时,炼器室里敲击锤炼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人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好特么臭……”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倒在了地上。
陶苍握着这根杆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的身体微微在空中晃了晃,随后扶着炼器台,朝着时远看去:
“你居然光明正大地给我们下毒……”
时远:……呵,这不叫下毒,这叫以臭攻臭。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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