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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立阳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要跪拜,却被苏琚岚拦住:"詹将军,这型套就免了吧.况且这里是永固国,我的郡主头衔用处并不大!"
"郡主名声在外,道行高深,已是四国楷模.卑职跪拜不仅仅是敬您的郡主身份!"詹立阳钦佩道,口气里是满满的真诚.
苏琚岚依旧微微一笑,无大喜大悲.
她转身走到城墙头望着曲庆城内的街道,眉头微微一皱.
詹立阳和尉迟翁他们见状赶紧过来瞧,只见街道里是乱成一团了.许多难民因为饥饿难耐肆意乱闯民居,跟民居里躲藏的百姓抢粮食抢水.
那些曾劝告詹立阳的长辈在街道上被奔跑的难民推搡着,指着站在城墙头上的詹立阳怨道:"将军你看!就因为你犹豫不决才让这些人强闯进来,他们简直就是强盗呀!非君子所为!"
詹立阳愧不敢对,看着城内的人仰马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苏琚岚脸一沉,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透过风朝整座曲庆城传开:"他们原本就是清陵城外环的子民,长期遭受尊卑凌虐,三餐不能按时果腹所以活命都是问题!倘若饿死了,没命了,他们还怎么去顾忌所谓的‘非君子所为‘?"
那些难民听闻苏琚岚如此体谅的话,一边表示感叹赞同,一边又口气狂涨的对曲庆城百姓吼道:"听见没有?命快饿死了,谁还要跟你们讨论什么君子所为?"
被抢的百姓苦不堪言,暗地不满怨恨起来,却又听见苏琚岚续声道:"但是曲庆城百姓的粮草也不能白白给你们!这果腹是暂借,接下来你们必须自己载种粮食回馈曲庆城.本座会在城池周围设立防御结界,并派金龙防守,有借有还,违令者——杀,无,赦!"
随着她拂袖掷出的字眼,盘旋在高空中的金龙附和地发出一声咆哮,让难民们的气势迅速收敛,曲庆城的百姓也自得平衡.
苏琚岚回望向身后的詹立阳和尉迟翁,淡淡道:"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安排就迅速安排."
两边人士皆能稳住,让詹立阳和尉迟翁打从心里佩服苏琚岚的处事态度,这两人连忙抱拳道:"卑职遵命!"
苏琚岚再度回头,视线顺着街道缓缓往上移,沉默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嘴唇牵起一丝隐晦的微笑.她从来就不喜欢做一个处事圆滑的圣人,就想爱憎分明,喜怒形色,可惜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不得不习惯了充当一种安抚的领导角色!
尉迟翁和詹立阳赶紧各司其职.
既然外面有苏琚岚的防御结界自然不用操心再有魔兽入侵,所以尉迟翁便重整军队日夜巡逻,防止难民强抢粮食,专心维护两边和平.而詹立阳则给难民安排落脚处,其中包括将苏琚岚等人迎接到自家府邸上休息.
在众人因为今日疲乏战乱而迫不及待休息时,玉崔嵬,邵乐,公孙锦币三人却因为苏琚岚上回无故失踪而坚持不眠不休地呆在苏琚岚身边,让苏琚岚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颇为感动,劝说他们去休息无果时,就答应让他们轮流陪在自己身边.
子时.
这曲庆城的夜终于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吹得房内帘幕轻拂.
轮到公孙锦币陪在苏琚岚身边.
当他想起苏琚岚说她是从魔宫逃离出身,一身衣衫还都是血时,不免有些后怕,因为他之前见到的魔宫也只是从唐骊辞的梦境里管窥一豹而已.
公孙锦币看着卧榻上的苏琚岚正要闭双眸睡,心底漫生出一声叹息,却让她闭了的眼又再度睁开,"你在唉声叹气什么?"
"没事就不能叹气呀?"
苏琚岚瞟了他一个白眼:"无聊."
"诶——你个没良心的,"公孙锦币拿着小算盘坐在她床边噼里啪啦地敲敲打打,"这些天我跟着你东奔西走可是赔了时间跟金钱呀!这算上利息,你扪心自问你该还给我多少银两才够回血本呢?"
"你一个爷们老找我一个女人伸手讨钱,你好意思吗?"苏琚岚笑道.
公孙锦币抱臂哼道:"亲兄弟明算账,我怎么不好意思啦?况且你这笔账姑且不算,赢驷那臭小子偷了我十几年的私房钱我——"
话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苏琚岚蓦然垂下的眼睑,亡羊补牢道:"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大不了不要你这笔账了."
"公孙,你有算我们多长时间没见到赢驷了?"苏琚岚有朽涩的笑道,她算了算:"五十七天……"
"五十七天!"公孙锦币出乎意料的与她异口同声道一声.
"是呀,都已经五十七天了."虽然相比起她沉睡的三百年来说是九牛一毛的时间,但是她却觉得过得好漫长."公孙,我想赢驷了,你想他吗?"
公孙锦币看着苏琚岚的脸色无线鄙夷说:"你想他就好了,干嘛问我?"
"问问不行吗?既然你不答,那你就陪我说说话吧……我想找人说话解闷."苏琚岚举起右手,张了张她五指纤细单薄的手掌,腕上还挂着一串发旧有裂缝的铃铛.
公孙锦币看着这串铃铛.[,!],伸手拨了拨,铃铛声声脆响:"这是赢驷从小带到大的铃铛,怎么坏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坏的?"
"……什么时候弄坏的?"苏琚岚慢慢回忆道,"我没弄坏它,只是那次跟付珊珊交手后我就把铃铛弄丢了,后来它自动回来的时候,就有裂缝了."
公孙锦币瞄着这条裂缝说道:"好歹赢驷拿它制敌无数,这铃铛质量不至于这么差吧?"
苏琚岚玩笑了一阵,正要说什么时,忽然有种可怖的念头袭上心头,是她以前没想到或者是不敢想的念头!
她骤然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当初她和玉崔嵬被困在郝师璇的结界里无法逃脱时,是有什么东西鸣叫着离开她身体,然后郝师璇结界中破开缝隙的.那东西在结界里幻化成黑色网状的东西,最后又与被唐骊辞追赶而来的那只红色的一头一尾孔雀合并成了一只完整的大明孔雀.
完整的大明孔雀是两头三尾,分身后则是一只银色的一头两尾,一只红色的一头一尾.
那么这层网状物的东西其实就是剩下的这只一头双尾的银色孔雀幻化而成?!
从她身体飞出,这只孔雀是何时藏在她体内的?为什么她从未感觉到?难道是它潜藏已久,所以自己习以为常才没发现?
那么当它没潜藏离开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感觉任何异常,除了——她后来丢失了这个铃铛!
"琚岚,你还不快点睡觉呀?"公孙锦币打着哈欠在苏琚岚面前晃,但发现她瞳孔凝聚显然是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中,遂伸手在她眼前摇晃的道:"喂?"
苏琚岚眼珠缓缓转向公孙锦币,没有搭理,确实因着公孙锦币的脸联想到他刚刚无意间问住自己的一件事:那就是铃铛什么时候弄坏的?
……铃铛是在跟付珊珊交手时弄丢的,但当这铃铛回来时就莫名其妙多了裂缝!
没人会特意攻击铃铛吧?
再往前想,她当时是在做什么?正和傲楚殇在殷悦国看烟花,刚刚离开草原,和付珊珊交手……假如再加上大明孔雀这个关键字眼,那么就是在付珊珊正因为恐惧毁容而意欲全盘托出时,是这只银色的双尾孔雀准到不能准的出现搅了局.
虽然还是被大明孔雀逃离了,但它当时是被自己击中了.
如果说这有灵性的铃铛就是——
"喂什么,睹物思人,你有意见吗?"苏琚岚思绪骤然停滞,生恐想太多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若无其事地回头瞪了公孙锦币一眼,然后又有些悲凉道:"……公孙,其实凭心而论,我确实有些怕.我怕人魔族力量过度壮大难敌,我更怕赢驷落在人魔族手中会遭受各种非人类的折磨!我怕赢驷受伤,就像他总是担心我受伤一样."
公孙锦币也怕,但他可不敢轻易曝露出来以免让苏琚岚更加担心,遂拍着她瘦弱的肩膀安稳道:"放心吧,我相信赢驷会没事的."
"是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事."苏琚岚抬眼,语气有些艰涩,让公孙锦币更是于心不忍了,"其实以前有赢驷陪着的日子,我有嗅觉得好矛盾.有他陪着固然是欢乐的,可是看着他因为我渐渐褪去那一层单纯善良而变得有猩熟时,我就觉得自己好残忍……我看着他变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一哭一笑一念间的小尊王,我就越来越怕,可我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公孙,我害怕见到赢驷变得残忍的那一天."
公孙锦币愣了下,咬着下唇陷入沉思中,期期艾艾道:"其实这个我还真有点怕.有些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但我又觉得不大像是赢驷的风格,可是又明明是他……"
苏琚岚眼底立即闪过一道芒光,面色却依旧平静泛着薄薄的酸楚:"什么事?"
"琚岚,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连慧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琚岚回忆起当初围攻云琉宗,连慧被重创后倒在地上,他们就只顾着去追杀朱颜就顾不上她了,后续知道连慧灰飞烟灭,便以为是重创难愈导致,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公孙锦币决定将压在心头的这件事说出来:"当时我赶到山顶恰巧看见连慧浑身毒发身亡的一幕.她是死于斯影的蛊毒,可是斯影早死已久且远在海外距离云琉宗十万八千里,普天之下拥有这种毒的除了赢驷我实在是猜不到是谁了!可是连慧当时已经半死不活了,赢驷没理由杀她呀,而且赢驷从小到大都未杀生过,我实在是……"
苏琚岚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下,因为公孙锦币这番话,但她却温柔的劝道:"如果真是赢驷动手,就有他不得不动手的理由.公孙,你要相信赢驷."
公孙锦币点头,长叹一声:"只是这人魔相争得何时才能结束?"然后催促着苏琚岚闭眼,自己则伏趴在榻边昏昏欲睡.
苏琚岚眼角余光若无其事的瞟过腕上的铃铛,然后笑着道声晚安便闭上了眼,可有晶莹的泪滴险些溢出眼眶.
公孙,你要相信赢驷.
可我却知道了某些不该相信的事……
赢驷……你说你永远不会欺骗我的,永远……
翌日.詹立阳和尉迟.[,!]翁早早来向苏琚岚报告城内一切安好的消息,紧接着颜弘皙的飞信也马不停蹄的传来:"四国惶惶,急需联手."可见四国如今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逼得颜弘皙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二字:联手!
不管是处于四国维护自身利益还是其他原因,只要能联手增强对抗人魔族的力量,按理来说苏琚岚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可是众人却明显察觉到苏琚岚的脸色不对劲,因为苏琚岚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皱眉思考不说话.
邵乐不由好奇,上前问:"琚岚,皇太子,哦不,是殷悦国君主,他提议四国联手对抗人魔族不是很好的事吗?为什么你好像看起来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众人也是附和的点头.而尕娃近来已因为苏琚岚那件红衣衫而心思略有偏颇,听邵乐这样一说,忍不住道:"琚岚姑娘,四国联手是当前大势所趋,你为什么不情愿?是何理由,时间宝贵,烦请你直说明白!"
尕娃的口气有些急迫跟生硬,这与他平日沉稳寂静的性子大相庭径.所有人都因为局势紧迫而心急,便不在意他这微妙的情绪转变,但就是因为局势确实是迫在眉睫,尕娃按理说应该更沉静而不是急躁时,所以还有一个狩乾冷静的多看他几眼.
苏琚岚蹙眉沉思道:"四国联手的确是大势所向,但是你们也不想想,永固国君主投奔人魔族求自保,傲凤国君主刚愎自用,这两国会答应联手吗?还有燕赤国经历宋明瑶之事元气大伤,如今雪上加霜,就连自保都有问题还怎么可能调拨力量助攻人魔族?……你们能不能别想得那么天真!"
这话虽合情合理,但口气同尕娃一样也是略显激动与浮躁——与她平日情绪深藏的作法不一致.
同样的,又是狩乾能够辨别得出异常.
大家暂时无言可对而不得不思考下一步时候,尕娃又坚定道:"琚岚姑娘,这只是你的猜想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四国必须联手,否则人魔族无人可敌!殷悦国君主既然派人寄信过来就表明他想联手的决心,那么我们就该马上试一试!"
苏琚岚终于意识到尕娃的情绪有些微妙的异常,蹙眉盯着尕娃,不过还是点头道:"好,那我就先派人去觐见永固,傲风,燕赤三国君主姑且试一试."
计划暂时制定后,众人陆续退出苏琚岚的房间.
狩乾并肩走在尕娃身边,待到身边人渐渐稀少时,终于低声问道:"尕娃,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尕娃顿了下,耳朵微动确认四周再无第三人时,蹙眉沉思道:"狩乾,因为我觉得琚岚姑娘有一件事欺骗了我们,我希望她是出于好心而并非另有所图.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她!"
狩乾讶异道:"她欺骗了我们什么事?"
尕娃答:"有一个细节你们没注意到,月昭说琚岚姑娘失踪归来时穿的衣衫艳红的像嫁衣,琚岚姑娘解释时是刚从魔宫逃出来被血染红的."
狩乾点头道:"没错.我见她衣衫确实是鲜红如火如血,怎么?"
"我是看不见衣服的颜色,但我嗅得出来,她身上根本就没有血腥味,相反是一种崭新的染色气味,跟她说的衣衫被血染红的话完全不符!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撒谎?"
狩乾沉默片刻,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说她失踪于魔宫,逃出于魔宫都是假话,她为什么说假话?"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只知道她刚刚一走,我们就遭受魔兽攻击损伤惨重,这种巧合绝对是有阴谋的!就是不知道琚岚姑娘是不是知情其中,而撒手不管另有目的."尕娃略作思忖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琚岚姑娘,只是我心有怀疑就必须去弄明白.走,我们去找月昭."
正在整理苏琚岚房内床褥的月昭就这样被个婢女请到了某个偏僻的小屋中,料想不到尕娃和狩乾为何特地摒弃众人而叫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