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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洛书把手伸出去,掌心里躺着一枚血红色的玉佩,缀着黑色的流苏,背面刻着一朵山茶花。
那狱卒见了这一枚玉佩,当即跪下,神色恭敬如同见到储君殿下亲临:“这,这块玉佩的确是储君殿下的,怎么会在这里?”
容洛书看他的神色,暗自想着,这玉佩似乎意义重大。可是手上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手一翻,用力一按,就将慌乱跪下的狱卒弄昏了过去。
摸到他腰间的钥匙,将牢门打开之后,容洛书又把那人拖进来,两人换了衣服,为求保险,她又把那狱卒拖上了床,盖好被子,把一颗迷药给他塞进嘴里。
从牢房外远远地一看,完全不会注意到里面的人已经被换掉了。
做好这些之后,容洛书才把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牢房。
这个地方还处于月支王庭中,应该是关押犯错的月支宫人的。
原本容洛书是准备直接走的,但是出来发现这里还是月支王庭的时候,她突然改了主意。
在王庭里找到一个和她身量相仿的当差女子实在是太容易了,毕竟在月支,一个女子办事不像在大燕那么奇怪,会被注意到,这也大大方便了容洛书在王庭里四处踩点儿。
不多时,一个堪比大燕紫皇宫的月支王庭就让她摸了个一清二楚。
月支尚白,故而王庭都是用月支山特产的白色昆仑石砌成,圣洁壮观,颇有风情。
日华宫、月华宫、星华宫三大宫成犄角之势,组成了整个月支王庭,也与月支特殊的天文信仰有关系。
月支王居所日华,至阳至尊;月支王妃主月华,至阴至柔;皇储镇于星华,寓意子孙繁盛,所谓格局分明。
要不然容洛书也不会单单看上几眼,走上几圈,就顺顺利利摸进了月华宫。
月华宫本是后妃居所,但此任月支王只有两位妻子,十几年前双双谢世,月华宫便再无新主。后来即使他也宠幸了别的女子,诞下了子嗣,那些女子却没有半分名分,故而月华宫一空便空了这么多年。
只是今日这月华宫里守卫森严,更是安静得异乎寻常,若非那些人面容整肃地守卫在宫殿之外,容洛书就以为这里没有一个活物了。
容洛书功夫不弱,只轻轻一个纵身,便跃上了月华宫偏殿的屋顶,放眼望去,主殿守卫明显森严于旁处,怕是最重要的人,就在主殿之中。
容洛书眯了眯眼睛,定了定神,正准备摸过去,却猛然发现对面的偏殿,一个隐秘的窗口里,一个女子正往托盘中的汤药里倒如白色的粉末,弄好之后,便端了药出来,直往主殿而去。
那是,下毒?
会是谁指使的?
容洛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君云腾。
按照君云腾的说法,他应该是想杀掉君御岚的,但是月支王特意将重伤的君御岚安排到月华宫,并且派了重兵守卫,想必一定是不想看到两子相残的场面。
既然君云腾想让君御岚死,那么派人来下毒自然无可厚非。
不过,容洛书总觉得君云腾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
想着月华宫清冷了多年,此番情况特殊,想必宫人多是加派过来的,彼此未必熟稔,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容洛书便放心地跟了过去。
两个起落,容洛书就在侧面的回廊里截住了那个下毒的宫女,那宫女只感觉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回头,就看到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唉?”
那笑吟吟的女子声音脆生生的好听:“姐姐,总管大人差我来寻你,说是缺了一味药,要重做一份的。”
那个端着药的宫女下意识就皱起了眉:“怎么会缺呢?殿下已经喝了几天这个药了……”她说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你——”
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女子把一柄薄薄的小刀在她脖子上打了一个转儿,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那个宫女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你是谁?”
容洛书就这么笑吟吟地把她逼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在问我是谁之前,先说你是谁吧?嗯?谁派你来的?”
宫女抿紧了嘴,不说一句话。
容洛书垂下眼,就看到她手里紧紧抓着那个托盘,药盅里的药甚至没洒出一滴。
劈手将那一盅药夺了过来,容洛书瞬间收刀,捏住了那个宫女的两颊,笑着说:“我看到你在这里面放了东西,不知道滋味怎么样,你要不要尝一尝?”
听到这一句,宫女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摇着头。
容洛书冷笑,声音发寒:“不想死就说,是谁指使你来毒害二皇子的?”
那宫女惊惧地推着容洛书,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来,她听到耳边的声音如索命无常般森冷:“不说的话,就去死。”
黑褐色的汤药顺着被捏开的嘴巴灌进去,不一会儿,手下的人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微弱,黑色的浓稠血液从宫女的七窍之间流出来。
容洛书一下放开了手,那个宫女已经死掉了。
这是容洛书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失败的逼供。只要一想到那药是拿给君御岚准备毒死他的,容洛书就控制不住想把那盅药一滴不剩地喂进这个宫女嘴里。
想了想,容洛书把那个药盅放在死去的宫女身边,回侧殿又重新端了药,易容成那个死去的宫女模样,进了主殿。
君御岚倚靠在床边,墨发披散,肤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唇色也是虚弱干裂的惨白色,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洛书的呼吸停了一下。
随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叶岚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死的。
“殿下,您的药煎好了。”放下药,容洛书垂手立在一边,偷偷看不为所动的君御岚。
已经有宫人上来试药,银针一点,并没有变成黑色。
容洛书哑然,什么叫关心则乱?她都糊涂了,皇宫里吃饭都有试菜的,怎么可能连个试药的都没有!又不是在她们什么都不讲究的玄武城!
试药的已经下去了,容洛书还杵在那里没动,用余光一瞥,心脏都差点没纠在了一块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君御岚已经抬起了眼,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映衬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更像是埋在冰里的晶石,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漠然的。
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君御岚皱着眉看杵在那里不走的人。
他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或者说,曾经有过相信的人,可是在被一次次背叛过之后,没有了。
容洛书这才后知后觉退出去,在门口的屏风那里偷偷地看着。那么苦的药,君御岚面无表情就喝了下去。
那里面有几味让人嗜睡的药材,君御岚喝完药之后就有些困倦地躺下了。容洛书就站在那里等了等,等君御岚的呼吸平稳,她才靠近了,在他床前五步的地方停下。
君御岚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虚弱,容洛书简直要以为,那药没什么用处。
她露出一个苦笑来。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说那句喜欢,并不是欺骗吗?
可是,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居心叵测,对大燕的江山虎视眈眈,还毁了她在玄武城的基业。
她有无数个理由杀了他。
可是不杀他的理由,一个就够了。
什么也敌不过那一句喜欢。
就是喜欢,没由来的喜欢。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被君云腾困在这月支王庭,想必对大燕的觊觎,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容洛书就那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低声说:“你在你的月支,我回我的大燕,山高水远,再也不见。”
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有侍卫叫着:“有人死了!”到处都是惊慌的声音。
容洛书转头朝外看了一眼,想必是那被毒死的女子给人发现了。他们既然发现那具尸体,想必也会注意到容洛书留下在那里的药盅,里面的毒.药还残留着,太医自会发觉,也算是容洛书给这月华宫提个醒,君御岚也能安全一些。
她又看了看君御岚,他皱起眉头,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就快醒过来了。
“唉——”
君御岚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的那声叹息还没有消散,内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仿佛那声长长的叹息只是一个梦魇的结尾。
侍卫长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一个宫女被毒死了,似乎是喝了给二皇子殿下准备的药。
他将从那具尸体旁边发现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呈上去,脑袋几乎贴到地面上:“属下还发现了这个……请殿下过目。”
君御岚接过那个东西来,目光沉冷:“不要声张,将那具尸体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