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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久别重逢了……”这人暗掩唇角一笑而过,然后弯腰侧躺在苏琚岚咫尺间的距离,单手支颌,肌肤白得不似正常人,而尖细的下巴半隐入高高竖起的黑色锦缎小立领里,越发衬得面具遮挡着的脸部轮廓精致。
他打量着苏琚岚浅睡的面庞,右手抓着的并拢黑扇则轻佻地勾起苏琚岚垂落地面的发梢,然后玩弄地盘绕开来。
苏琚岚依旧不知道他们所忌惮又想挖掘出来的那位“大人物”,此刻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躺在她旁边并还玩弄她的头发!
这人扇着扇子,慢慢扇出一阵黑雾弥散在苏琚岚四周,使的她的身影这股黑雾中倏然消失不见了。
然后此时此刻,依旧无人发现。
“……!”
黑雾霍然散去后,浅睡中的苏琚岚蓦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四面环墙嵌窗的阁楼中,外面隐隐传来凄厉的鬼嚎声。
怎么回事?
苏琚岚迅速奔到窗户朝外望去,乌黑如墨的长发就这样狂乱地扫过她骤然缩紧的瞳仁,外面——一大片灰暗阴沉的世界铺面盖地的冲入她的视线中。
外面是片瞭望无际的大裂谷,空中漂浮着许多座小山,山中建有各种塔楼,无数阶梯悬空断开却有似是相连,而她自己正是站在某座浮山内的塔楼顶层。
在这个陌生阴暗的空间里,她瞬间成了渺小的沧海一粟。
“……这里到底是哪里?”
苏琚岚皱眉问道,扬起右手召唤出紫芒缀却发现紫光黯淡无光,而她体内四彩华光也犹如死寂一番无法响应。
!
小红?小红!她也试图召唤出金龙,但是阵法无法施展开,这里的世界似乎“残酷”到根本不能施展宗术。
她四处寻望这层塔楼是否有其他出路,也终于找到一个通往下一层的阶梯,就谨慎地走过去顺着楼梯往下,可她当前所处的楼层是黑漆漆的塔楼顶层,四周空荡荡无物,但当她踏着楼梯往下走时,下一层却是一片殷红色的血池世界,火光缭绕,截然是不同的世界,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因为这层楼梯被强行“黏贴”了!
而且“滋滋滋……”怪叫声在她思索间由远及近,然后某物就瞬间缠绕猪苏琚岚踏在楼梯上的右脚将她用力往下拖。苏琚岚敏锐地抓紧身旁的楼梯栏杆,看着几道由浓稠血液形成的人影死死抱住她的右脚,一个一个血红色的手印顺着裤管往上攀爬而来。
苏琚岚右手“啪”地一声捏断扶手栏杆然后直接抡起来将这些人影横扫出去,迅速退回塔楼上,皱眉看着这些血影人再度聚集着挤在楼梯口虎视眈眈地蠕动着又不敢逾越上来。
这种地方,不像是四国大陆该有地方?!
“诶——琚岚呢?”就地而睡的人群中,邵乐终于揉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苏琚岚,发现苏琚岚不在就急忙摇醒其他人。
公孙锦币不悦地揉着眼睛道:“喊什么喊?她又不会失踪或者惨遭横祸,担心什么呀?”说完,重重打了一个哈欠,吐出满嘴浊气。
邵乐转脸想也是,可是——“可是琚岚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呀?”他还是赶紧站起来四处眺望,兴许能看到她是在附近。
公孙锦币还要说什么,却有人寒声插入一句话——“奇怪,为什么我突然间感觉到琚岚姑娘的气息是彻底消失了?!”,出口者是尕娃。他正掐着手中的天盏灯,面色肃穆泛起深深寒意。
“什么意思?”玉崔嵬皱眉道,“你说‘气息彻底消失’是什么意思?”
尕娃道:“就是好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半点痕迹了。”
“你说苏琚岚死了?”燎丽掩嘴惊呼。
公孙锦币顿时“呸呸呸”地回道:“这里所有人死光了,她都不一定死!”
燎丽抓着头发瞪向公孙锦币道:“又一个狗腿迷!三魂七魄全被苏琚岚给迷住了!尕娃也是,就连狩乾也是!”
尕娃一时沉默显然是默认了,倒是狩乾指着他自己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被迷住了?燎丽,你讲讲道理,而且现在也不是你发飙的时候!”
燎丽还想要“讲”些所谓的道理,“都别吵了!”但玉崔嵬寒声插入话,右手掌捧着的蓝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显然是威胁着要燎丽停止这些聒噪的叫喊。
尕娃道:“我说的气息彻底消失并非死亡,因为即便死亡我也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而琚岚姑娘的气息,是突然间消失灭迹——就好像突然被拦截的洪流,瞬间断开了!”
玉崔嵬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尕娃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月昭回忆道:“郡主刚刚明明就睡在我旁边,如果有危险靠近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呀?!”
公孙锦币若有所思道:“要么是苏琚岚自己动身离开,要么来的危险是比她还厉害的存在!譬如唐骊辞那些人物……”
“现在大家都在逃难,而琚岚姑娘又在这个时候点失踪,过于巧合的事就是有阴谋的事情!我担心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尕娃皱眉说道,在众人缄默间,他忽地扭头望向西南方失声吼道:“大家小心!”
一片黑云飞速朝这群难民移动过来,腥臭味随即而起,居然是一只振翅飞来的黑色鬼鸟,体型异常庞大,挥翅便能煽动一股疾风,然后张口就朝地面抓下来,有些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它一口吞入腹。
“将士听命,保家卫国就在此刻了!”尉迟翁挥剑喊道,弓箭手顿时成排跪立齐刷刷地朝着这只鬼鸟放射长剑。一瞬间,成千上万支弓箭破风而起,犹如狂风扑蝶地包围住这只鬼鸟。
但是鬼鸟仰天嘶吼了一声“嗤”后,翅膀振若垂天之云直接将弓箭扫回来,也是一瞬间,成千上万支弓箭瞄准地面弓箭手倒射回来,一瞬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正当尉迟翁忙于应付这股反射弓箭时,无数蓝色细线骤然间在地面肆意蔓延开,然后嗖地像倒刺的针冲天而起,犹如针尖对锋芒,在半空中与这些逆行弓箭“噼里啪啦”的交接碰撞。
尉迟翁惊喜地望向某处,在惊惶逃命的人群中,一群衣着平凡却气度非凡的人映入眼睑,他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在慌乱人群中的镇定异常醒目:一位站在正中央的蓝衣少年浑身浸透着魅蓝的火焰就这样冲天而起,半空中翻身一转,千万条蓝色火焰顿时扑哧扑哧地凶猛烧向那只鬼鸟,而其他人也飞速散落开,数十个坚硬的防御结界同时祭拜起来。
天盏灯驮着尕娃瞬间来到尉迟翁身边,灯光熠熠生辉的笼罩在四周形成一层防御结界,尕娃道:“尉迟将军,传闻不如亲见,辛苦你了。”
尉迟翁望着尕娃那双黯淡的眼睛,瞬间秒懂他的身份,遂道:“同为永固国子民而已。”
尕娃钦佩地点了点头,天空中忽然间想起鬼鸟愤怒的咆哮声,他看不见只能听过风声去辨认情况,尉迟翁也赶紧仰脸望去,就见那只鬼鸟浑身缠满蓝色焰线正与焰线的主人玉崔嵬各自占据一方,然后双方强强对峙不分伯仲。
过了一会儿,这只鬼鸟不耐心地朝玉崔嵬吐出一口一口诡异的血色火焰,这些火焰携带着魔族固有的毒气瘴气看着就异常恐怖。邵乐疾呼“玉崔嵬小心”的同时七支风箭上弦抛射出去,刮起狂风强行冲开这股火焰上,然后“轰隆——”巨响后,在硝烟弥漫间,这只鬼鸟霍地朝玉崔嵬冲撞过去,玉崔嵬翻手挡在前方祭起蓝盾,但这层蓝色防御居然被强行撞碎,而他整个人也就翻飞坠落了。
“吱吱——吱吱——”这鬼鸟登时发出类似讥笑的声音。
公孙锦币急忙掐诀召唤华光朝玉崔嵬汇去,邵乐等人也赶紧同助,于是无数华光齐刷刷汇聚到坠落的玉崔嵬身上,将那股席卷他全身的瘴气驱散开,使得直线坠落的玉崔嵬能够即使滞留在半空中。
“恶心的家伙!就算杀了你脏掉手,我也在所不惜!”玉崔嵬怒了,他垂落的双掌紧紧捏成拳,抬起头的瞬间,额前那些花纹逐渐扩散开来,从他额前爬过左脸颊然后伸入脖颈间,又从他双掌手背爬出来。
原本汇聚在他身上的华光是来自公孙锦币他们的协助,是五光十色的,但是不过片刻就被玉崔嵬自身肌肤溢出的黑蓝色华光给冲散开了。
“难道苏琚岚是被你们带走的?”玉崔嵬怒吼道,双手高高举到头顶,一股仿若擎天柱的蓝光柱从他手心冲天而起,高耸入云,然后随着他用力挥砍下来的手臂,这股蓝光也瞄着鬼鸟的头顶狂烈的劈砍下来。
鬼鸟若无其事地振翅挡在额前,但蓝光直接没过它的双翅更是从它头顶直接穿到脚底去,情敌的它浑身僵硬地竖起全部毛发,骨骼发出一阵一阵咯吱咯吱的脆响,然后“轰”地一声血肉迸裂,漫天都是沾血的黑色羽毛。
玉崔嵬冷眼看着这只自找死路的鬼鸟如它所愿——自找死路且死无全尸。
见作乱的鬼鸟被玉崔嵬杀掉了,慌乱的人群这才逐渐镇静下来发出狂呼声。
玉崔嵬却在众人狂呼赞美中面无表情,悬在高空中依旧纹丝不动,那些蓝纹在他身上继续延伸爬动着,映衬着他这身惨白的皮肤逐渐有种狰狞的感觉。
公孙锦币感觉到不妙。
尕娃也感觉到鬼鸟气息虽然散去了,但却有另一个阴寒的力量苏醒地气息,他低声问道:“玉公子是不是……”但话音未落,公孙锦币突然间扯开嗓音大吼道:“玉崔嵬,你打赢啦,赶紧下来吧。”
高空中的玉崔嵬被这声呼唤喊回了神智,他眨眼望着公孙锦币的浑浊眼神渐渐恢复了晶亮,而遍历全身的蓝纹也逐渐收缩凝聚回额前。
玉崔嵬皱眉望着公孙锦币,似是疑惑公孙锦币怎么知道自己刚才险些丧失理智了,可聪明的后者却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稍后再说。已经将苏琚岚莫名其妙的弄丢了,他这个“管家”更需谨慎地照顾每个人的安危!公孙锦币曾听苏琚岚描绘过玉崔嵬身上的蓝纹,只道这种蓝纹扩散后玉崔嵬便能变得极其强大,但玉崔嵬鲜少使用可想而知这种瞬间暴涨的力量必定有负面影响,刚刚玉崔嵬眼睛失神显然是遭受反噬了!
混乱刚刚休战后,众人逃过一劫后就开始闹哄哄地求真相,尉迟翁知道真相掩盖不住只能如实说出“魔族出口大开,永君主抛弃子民”的事,毫无疑问,这些可怜可悲的永固国子民一听说自己是被抛弃了,震惊、悲伤、恼恨、愤怒等等复杂情绪全部呈现于表,一时间内实难恢复。
公孙锦币他们有些束手无策地站在人群中,因为这时候各种安慰都是无补于事的,只要让人伤得更伤。
哀恸几乎弥漫了所有人,尉迟翁到底是老将,强忍着心中同样复杂哀恸的情绪鼓励众人赶紧动身前往附近临城找庇护。虽然有些人自暴自弃,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念头,在尉迟翁的率领下竭力往前赶路。
只是……
前方路途似乎越发坎坷了!
先是一只鬼鸟就搅得众人人仰马翻,没多久四面八方似乎是有计划性的响起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即便暂无鬼兽出没却将人心一点一点惊的破碎。
尕娃他们也竭力协助尉迟翁镇静人心,但人心未定不过片刻——风平浪静的天空突然间又像被撕扯开的锦布化成漩涡,钻出各种狰狞庞大的魔兽,使得所有人的瞳孔情不自禁睁大!再睁大!
邵乐望着天空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牛鬼蛇神占领,颤声喃喃道:“……琚岚,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呀?!”
“这样就怂了,你是想让琚岚回来看笑话是不是?”公孙锦币在旁瞟了一记白眼,讽刺道,但关切之意仍浸在最后这句话中:“不是还有玉崔嵬在吗?后面还有尕娃燎丽他们,再不济还有我挡在你前面,有什么好怕的?”
……
而这端诡异的塔楼中,却是寂寂无声。
苏琚岚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直直盯着那些意欲破过台阶扑来却又被无形阻拦的血人们,耳边又细细辨着周围动静,十指还搁在胸前毫不滞留地快速掰动。一心三用,也就她有这能耐了!
宗法怎么可能会施展不出来了?
这座塔楼只有两个出口:要么就从这台阶走下去跟那群血人血拼,要么就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左右衡量着此刻的“手无缚鸡之力”,苏琚岚可不相信自己好端端的十阶修为怎么就没了。
全身经脉流淌着血液,她细细感应着体内的力量,从脚到腹部再到手臂似乎也真是“毫无缚鸡之力”,不死心的感应一点一点地爬到她面颊上,最终停留在眉心前。在她浑身黯淡无光间,眉心这点朱砂保持了最后一点晶亮,即便这点晶亮此刻正被一股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力量挤压着,依旧在倔强地抵抗着!
面无表情的她终于勾唇冷笑了一声:“难怪施展不出来,原来是有人在强行抑制我?!”笑着的同时,她这十根细瘦的手指骨顿时翻转的快若莲花绽放,眉心间好似残弱灯火摇曳的晶亮逐渐稳固下来并朝身体缓慢地蔓延,渐渐呈现出一种反抗性的压制。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台阶下那堆血人还锲而不舍地堵在台阶下虎视眈眈的盯住她。
一个多时辰过后,闭眼中的苏琚岚猛然间睁开眼,寒光一闪而过,而曳地黑发也随着这睁眼的瞬间朝四周狂乱地散开,一丝丝一缕缕浸透在风中,瞬间恢复靓丽的紫色,每根头发都溢满光华在流转!
被压制的四彩华光终于从她体内朝四周迫不及待的迸发而出,分散成无数道气柱狂奔出去,就像太阳射出的万丈霞光,直接将塔楼这股悄然禁锢她的力量给冲碎了。
当然连同塔楼与血池间的那层无形隔绝也一并被击碎!所有那些血人顿时咆哮地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挥舞着血水凝聚的手臂嘶吼地扑向苏琚岚。
“给我滚的远远的!”苏琚岚从容地拂袖扫开,四彩华光爆射而出,无数气芒连成一片虽然并不十分紧密,但聚而不散直接将这群锲而不舍的血人轰炸成一滩滩血水。
但这些血人颇有能耐,化为血水后没多久就再度凝聚成人型,而地下那层血池也瞬间翻滚起来不断有血人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蜂拥挤上塔楼来。虽然苏琚岚拂袖间就被毁灭一大片,但它们也锲而不舍的凝聚成型,使得她打定主意立即转身从塔楼跳落出去,然后一个召唤阵法凭空祭在半空中,小金龙顿时破阵而出驮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