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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嗖!”
夜晚的静谧柳府中,一道黑影的穿梭声隐在寒凉的秋风声里。不,准确的说应是两道,只不过其中一个人的穿行声比另一人的要轻些。
两道黑影行着两条路线互不干扰地前往柳府的同一个地方——账房。待二人都到了账房后,一人轻推开门,一人轻推开窗,待轻手轻脚的进去后关了门窗,二人又同时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开。于是在两点微光互相侵向对方的照亮领域的那一瞬间,这两个黑衣人也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双方惊讶于对方动作无声的同时,也开始了互相的试探。
“你是谁,出现在柳府作甚?”琈琴一身黑衣,面上戴了副银质画云面具,心中藏着一丝紧张。她本只想来看看这府上的仆役册子,谁想到竟能碰上别人。她身上可什么武器也没带,但愿一会儿千万别打起来。
“姑娘又是谁,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作甚?”沉越银质缠蛇面具下的那双瑞凤眼借着微光仔细打量着前面这位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黑衣女子。这女子生得好高挑,而且身材那样丰满,倒有些和胡人相像。
“哼,与你无关。”琈琴打量着沉越,当目光挪到沉越面具上的缠蛇标志的那一刻,她眸光一动,询问道:“你是骨湮阁的人?”
“哦?”沉越看琈琴盯着自己的脸,于是抬手抚抚面具上的缠蛇花样,提唇笑道:“在这儿能认得这缠蛇标志的,姑娘是诡雾染的人?”
“正是。”琈琴知晓了对方身份,心中警惕虽少了一丝但却多了几分嫌恶,“骨湮阁的人好厉害,演场戏差点害了我们尊主。”
见对方出言讽刺,沉越自知理亏也不反击,只是道歉:“令尊主一事实在是事发突然,我们凤主说了,待令尊主醒来,必定亲自登门致歉。”
“哼!”琈琴见对方道歉还算有诚意,心上虽然还在计较,面上倒也不追究了,于是执着火折子径直向账房柜台走去。沉越见了也跟了过去。
“在下沉越,不知姑娘芳名?”沉越故意隐了自己凰主的身份,他走到柜台边看着琈琴单手翻箱倒柜,担心她单手不方便反倒弄出动静来,于是上前夺了她手中的火折子替她拿着。
沉越夺火折子时不经意间碰到了琈琴的手,不过琈琴忙着找仆役册子,压根就没注意到,“不告诉你。”
被琈琴如此直白的拒绝,沉越心中浮起一丝尴尬却也没在意,“无妨,来日方长。”他小声嘟囔着,转而又问:“姑娘可是在找这柳府的仆役册子?”
“废话。”琈琴有些不耐,“不是你们白日里传信给我们说要伪造明玥岚与那府卫勾结的证据吗?我们总得先知道这府卫姓甚名谁,宿在哪头院子里啊。”
其实凤主写那封信只是要告知他们这件事,至于具体的凤主都交给他来做了,不然他今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沉越见琈琴在那里费力的找着,于是就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虽然他们才刚见面只说了几句话,但他也看出来这姑娘脾气有点冲。若是她知道自己白跑一趟,万一心上一急跟他闹起来再把人招过来就不好了,他又不能像凤主那样毫不怜香惜玉的伪造现场。
“找到了。”琈琴将从柜里搜出的仆役册子放到柜台上翻开来细细找着,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府卫名册里的一个圈起来的名字。这两天柳正乾一直在为柳枝兰的事而忙碌,所以一个府卫失踪了也只能暂时记录下来,待他腾出空来了再来处理。毕竟府卫作为柳府的防备力量一直是由柳正乾直接管理,因此这事就算是明玥岚也无法做主。
“张勇,卫侍所一房。咦,竟这样巧,是个功夫高些的。”琈琴高兴道。柳府卫侍所是柳府府卫的住所,里头分别有一到四房,其中一房的人是府卫中武功最高的,而四房的人武功最低,且每房的人守卫的区域也是不同的。说来也巧,那日张勇守卫时因内急才离了职守去找恭房,没想到却在路上听到柳府围墙外有人争执,他虽武功在府卫中属高的,但跟江湖人面前根本不够看,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使得自己白白丢了性命。
琈琴将仆役册子仔细放回原处,面上笑容含着几分放松。虽说一房的府卫武功还是没法看,但柳正乾知道柳枝兰因踆乌夫人失踪而未能继续习武的缘故导致武艺不精,所以要说一房的府卫受了指示暗杀柳枝兰倒也有几分可信。哈,定是那明玥岚忒坏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这才偏帮着尊主。
琈琴知晓了那府卫的住处登时就要离去,但看到自己的火折子在沉越手中时,这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人,“哎?你来此作甚?”
沉越面具下露出的嘴唇挤出一丝无奈,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就这么被忽视了。他将手中的一个火折子交还给琈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她,“我们凤主伪造了封府上小娘与那府卫勾结的信要我交给你们诡雾染,但竹楼毁了我不知道你们宿在哪里,这才来这找找记录。”真实原因他可不敢说,谁知面前这姑娘知自己看她找了许久却不帮忙会不会打他。
“哼,还骨湮阁呢,找人的功夫还不如一个王爷。”琈琴接过沉越手中的信嘲笑道。今个儿她与呓书分开后回客房时看到陌云臣居然在客房里,天晓得她有多震惊。若不是祯茶及时捂住她的嘴,她可就喊出来了。后来陌云臣在客房里待了不知多久才离开,不过一个王爷在白日里闯府还不被人发现,其武艺也是很厉害了。
“王爷,翊忺王?”沉越面色一凝,“他来过了?”老天,这事要是让凤主知道了不知又会闹出怎样的风波。不行,他得瞒着凤主,绝对不能让他知晓!
“对呀,而且还是大白天来的。”琈琴斜眸看着沉越讥笑道:“人家一个王爷青天白日的闯府找人也没叫人发现,你一个骨湮阁的暗卫却来这账房找什么莫须有的记录。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才入骨湮阁不久啊?”柳枝兰身为柳家二千金又不是客人,就算宿在客房这册子上也不会记录,这样低级的错误一个熟稔的暗卫怎么可能会犯。
“呦,不错嘛,还能看出来我这话里的错处。”沉越面具下双眉轻挑,看她性子冲于是以为她是个傻的,没想到却是个精明的。他心中起了兴致,于是故意道:“实话告诉你,我同你一样是来找那府卫住处的,本来凤主给你们那封信只是告知你们实情,可没想到你们诡雾染竟自己出手了。正好,替我省了翻找的工夫。”
琈琴听着沉越贱兮兮的话,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她不发一言,却十分迅速的抬脚踢向沉越的膝盖。沉越一时不察挨了一脚,虽然吃痛却不敢发出声响。他弯着腰手捂着膝盖,腮帮子鼓起憋着声仰面瞪着琈琴,却见女子只是鼻中冷哼一声,然后拆开信仔细看了起来。
“别看了,”沉越直起身子忍痛道:“字迹肯定没问题的。”这女的,踢的也太狠了,分明是看准了他绝不会喊出来把外头人招来。
“嗯,不错,这字确实与明玥岚写的毫无二致。”琈琴将信放进封里,然后将它塞到沉越怀里后便腿脚麻利的离了账房,“既然你们凤主派你来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去伺候主子,就不奉陪啦。”
“嘿。”沉越看着女子翻窗离去的身影,肩膀一耸笑道:“溜得倒快。”他走到窗边收了火折子翻出去,继续隐在黑夜中向卫侍所奔去。
这边柳府沉越在奔忙,藏瑰楼密室里蛇阴獠则和怀子世谈天。
“乖乖,你们那晚竟整出这样的动静。”怀子世从蛇阴獠嘴里听到两日前夜晚事情的经过后,直摇头可怜道:“看那柳枝兰这段时日一直在装病,如今真的受伤却差点叫你害的命没了。”
听到这话,蛇阴獠执着茶杯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面上有白玉缠金蛇面具挡着叫人看不出神色,连那薄似无血色的唇中吐出来的声音也一如平常的冷淡,“我当时就说了我有分寸,你偏不信,还要拦我。”
怀子世尴尬一笑,“你那叫有分寸?口中说着结盟,下手倒一点不犹豫。”
“优柔寡断,大事难成。”蛇阴獠淡淡品一口茶,未及弱冠的他说出这样刚绝的话令怀子世差点以为那晚看到的愤怒的蛇阴獠是他臆想出来的。“那你那晚听我说陌云臣在柳枝兰院里时还那样动怒。”
怀子世观察着蛇阴獠,却见对方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再未有任何反应,于是心上顿时失了兴趣,“你这人真没劲。”他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一手从袖中倒出毒镖上下抛玩,“哎,先不说柳府的事了。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盗不染尘?”他都帮骨湮阁干了这些事了,也该忙他自己的正经事了。
“这个你无需知道,总归冬至日我会给你的。”蛇阴獠看着怀子世转过头来一脸不悦地盯着他,“怎么,你们帮我盗不染尘我还不能参与进去,万一你们到时出了差错怎么办?”
“你现在知道了法子,到时你用不到我们骨湮阁,那我们的交易在你那里哪里还算数?”蛇阴獠淡道。怀鸩的医术毒理在回春榜上虽排第二,但要论言而无信这一点,江湖上恐怕无人能及。
“咳,我哪有那么无赖。”怀子世面上端笑,这个蛇阴獠是他肚里的蛔虫吗!他讨好的给蛇阴獠沏了杯茶,又问:“那凤主,你总该告诉我为何这不染尘只能在冬至时给我啊?”
对于怀子世这个问题,蛇阴獠倒是没有隐瞒,“不染尘乃天秦秘宝,世人只知这不染尘可以引毒,它在助人修习医术毒理的效果上可谓是首屈一指。但你可知,这不染尘的花期比那昙花还要短促,它一年中只在冬至日生苞开花,今年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下一年了。”
“原来如此。”怀子世皱眉,又展颜一笑,“到底是我要盗的东西,果然珍贵非常。”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快些走吧,我还有事情要打理。”蛇阴獠冷着脸口头上赶怀子世出去,怀子世见再打听不到什么也不再做停留,“嘁,不说柳府的事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我还不乐意待呢。”
怀子世出了密室,思索着蛇阴獠这么急着赶自己走可能是要去看柳枝兰,于是起了试探的心思便在关门前探头朝里喊了句“陌云臣白天又去柳枝兰院里了,柳枝兰正昏着,我没跟他去不知他有没有做什么。”后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不告诉他计划,他不能拿毒镖扔蛇阴獠,那就气蛇阴獠玩呗。
“喀啦!”密室门一关,因心中怒火愤然升起使得蛇阴獠体内寒气外泄,片刻后密室里就仿若寒冬腊月一般寒冷。他从雕花黄檀椅上起身,因疾走而扬起的袖子带了些力道将桌上一冰裂纹茶杯给拐到了地上,然他连看都不看地上碎片一眼就留下一室冰寒摔门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