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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丘,起床了!”宋萍果一把拉开卧室厚重的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直接照到雷丘身上,“冬眠该结束了吧?”
雷丘翻过身躲开刺眼的阳光:“冬眠要到惊蛰才会结束呢,小苹果。”
“那你就在床上躺到惊蛰吧,这期间我是不提供食物的。”宋萍果作势要转身离开房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可以多给你提供点水。”
“从不提供食物开始这就和人道主义四个字不沾边了。”雷丘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把,“你不能对你女朋友这么残忍。”
“你再不起床吃早饭我还可以更残忍一点的。”
“好啦,我马上起来……”雷丘裹着被子挪到椅子边上抓过自己的衣服,又裹着被子扑回床上,磨磨蹭蹭地开始穿衣服,“唉,冬天怎么就过去得这么快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勤快的人,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啊。”
雷丘打着哈欠走到客厅的时候,宋萍果已经把早饭全部端上了桌,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刚出锅不久的油条。
雷丘如释重负一般地在桌边坐下,右手抓起油条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左手伸到桌子的玻璃下面,翻开了放在了搁板上的剧本。
相比其他电影的剧本,《地下室》的剧本不仅不薄,还要厚出不少,龚逍也显然从一开始就没准备遵守编写剧本的时候应该遵守的规则,除了必要的台词和描述之外,剧本里面几乎是注解满天飞,这会儿主角在想什么雷丘演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这里她想要表达什么——之类的事情全部都写了上去,大大地拖慢了雷丘消化剧本的速度。
雷丘刚看了三页纸就特意打电话通知龚逍也:“我事先和你说好,我是绝对不可能全部按照你写的来演的,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我自由发挥的部分。”
“随便你!我相信你的实力!”龚逍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下了雷丘,然后趁着雷丘没挂电话赶紧追问,“雷丘,我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也认真地回答我。”
“好,你问吧。”雷丘正忙着翻剧本,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听着呢。”
龚逍也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至今追不到桑枝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能因为桑枝是那种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看太久了,所以对外貌的评判变得十分挑剔的人?”
“你不要因为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长得不够好看好不好?”
“龚头儿,我这是照顾你的心理,一般来讲因为长得丑而单身都是最让人心里好受的单身原因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是先天原因,不是因为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给人很不可靠的感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桑枝不和你谈恋爱是因为你的先天原因,不是因为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给人非常不可靠的感觉。”
“雷丘,你今天什么毛病?”
“哦……小苹果让我说话稍微委婉一点,不要那么直白。”
“那我真是多谢你的委婉啊。”龚逍也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你专心准备吧,我也要去准备了。”
这么委婉的说话方式确实不太适合雷丘,她飞快地想抢在龚逍也成功挂掉电话之前问清楚:“你是去准备地下室还是去准备追桑枝?”
可惜的是龚逍也挂电话的速度确实够快。
不过雷丘对于龚逍也坎坷的感情生活还是怀抱深切同情的,她耸耸肩膀,放下手机拿起剧本开始专心研读。
倒是宋萍果死活想不通桑枝为什么就是不肯和龚逍也在一起,要是不喜欢也就罢了,可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互相喜欢啊?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雷丘无奈地摇摇头,“八成就是还没喜欢到想要谈恋爱的程度?哎呀我都说了我不是很懂她们同性恋啦。”
“我也不是很懂她们会谈恋爱的人。”宋萍果坐在雷丘旁边,瞥了一眼她的剧本,“像我就不怎么会谈。”
“好巧,我也不怎么会谈,有剧本的那种除外。”雷丘用手里的记号笔标记出了一句台词,“如果生活中的恋爱也有剧本,龚头儿和桑枝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只要可以明确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明确地清楚未来,就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瞻前顾后。”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宋萍果戳着她的脸颊,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起看着剧本,“根本就不光是恋爱,如果人生也有剧本的话,那几乎一切烦恼都会消失了。”
“因为人类的恐惧,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我觉得《地下室》这种剧情,就是把全部的未知全部搅合在了一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就很容易陷入这种绝望。”
这种绝望看似是稀有的体验,其实非常能够引起共鸣。
没有人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通往何方,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人怎样的事,人一辈子被困在这个星球上,用定额的食物和水活下去,因为活下去才有机会去往外面的世界——就像是那个被锁在地下室里的女主角一样,每个人都是如此地渺小,如此地无力。
“哇……”宋萍果惊讶地赞叹着,“原来这部电影的隐喻这么深刻?”
“不不不,这是我自己给它添加上去的解读,龚头儿是真的想写一个猎奇的故事。”
就在这个时候,雷丘的手机响了,丘一尘和雷啸天不知道又给她寄来了什么东西,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转过头问宋萍果:“小苹果,你下去帮我拿下快递吧?”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使唤人。”跟冬天的雷丘待一起久了,宋萍果整个人也有些懒散,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下楼去拿快递。
不出宋萍果预料的是,丘一尘和雷啸天不辞辛劳地整理出了一箱子苹果寄了过来。
一般来说大家对于“老家寄来的东西”都是喜闻乐见的,宋萍果大学的时候就吃过不少同宿舍的同学带来的老家土特产。但是偶尔吃一次土特产是一回事,天天吃苹果又是另一回事啊!
难道从我被取名叫宋萍果开始,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吗。
好在这次的“一箱”在份量上尚且还没有那么惊人,宋萍果一个人就把箱子扛到了楼上,一边用胳膊肘撞开门一边嚷嚷着让雷丘过来搭把手,却发现雷丘没有坐在客厅的桌旁。
“雷丘?”
屋里一片寂静,没有应答。
放油条的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根油条,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被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雷丘已经吃完饭回房间了——可是她的剧本还摊开在桌上,记号笔夹在剧本当中,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宋萍果把一整箱苹果放在厨房的角落,喘着粗气推开房门:“雷丘!你人跑哪儿去了!”
宋萍果折回了客厅,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剧本,忽然想到一个非常荒唐的可能性——雷丘该不会是找了个小黑屋把自己给关起来了吧?
荒唐这个词大概用错了,摆在雷丘这种人身上,这压根儿就不荒唐。
从宋萍果下楼到签收了那一大箱苹果到她上楼,不过也就短短几分钟时间,雷丘来不及出门——况且除非她跳窗出门,不然肯定会在楼下撞上宋萍果的。
也就是说她至少还留在房里,那可以用来躲藏的地方基本上就只有一个了。
宋萍果走到储藏室前,敲了敲门:“雷丘!我看你和龚逍也一样,也挺想一出是一出的。”
“哎呀,就是逗你玩玩嘛……反正你肯定会猜到我在这里的,太好猜了。”雷丘的窃笑隔着一层门板传过来,“既然你都找到我了,就快点帮我开个门吧,这鬼地方多长时间没打扫过了,全是灰……”
“雷丘。”
“嗯?”
“我没有钥匙。”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钥匙……”宋萍果摇晃着门把手试图把门给打开,但是她明显还不具有撼动那个解释的锁的力气,“我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房东给了我大门钥匙还有几个房间的钥匙,但是她说储藏室的钥匙丢了,我要是想用储藏室得自己换把锁。我当时觉得太麻烦了,就一直没管——你自己从里面锁上的,难道不能从里面打开?”
门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是雷丘在试图转动门锁。
雷丘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之后,她假装很镇定地问宋萍果:“……那怎么办?”
“要不你就待在里面继续冬眠吧,里面光线又合适又安静,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