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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琚岚戴着兜帽慢慢走在某座城池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摊主都在忙着收摊,不少人急急忙忙的奔走,显然是因为头顶乌云密布将要是一场大雨了。
她缓缓走着,直到大雨像瓢勺那样倾倒而下,这才走到湖边避雨亭避雨,避着避着,无聊地依靠在柱子旁睡着了。然后雨不一会儿就停了,雨过天晴,彩虹从湖上空横架而过。
摊主们又陆续出来摆摊,街道上也渐渐多了人,但是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画面,许多人放慢脚步朝湖边避雨亭走去,然后围在亭边低声不语,像是在欣赏奇珍异宝那般,目光专注地望着亭中倚梁静睡的那一个衣着华丽的紫发少女。
“这是哪家姑娘,怎么生得如此漂亮,可却孤身睡在亭中呢?”众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有些善良的妇女见亭中有水滴不断滴在她身侧,唯恐滴到这少女娇媚的面容和华丽的群纱,立即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少女头顶。有些甚至跑去搬了崭新的被褥,轻轻盖在这少女身上生恐她着凉。
明明是陌生人,但这些人好似将这熟睡中的少女当做自家闺女般对待。末了,还有不少贩卖食物的摊主拿来自家食物搁在少女旁,怕她醒来会饿。
许多油纸伞默默在苏琚岚头顶身旁撑开,然后将这座四面无墙的避雨亭硬出隔成四面密不透风的伞墙,为她挡风挡雨,也为她体贴地挡住旁人的目光。可这少女依旧睡得香甜,仿若浑然不知周边景色人物的更替。
下午时分,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肩宽壮硕,肢体发达的中年男人,将沉重的狼牙锤轻易地提在手中,然后在贩卖包子的摊位上购买上路所需的粮食。
老板一听他要一百二十个,顿时眉开眼笑地道了声“好嘞”,然后手脚利落地打包后,接过这个中年男子的钱币后,见余下还有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顿时抱起来毫不犹豫地朝湖边走去。
这中年男子好奇地看着那座亭子既撑满了油纸伞又围满了人但却静悄悄的很,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仗着身高优势的他一眼就看见亭子中央睡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熟人,“咿呀,怎么是阿岚呀?!”
熊格的这声吼叫,显然是平地惊起的一声雷。尽管四周围观者投来愤愤的视线,但粗线条的他还是无视了,直接拨开人群走到苏琚岚面前,毫无怜香惜玉的伸手晃着熟睡少女的胳膊,喊道:“喂,阿岚,你怎么睡在这里呀?喂……”
一条小金龙从苏琚岚的发间钻出来,见是熊格顿时欢喜地喊了一声,围观人见这蛇藏在少女身上唯恐对她造成伤害,顿时卷着袖口准备上来抓蛇时,可谁知这少女倒是醒了,睁开眼一望见熊格,忍不住抿嘴笑了声。
这一笑,便如春暖花开般绚烂,而且随着这一笑,避雨亭旁的花簇竟有紫色花苞长出。
熊格蹲下身指着她道:“几年不见,你的样子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小小的、瘦瘦的。你看看我,肌肉都长了好几斤了,胡须都刮了数十次!”
苏琚岚闻言,依旧是望着熊格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熊格又道:“三年前听说你失踪了,诸国君主都派人出来找你,没想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琚岚依旧不说话,却是忽然揉了揉眼睛,伸手抓住熊格的手臂攀爬到他右肩上,然后右手支肘靠着他的脑袋,再度闭上眼。小金龙顺势滑到熊格耳边,磨牙霍霍的吼道:“你以为我们想在这里呀?我们原本冬眠睡得好好的,突然间好多山贼冲着我换皮时掉下来的鳞片追到了山洞,把我们吵醒了。”
“难怪阿岚现在这么犯困。没事,跟我回酒楼休息去,有我在,肯定不会再有人吵你们睡觉。”熊格拍着胸脯说道,然后像以前那样将苏琚岚扛坐在右肩,拎着一百二十个包子转身离开。
围观人盯着这位神仙般画画的少女就被一个长相粗陋的汉子给扛走了,目瞪口呆间,忽然听见一声惊呼:“天呀,怎么有紫色花开了?”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花簇中的紫色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恣意绽放,非常美丽。
熊格扛着苏琚岚朝酒店走去。一路上,如此美丑搭配的画面愣是惊得无数人愤慨不已,直叹天理不容。
此时陆阁正在酒楼里退房,十七个蓝冰的佣兵成员也收拾妥当在酒楼门外等候。他退了房出来,发现最为醒目的熊格还未购粮回来,正准备要唤人去找找时,一个佣兵成员指着远方街道喊道:“少团长,熊格回来了。奇怪……他肩上怎么扛坐着一个女孩子呀?”
唯恐鲁莽的熊格又招惹了什么事端,陆阁急忙望去,这一看,细长的眼睛顿时惊得瞪圆了。
熊格快步走来,看见大家收拾着行礼准备上路,遂有些遗憾道:“啊?我们这么快就要走啦,我刚刚还说可以让阿岚到酒楼里睡一觉,以免再被别人吵醒。这样的话……”熊格右肩晃了晃,完全没有那种让人安分睡觉的温柔举止!他道:“那阿岚,那你只能坐在我肩膀上,直到下一家酒楼睡觉啦。”
有佣兵成员连忙说道:“熊格,这姑娘是谁?你怎么不经少团长的同意,就随随便便带人一块上路?”
熊格闻言望向还在吃惊的陆阁,道:“啊?少团长不会不同意的呀,阿岚都跟我们出了几次团了,少团长第一次出团她都参加了呢,好几次都是靠她救命的!”
“怎么可能?这姑娘看起来是美丽的要命,但是弱质纤纤,看这身衣衫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哪有什么能耐救人?”有佣兵成员疑惑道,“少团长,熊格是不是学人撒谎了……少团长?少团长你也别盯着人家姑娘看呀!”
陆阁慌神后赶紧回神,望着熊格肩上的少女,突然间恭敬地一鞠躬,道:“郡主!”
“额?”其他蓝冰成员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少团长如此动作,倒是熊格大大咧咧地拍醒那少女,不满道:“阿岚,干嘛每次少团长看到你都要鞠躬,我就不用呢?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向你鞠躬行礼呢?”
那少女终于睁开盛满光华的眼,淡淡摇头,仿佛说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她也从来都不需要别人行礼。
陆阁闻言失笑,是自己过分拘谨了。他朝苏琚岚似是感慨的说道:“郡主,三年多不见了,想不到居然是熊格找到了你。”
苏琚岚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陆阁有些期待道:“郡主,我们现在正是启程返回殷悦国,你是否要跟我们一起?”
还未等苏琚岚开腔,熊格径自催促道:“当然一起啦!阿岚现在只想睡觉,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少团长,趁着傲凤国正与中山那个小狼国打仗,趁着双方休战期间,我们赶紧上路吧。”
陆阁点头,示意蓝冰佣兵团上路。
既然少团长是默许了,他们自然也乐意与这样一位美貌少女同路,但是苏琚岚实在是漂亮的抢眼极了,导致没多久,在众人无奈、恼怒、暴殄天物的目光中,熊格是直接找了个大竹篓把苏琚岚往里面放,然后背在肩上大阔步地朝前迈。
“中山狼国原本就是个流萤人汇聚的地方,近些年来出了些许厉害的人物,他们能够驾驭狼群在草原上奔跑作战。后来双圣国半年内崛起打破原来四国鼎足的画面,被无数人奉为神话,这些流萤便以此为目标,自己成立了一个所谓的中狼国,然后在傲凤国边境屡屡挑衅抢夺土地。傲君主派了双姝和连峰城镇压,这三位将军合作无间地镇住了这个崛起的骁勇民族,但近些时日据说苏王病危,苏挽澜将军便紧急回王都照看,这消息一传了出去,这个中狼国又迅速卷土重来,让端石兰和连峰城余下的两位副将作战甚是辛苦,现在双方已僵持了月半有余了。”
陆阁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些事是人尽皆知,但他还要再重复讲一遍明显是讲给竹篓内的少女听,只是那少女依旧淡淡地没有反应。
路上休息时,熊格将竹篓放在地上掀开盖子一看,发现苏琚岚果真是闭眼睡着,就又盖上了。
其他蓝冰成员见状,嘀咕不已,有人忍不住朝陆阁问道:“少团长,这姑娘到底是谁呀?虽说的确漂亮可爱,但让人感觉怪怪的,一句话都不说莫非是哑巴?”
陆阁闻言失笑:“她绝非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他们这些神话,与我们普通人总是不一样的。大家轮流午休一会吧,一个时辰后再上路。”
他们是在森林中休息的,而这森林的边缘是片沙漠和草原夹杂的地方。相距这里数里之外,正是傲凤国和中狼国的两军对垒。
连峰城和端石兰正率领着所剩无几的军马对峙着前方那群杀气腾腾的中狼军队!中狼军队以狼作战,每个人又骁勇阴狠得像一头狼,快、狠、准,少了苏挽澜这主将,如今仅靠连峰城和端石兰两人抗战着实吃力。
对方中狼军队看着疲乏的傲凤*队,忍不住哈哈狂笑,这彻底激恼了连峰城等人。
连峰城正打算不顾一切地硬拼,却被端石兰劝住:“峰城,假如这战我们无法赢,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回到盗迆城!苏王如今病重,你跟挽澜又有了婚约,你必须回去,否则挽澜身心俱惫会苦不胜言!这一站,让我去扛就好!”话音刚落,端石兰顿时率领军队朝对面的中狼军杀去。
“我确实必须活着回去见挽澜,但是也不能将你留在这里应战!在战场上,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连峰城吼道,然后也冲出去。
端石兰回头看了这位默契的同伴,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携手应战。
双方杀得红了眼,远看着傲凤国所剩无几的军队被中狼队围在正中央成了瓮中之鳖时,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异常庞大的召唤法阵,这个法阵将傲凤*队完全纳入范围中,而中狼队一碰触到这个法阵顿时被弹飞出去,摔得血肉模糊。
“怎么回事?”中狼队忌惮地急忙后退,只见即将落败的傲凤*队被法阵笼罩其中,地面更是弥漫起五颜六色的雾气,隐约有龙影徘徊,然后“吼——”的一声龙啸猛然间惊天动地的响起来,那些作战的狼顿时瑟瑟发抖地匍匐跪地,饶是自家主人怎么使唤都不再动弹。
端石兰和连峰城看着这道熟悉的龙影,再看着徘徊在四彩雾气中的龙影,瞬间失声喊道:“是琚岚妹妹吗?!”
但是龙影徘徊中并无人回应,而是旋身朝中山狼的军队那边,再度张口吼出一声龙啸,那些狼群顿时吓得一哄而散再也找不回来,然后地面龟裂,无数中狼军队的人惨叫着陷入地缝中再也爬不出。
中山狼首领望着这幅人仰马翻的场景,再望着那条龙影,喃喃道:“金龙……苏琚岚……我们中狼国的偶像……我们独立为国是效仿你,如今败国也要因为你吗?傲凤国——”他扬声喊道:“我们中狼国投降了!”
闻言,这条龙影顿时飞离了草原沙漠,悄无声息地钻回熊格背起的竹篓中。此时,陆阁恰巧挥手道:“启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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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悦国的王宫之中。
这些时年来,每当颜弘皙起身上朝时,婢女们便会定时到他房中打扫。
房内俗物全无,却有许多个物架之,而架子上搁置着无数个雕像,都是同一个少女睡着、站着、笑着、玩着的姿态,表情各异,数百座雕像栩栩若生的展在架子上,仿佛记录了她一生的喜怒哀乐。
宫内人人皆知,他们这位少年君主似乎没有其他爱好,闲时就喜欢雕刻一个少女的雕像。
“小心点擦拭这些雕像。这是君上每日亲手所雕,可是君上的心尖人物!”一位盘发的女官说道,其他年轻婢女望着这些雕像,忍不住羡慕道:“君上雕得都是同一个姑娘的面貌,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美,让君上如此惦记?只是君上既然喜欢,为何不下聘迎娶呢?东篱大人,能得君上青睐,这位貌美如仙的姑娘更是觉得幸福才对呀?”
东篱望着这些雕像,缓缓道:“苏琚岚确实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我感觉她从未幸福过。”
“苏琚岚?”婢女们相互对视,似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能详。猛然间回想起那些耳熟能详的神话与传奇,顿时惊得掩嘴道:“难道这些雕刻雕的就是那位神宗郡主……天呀……”
下朝后,处理完众多繁琐的政事,颜弘皙缓缓来到那片红雪梅花盛开的地方,看着满树繁华与落英缤纷。
冯义和宋尧此时便悄悄离去,让他一个人赏花,因为每年每月每日的此刻,他都要看着这些花,见花如见故人。
他孤身寂静的红梅树下,望着前方脚下的粼粼水湖,又是低头雕刻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像。雕像的预期面貌在他心里烙得非常深,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忘记,只要回想起她笑时笑得如何好看……颜弘皙手中的雕刻刀慢慢转动,然后木屑一点点掉落,飘入水中。末了,又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雕像出现了。
这回,少女是踮起脚尖旋转的跳舞姿态。
颜弘皙回想起傲凤国玄神大赛的那一夜,她抓着绫带在舞台上飞速旋转,然后回头朝台下吹笛的自己眨眼一笑。
“琚岚,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你。”颜弘皙低头叹息道,然后拂袖一扬,在水面上幻化出苏琚岚的面容。他望着水中幻影,忍不住弯下腰试图去吻她的额头,但是眼角的泪却滴落将这片水中幻影搅乱了,然后有冰凉的水溅起碰触到他的额头,就好似涟漪晃动的幻影里轻轻吻在他额头那般。
他再度叹了一口气,雕像不慎掉入水中,颜弘皙望着水中幻影不得不痛苦地闭上了眼,只能狼狈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离去,走出去的每一步步伐,都走得何其沉重。
可是那雕像掉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后,这个水中幻影却始终没有消失,而是慢慢伸出了手伸向雕像掉落的位置,然后慢慢转过身去……等到这抹“幻影”完全转过身去后,水中又恢复透彻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岸边凝聚着一个渐渐清晰的——“幻影”!
苏琚岚手中抓着那个掉落的雕像,抬眼看着前方远去的背影,静静看了许久,终于慢慢地掏出那一枚龙血珏,然后弯下腰,和雕像一并放在地面上。
继续往前走的颜弘皙,明显走得有些踉跄,他看着空荡荡的手指,想念着刚刚雕刻的木像,想念着刚刚水中的幻影,以及那幻影碰触在额头的冰凉,那幻影……在他闭眼前,雕像掉落水中似乎没有打乱水中的幻影。
刚刚那幻影……颜弘皙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即回过头,就看见了一个正弯腰放下某物后渐渐消失的身影。
不,不可能——
颜弘皙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他疑是梦境,直到看见那人放下的竟是龙血珏与雕像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境,就发疯一样地扑过去,可是迟了!他伸手抓过去,却是眼睁睁看着苏琚岚抬头朝他微笑的短暂瞬间,然后她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再度消失无踪了……只有龙血珏,搁在地上兀自闪烁着明亮的血红色光芒。
颜弘皙伸手抓起龙血珏和雕像,心口激烈起伏,立即喊道:“冯义!宋尧!即刻招来宫内最快的飞禽,我要去傲凤国!”
傲凤国内,依旧是太平盛世的场景。
只是苏家,未能太平。
近日来,傲楚殇、赢尊王、贺亲王等频繁探访苏府,众人都是眼睁睁看着苏王卧倒在床日渐疲惫的模样,心急如焚。王都内最好的医师统统请来了,却是摇头叹息,只道一句“另请高明”便离去。
苏西梁守在苏王床榻前,素来嚣张跋扈的她如今是面颊消瘦,可却无怨无悔地守候在苏王卧榻前伺候。尽管以前屡次因为苏王的偏爱而闹出不少风波,但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喜爱自家父王想多争宠而已,如今苏王体弱,那些宠爱都如浮云,她只盼自家父王可早日醒来。
苏飞玉日夜往外跑寻找名医,苏挽澜则在学院内和诸多高手汇聚的地方来回穿梭,寻找高级丹药。整座百年轩辕的师生也甚是关心黄金战王苏沐的身体,也四下寻找良方,最后幸亏静曼提醒——找易山峰那几位炼丹师或许有用!
可易山峰、周博通他们三年前离开了白赤城,不知道隐居到哪里去了。
苏挽澜执着寻找,终于在盗迆城以北的某座雪山内找到了易山峰等人,可是这些炼丹师说什么都不搭理,饶是苏挽澜跪在山脚下几天几夜,也不愿见面。
这事传开之后,静曼老师和萧宸等等人也急忙前来求药,可即便是曾经被易山峰亲昵地叫做“颜颜”的静曼老师出场了,依旧不给药。
苏挽澜夜以继日地跪求丹药,身体多日日晒雨淋,最终忍不住晕倒了,被静曼老师心疼地送回家休息。但醒来后,苏挽澜又执着地回到雪山跪着求药。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被苏挽澜的孝心所感动,纷纷前来帮忙,山脚下顿时黑压压地跪着大片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傲楚殇傲君主也来了,所有人都跪着,汇聚在山脚下求易山峰等人给丹药。
山内的周博通也是非常为难地看着硬是铁了心肠的易山峰。
没办法,苏王如今病入膏肓是身体衰败的原因导致,不是因为受伤,所以什么九转还魂丹、金香玉等高级丹药都对苏王无用,但易山峰还是能调制些气血丹药来缓和苏王病情。只是易山峰却死活不肯,因为他觉得苏家除了那个苏琚岚外,没有什么好人。
不得不说,易山峰此刻是在为苏琚岚抱不平!
跪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将近绝望了也不愿意放弃希望时,周博通和翦羽忍不住亲自下山劝他们回去。各种苦劝作废中,一个声若惊雷的陌生声音响起来:“真是累死老子了,这座山可真难爬!喂,你们谁是做主能拿出丹药的,叫他赶紧出来给药呀!”
众人有些诧异的望去,发现一个四肢发达的壮汉背着个竹篓走上来。
苏挽澜依稀认出这就是蓝兵佣兵团的熊格,曾是苏琚岚的朋友。
熊格看着这么多人跪在地上,各个跪得面色泛白体力透支,声调更是高了:“还真得跪得这么惨呀?!喂——”他搔着后脑勺瞪向只有全场站着的两人,周博通和翦羽,道:“看样子,你们就是能给丹药的呀?”
周博通好脾气地摇头道:“我也想拿出能救苏王爷的丹药,可是那些丹药只有我那脾气执拗的师弟可炼制,我苦劝他不停,又不能让傲君主挽澜姑娘等人再继续跪着,现在就是来劝他们离开。”
苏挽澜坚持道:“周前辈,请恕晚辈们执着,拿不到丹药,我断然不会离去。”
如此孝心,周博通不得不感动,只是可惜感动不了易山峰就啥都没用。
熊格“哦”了一声,忽然间越过周博通和翦羽就要朝山里面走去。
翦羽急忙要拦,力大无穷的熊格伸手将他推开,道:“干嘛?让我试试能不能劝服你们那个什么师弟嘛……”
“我们劝不住,你一个陌生人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怎么可能劝得动师叔?”翦羽哼道。
周博通在旁叹着说翦羽别拦他,他非常了解易山峰那执拗的性格,任何人都劝不动,但他也不会阻拦每个想要劝易山峰的人。
就这样,被吩咐出来采购食物的熊格,就顺便爬了一趟山去求药了。在所有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与作用时,很快地——熊格直接将易山峰扛在肩膀上跑了回来,比较奇怪的是他刚刚背着的大竹篓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周博通和翦羽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熊格明明只是个莽夫,易山峰勾勾手指就能撂倒,怎么这熊格进去才没多久的时间,反倒将易山峰当成装着馒头袋子似的给扛回来了。
“走快点!走快点!”易山峰催促着熊格这个“坐骑”跑快点,然后看见苏挽澜那些人后,一个小瓶子就快速扔过去,喊道:“赶紧给苏王吃下这些丹药,他是因为血液衰败自然老死,我是无力回天,但至少能调节出这些丹药让他再多活一阵子。”
苏挽澜非常意外地看着突然松口的易山峰,一时发呆没回过神来,直到易山峰催促几声后,这才赶紧急急忙忙地下山回家。
人群逐渐散去后,傲楚殇有些错愕地回头看着依旧被熊格扛在肩上的易山峰,岂料易山峰瞪眼道:“你也赶紧走!”
易山峰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赶一个君主离开?
傲楚殇却还是客气地抱拳致谢,然后也快速离去,跟随着苏挽澜一并回苏家看苏王的情况。
山脚下的人群走光了,周博通和翦羽仍旧是错愕地看着易山峰。
易山峰这才赶紧挣扎道,“好了,赶紧把老夫放下来,形象全毁了。”
熊格这才放下,然后拍了拍易山峰的肩膀道:“那我就走啦。”
易山峰挥手催促他赶紧走,然后也卷着袖子准备赶紧回山中去,见周博通和翦羽再三发呆,随即道:“懒得理你们!”然后这个老头子,迅速变成像只四条腿的兔子那样跑得飞快。
师叔有问题!翦羽顿时飞速冲上去,尾随着易山峰先一步冲入他炼制丹药的房间内,发现屋内就多了一个大竹篓。
后面紧跟而来的易山峰急忙用各种欺师灭祖的罪名威胁翦羽赶紧离开房间,不许碰触竹篓,这样反倒让翦羽更是好奇,他迅速趴上去快速将竹篓盖子掀开,往里面一瞧,这一瞧,直接惊醒地晕倒过去了。
易山峰冲上前来,直接狠狠地踩了翦羽几脚将他踩醒了。
翦羽这才摸着头赶紧爬起来攀到竹篓边缘,指着里面熟睡的少女,死揉眼睛问道:“我有没有眼花,这真的是郡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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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挽澜回府后将药给苏王服下,父王顿时气色恢复大半,可下床走动了。但是易山峰说这药治标不治本,所以苏王半月后体质再度衰败,那也是意料之中了!
此时探子回报傲凤*队打败了中狼队,端石兰和连峰城两位将军正在凯旋回归的路上,苏王便立即上朝求傲楚殇下旨,即日操办长女苏挽澜和连峰城的婚礼。连峰城抵达王都的那一日,就是他们成亲的那天。
傲楚殇知道苏王的生命衰败,甚至进入倒计时了,非常体谅苏王的心意,就答应了,甚至下令与民同庆。整座王城顿时各种红绫带飘扬,所有街道的房舍都贴满了双喜的字眼。
端石兰和连峰城在回城的路上就协商好,一进城就将这苏琚岚返回的喜讯告诉大家,可是连峰城一进城就被陆鸿兮、萧宸、龙潜那些少年们围住,手忙脚乱地换上新郎的衣衫,而端石兰也被贺茜、秦卫霜、燎丽等围着换上了一套粉红色的衣衫,作为苏挽澜的伴娘。
两人被这一闹,不由自主地忘了告知苏琚岚的一事。
连峰城被簇拥着来到苏王府迎亲,而苏王也早已穿着华服率领府内所有人站在门口等候,一匹九尺高的骏马立在他身旁,显然苏王准备亲自送大女儿出嫁。
苏王见连峰城他们的队伍从北方而来,喜上眉梢时忽地心口一甜,忍不住暗中蹙眉,迅速横袖掩口将嘴里要吐出来的血给擦掉,然后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头吩咐身边的苏西梁,道:“时辰到了,快去请你大姐出来。”
苏西梁点头离开,却发现穿着凤冠霞帔的苏挽澜没有在房间,便赶紧唤来几名婢女一块寻找,然后寻到了西厢房那边寂静的庭院去,发现苏挽澜原来是坐在苏琚岚的房中,拿着酒杯倒了一地,又倒了一杯搁置在桌上,静静道:“琚岚,大姐要出嫁了,此生心愿就是希望父王安康,然后我们身为子女各有幸福,一家其乐融融。可如今你不在了,大姐这杯喜酒不知道该往哪里敬……”
苏西梁有些哽塞地听着苏挽澜的悲叹,赶紧整顿了心情,微笑道:“大姐,父王催你上花轿了。”
苏挽澜倒了声好,便将红巾盖住颜面,跟随着苏西梁离去。
可最后那一杯搁置的酒,却在她们后脚踏出房门的瞬间,平稳地飞起来,然后越过庭院和墙壁,最后落入一只抬起的手掌中。
易山峰和翦羽陪在这只手的主人身后,看着她一饮而尽,缓缓道了句:“大姐,你放心,我有喝到你的喜酒。”
端石兰牵着苏挽澜上了花轿,本该与连峰城一同骑马走在队伍前头的苏王,却忽然间唤来苏飞玉顶替自己去送花轿。
苏飞玉看着苏王的面色,心中苦涩,但又不想影响大姐出嫁的气氛,遂咬牙道:“父王,那飞玉就去了,希望您能等着我们绕城一圈回来!二姐,父王就由你照顾了。”
苏王的病重,倒是默默缓和了苏西梁与苏飞玉间的矛盾。
苏西梁哽咽地点头,然后伸手扶住苏王因为苦撑而颤抖得身子,催促道:“飞玉,快去吧。今日使大姐出嫁的日子,我们都该高高兴兴的。”
苏飞玉沉重地点头,笑中泛着痛楚的光,然后转身攀上身旁的骏马,头也不回地朝迎亲队伍奔去。
乐章奏起,漫天都是唢呐的声响,花瓣飞舞,这一支队伍在万千围观百姓中的瞩目中,敲锣打鼓的离去,围观的人也渐渐跟着队伍离去,余下的人则是笑呵呵地走到苏王府门前,向还站在那里发呆的苏王道谢。
苏王望着迎亲队伍终于在拐角处彻底看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饶是苏西梁如何搀扶,这身子依旧沉沉地倒了下去。
“父王!”“王爷!”
无数人簇拥在苏王身边失声痛哭,苏王面色惨白地笑了笑,道:“你们不必难过……本王至少能看到挽澜出嫁,也算是了却心事一桩。”
“父王!”苏西梁哭着抱住苏王的身子喊道,“你不会有事的!女儿求求你不要有事。陆大夫呢?管家,赶紧将那些医师统统请过来!”
容厝擦着眼泪急忙起身去唤医师。
没多久,几位医师统统赶来,给苏王把脉后,面色惨白的跟将要死的苏王一样。
苏西梁顿时哭得更加凄惨了,“父王,是我不好,如果当年不是我执意怂恿你赶她走,如果她现在还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这样了!”
“西梁,这事……父王也有错……”苏王苦笑一声,他是日思夜想积年成疾,“是父王一生最大的错,咳咳……”然后喉咙一甜,再度呕出几口黑色的血来。
苏西梁哭着朝四周人求救,突然间瞅见站在人群中的易山峰,顿时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拽住他的袖口,请求道:“易前辈,我求求你救救我父王好不好?无论你要什么我全都答应你,即便是要我的命,我都给!”
易山峰遗憾地摇头道:“二小姐,不是老夫不救,是老夫真得没办法救。王爷是血液衰老所致,那是自然死亡,不是丹药所能医好!”
苏西梁闻言恍若当头一棒,浑浑噩噩地转身回到苏王身旁,丝毫没去注意易山峰身旁的翦羽以及一个戴着兜帽面纱的人。她踉跄地摔倒会已昏死过去的苏王身边,撕心裂肺地大哭出来,实在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苏琚岚望着即将死去的苏王,轻轻忍住黯然,继而拂袖一扫,陆大夫的医药箱顿时被风扫开,然后几条细管顿时飞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常年为苏家探病的陆大夫急忙伸手却抓不回自己药箱里的东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飞入一个面目遮得密密实实的神秘人手中。
易山峰和翦羽诧异地看着出手的苏琚岚,只见苏琚岚将一根细跟用力扎入左手腕的血脉中,眉头皱都不皱,然后鲜血顺着细管流出来,她右再手拂袖一扫,细管的另一头顿时飞射入苏王垂下的右手腕血脉中,紧接着“噗”的一声细响,苏王左手五根手指指尖全部破开。
“你想干什么?”苏西梁警惕性地盯着这个蒙面的神秘人,然后挥手就要扯断扎入苏王体内的细管。
翦羽见状急忙冲上前死死抱住苏西梁,怒吼道:“别乱动,难道你看不出来她是在救人吗?!”
苏西梁一时愣住。
鲜红色的新鲜血液不断从苏琚岚的手腕流出来,又顺着细细的管道汩汩流入苏王体内,然后那些黑色腐烂的血就从苏王的左手五指流出来。
易山峰惊住了,陆大夫更是惊得不轻:“阁下是想要换掉王爷体内的老血?!可是必须是嫡亲血脉才能换,否则不同血液在王爷体内碰撞,只会让王爷瞬间暴毙……”
这话一说完,苏西梁顿时挣扎地更凶。翦羽眼见的快要阻拦不住了,急忙放声吼道:“放心,她的血绝对能与王爷相融化的!”
没错,那些鲜红色的血液流入苏王体内后,完全没有陆大夫预想的那样激烈碰撞,而是快速融合,让苏王爷衰败的面色有了一丝生气。
“血相溶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陆大夫惊讶地赞叹不已,继而又紧张道:“可是要让王爷康复就必须换掉王爷身上所有的血,但完全用你身上的血,你可是会死的。”
笑话,怎么可能让苏琚岚把自己全身的血换到苏王体内,她不要命,他可不会坐视不管!
易山峰心中一咯噔,眼见苏琚岚无动于衷,他便冲到陆大夫面前抓起他药箱里的其他细管,然后抓起苏西梁的手腕狠狠扎了一根,然后扯起这根细管的另一头也扎在苏王的右手腕上,“苏西梁也是苏王的嫡亲子女,她的血也会相溶……”
“不错,两人各出一半的血换掉苏王体内的老血,输血者也不至于那么危险了。”陆大夫点头叹道,然后忽地又一愣:“嫡亲子女?西梁小姐确实是苏王爷的嫡亲子女,那么这位是……”苏挽澜出嫁,苏飞玉又去送花架,那天底下还能与苏王嫡亲血连的是谁?
苏西梁望着那位蒙面的神秘人,面色顿时僵冷住。
容厝和陆大夫更是错愕地望着这位神秘人。
两人各自输了大半血后,苏王紧闭的眼目终于微微颤动起来,但是苏西梁因为失血过去而身形踉跄,苏琚岚眼见她体力如此虚弱再输血也会危及性命,立即拂袖掐诀断开苏西梁手腕上的那根输血管,然后那管头飞绕着射向她,快速扎入苏琚岚的右手腕中。
苏王需要的剩余四分之一血液,全部由她输出!
易山峰跺脚骂道:“你疯了!就算你已经成为神宗,可是你的血液这样输送下去,你可能会死的!剩下的血,我、我……我赶紧去把苏飞玉和苏挽澜找来,让他们输!”
“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断了输血就前功尽弃。”苏琚岚淡淡说道。这声音与口气,已经让所有人确定了她的身份!
苏西梁满眼惊愕地看着输血的苏琚岚,那双斜翘凤眸渐渐酝满了湿意与难以置信。
易山峰看着鲜血持续不断地从苏琚岚体内流向苏王,不忍地别开了目。
良久之后,随着苏王启辰的一句,“西梁……”两根输血细管终于应声而裂,易山峰立即伸手扶住苏琚岚踉跄的身子,蒙面的面纱就这样掉落下来,使得她惨白如纸的面色曝露人前。
真的是苏琚岚!苏西梁望着苏琚岚的面容,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不清,她抬手拂在脸上,才惊觉是泪水滴落了下来。
苏琚岚在易山峰的搀扶下面前站直身子,望着面色恢复如初的苏王正缓缓睁开了眼,这才苦涩一笑,道:“走吧。”就由易山峰搀扶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厝失声喊道:“四小姐,你切勿再离开了!四小姐!四小姐!……”
翦羽也立即放开苏西梁跟上去。
苏西梁愣愣看着苏琚岚踉跄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跪倒在睁眼醒来的苏王身旁,喜极而泣道:“父王,你没事了……”
易山峰和翦羽左右搀扶着苏琚岚缓缓往前走,没多久就听见那支迎亲队伍绕着全城走了一圈折返回来了,正是要返回苏家的方向去。苏琚岚他们便跟着人群退到街道旁,易山峰和翦羽扶着她要继续走,苏琚岚却忍不住抬眼望着那迎亲队伍,道:“让我看几眼。”
骑乘在前方的是意气风发的新郎连峰城和送嫁的苏飞玉,贺茜、萧宸、陆鸿兮等等所有人则骑着马分布在花轿前后左右。每个人是红光满面,微风轻轻撩开轿子帘幕的一角,透射出轿中端坐的一位新娘。
苏琚岚看到了,这才微微笑道:“走吧。”
易山峰和翦羽就心疼地搀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迎亲队伍中,众人都是在言笑晏晏地说着话,萧宸随处飘移的目光忽然间触及到了易山峰和翦羽,以及被他们左右搀扶在正中央的一人,只是那人刚巧低下了头,只有半张光洁如雪的下巴可看。可就是这样的下巴轮廓,让萧宸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他朝身旁的陆鸿兮说道:“我看见了易前辈和翦羽,可他们似乎行事匆匆有事发生,我去看看情况就来!”
陆鸿兮点头。
萧宸便快速趋马离开队伍,直奔那消失在拐角处的三人而去。谨慎的他不敢妄下结论,怕让众人大喜过望,然后找到的却是大失所望!
萧宸直直追着很久,终于发现了易山峰三人的身影,因为他们走得实在是很慢,慢的好像根本没力气走了,所以萧宸下马后就迅速追到了跟前,“易前辈!”他喘着气急急喊道,然后快速绕到易山峰前方,望着他和翦羽左右搀扶的那个人,那个面色如纸的人儿。
其实不仅仅是萧宸,其他人天天都在想,苏琚岚还会回来吗?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曾经找遍了天涯海角,却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如今——“琚岚妹妹!”萧宸惊喜地望着大半个身子挂在翦羽身上的苏琚岚,急忙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唤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琚岚会这样?”
翦羽眼眶朦胧道:“郡主把体内大半血液拿去救王爷了,现在王爷是没事了,可郡主自己却……”
萧宸心疼地望着奄奄一息的苏琚岚,忙道:“那如果把血液输回她体内,她是不是就没事了?”
“可以。她现在是失血过去,只要是嫡亲的血输回她体内就可以。”易山峰说道,但面对满眼期冀的萧宸,不得不说道,“可是这丫头,不想见到苏家的人。”
萧宸怔了下,低头望着怀中的苏琚岚,道:“琚岚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苏琚岚望着他惨淡一笑,然后目光有些诧异地自他肩头移向某处。
萧宸顺势望去,发现苏琚岚望见得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白玉雕像,那是盗迆城为苏琚岚打造的雕像,这些年月引得无数百姓烧香跪拜,甚至成为修炼界赫赫有名的景点之一。
“……那是我的雕像吗?萧宸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她问道。
“好。”萧宸急忙点头,立即抱着她越到马背上,然后朝易山峰和翦羽拱手抱了一拳,迅速抽起马鞭。
马儿顿时马蹄四扬,平日温润如玉的萧宸此时也顾不得踏上街上的百姓了。
连峰城和苏飞玉的迎亲队伍此时也终于折返回到了苏王府门前,一看见苏西梁抱着浑身是血的苏王正颤巍巍地站起来,苏飞玉顿时失声飞奔下马,冲上前扶住苏王哭喊了一句:“父王!”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今日是你大姐出嫁的日子,这一哭便晦气了!”可苏王却是忽然间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苏飞玉有些诧异地望着苏王,发现苏王虽然浑身是血,但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尽是力度有余,好似以前那般威武,忍不住又惊又喜道:“父王,你……”
此时轿子中的苏挽澜听见苏飞玉的哭喊声,以为苏王有事顿时顾不得而冲出了花轿,急急越过人群冲到台阶上,但发现苏王容光焕发地站在那里,一时间愣住后,下一刻顿时喜极而泣的冲上前抱住苏王大哭:“太好了!父王,你终于没事了。”
看着胸前伏趴着的大女儿和三儿子,苏王也是喜从中来,似是有些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自己真的要死掉时,耳边听见有人在争吵,说什么‘嫡亲血脉’,还有什么……”
忽然间,他转向老泪纵横的容厝,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容厝,我似乎听见你喊了……谁不要离开?”
容厝怔了下,连忙擦着眼泪说道:“王爷,原来你能听见老奴喊的话。老奴刚刚喊得是,四小姐切勿再离开了!”
所有人瞬间怔住。
苏王更是身形一个踉跄,忍不住望向陆大夫,陆大夫同样老泪纵横的点头道:“王爷,是四小姐以命换命将你换了回来的。不仅仅是我们这里所有人亲眼看到,那些炼丹师也亲眼所见。”
“炼丹师?!”苏挽澜寻思道,“我们当时求药求了那么久,易前辈一直不肯给丹药,后来突然给得那番急迫,难道是因为……”
这句话猛然间唤醒了连峰城和端石兰,连峰城拍着脑门急忙上前说道:“一定是琚岚妹妹回来了!”
端石兰也紧急道:“我跟峰城此次对抗中狼国险些败了,紧要关头是一道龙影出手相助,但我们并非十分确定是不是琚岚妹妹回来了,所以赶回城内正要说这事,正巧遇上赐婚便忘了说。”
这么多的事情忽然间凑合起来,苏飞玉忍不住颤着唇齿嗫嚅道:“那琚岚呢?她现在在哪里?”
苏西梁忽地泪眼朦胧道:“她应该没有走远!”
苏飞玉似是疑惑地看着苏西梁,却听得苏西梁语气凄凉道:“因为我听见易山峰说她输血太多了,可能活不下去,我还看见她连路都无法行了……”
陆鸿兮猛然间想起刚刚离去的萧宸,回忆道:“迎亲途中,萧宸说他看见易前辈和翦羽行事匆匆,便追了上去。那个方向,好像是西南方向!”一说出西南方向,所有人顿时飞速掉头骑马或者召唤坐骑,火速朝西南方向奔去。
苏挽澜回头抓住连峰城的手,此时此刻原本是他们拜堂的吉时,可是她却想要……
心有灵犀的连峰城却是笑道:“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回琚岚妹妹!”
苏挽澜忍不住破涕为笑,两个新人顿时也飞身骑上马,然后调了马头直奔西南方向。
正在连家府邸等待新人拜堂的傲楚殇、赢尊王、贺亲王、耿逐风等人见吉时已到却没有任何动静,正要派人去查下是何事,哪知道贺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喊道:“新人不来拜堂了!”
众人顿时惊愕地嘀咕是谁逃婚,却又听得贺茜喊道:“因为苏琚岚回来了,可她救了苏王就离开,现在估计还在盗迆城内,所以大家全都去找她了!”
“琚岚回来了?”傲楚殇惊得站起身,犹如一道疾风快速剐了出去。
所有人也是惊得杯盖全碎,紧跟着冲出去。
整座盗迆城也早已沸腾起来,因为无数人看着萧宸抱着一个紫发飞扬的少女踏马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琚岚妹妹!我们到了!”萧宸抱着苏琚岚匆匆跃下马。前方通往雕像的千级台阶前,尽是黑压压的人群,他抱着苏琚岚快步朝前直奔,无奈人太多了,他只得喊道:“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有些人恼怒地回头吼道:“谁都在排对,凭什么让让?!”但是话音刚落,目光瞟见了萧宸抱在胸前的少女时,两颗眼珠险些掉了出来。
萧宸抱着苏琚岚快步朝前冲,前方回头看的人均是回头一看,先是一震继而赶紧让道,然后狭窄的人行通道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由自主地空了出来。他抱着苏琚岚终于跑到了人群尽头,前方是一条宽敞的望不见尽头的白石台阶,台阶尽头则是那座高耸入云的苏琚岚雕像。
萧宸抱着苏琚岚正要快步往前冲,却听得苏琚岚说道:“萧宸哥哥,先把我放下来吧,我想要自己上去。”
“但是你的身体……”萧宸实在是放心不下她此刻输血过多而孱弱的身躯。这一级的台阶,即便是他如此年轻力壮跑上去,也是要喘上大半天的,更别说此时的苏琚岚了。
苏琚岚却道:“让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上去。”
萧宸无奈,就只能将她放下来,无意间将她胸前系着的斗篷带给扯开。
她一落地站稳后,斗篷兜帽就全部滑落,一身紫色长裙和蓝色薄纱瞬间迎风飞起,与那紫色长发交织缠绕。
身后那些黑压压的人群望着那个紫色靓丽的背影,再对比上台阶尽头矗立的雕像,一模一样,瞬间全部惊得鸦雀无声!
苏琚岚踏着台阶缓缓走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
萧宸望着她孤身直上的背影,喉咙也是哽咽着说不出的苦楚。
人群背后突然间出现了骚动,没多久,便有人喊声“让开”,大批百姓急忙朝两侧快速退散,竟是傲楚殇、赢尊王、苏王等人。没多久,苏飞玉、陆鸿兮、耿瓷等等所有人也全都循声往这边喊。
苏王终于望见萧宸,正要急匆匆地问,但在抬眼瞬间止住,因为他看见了那一抹站在白玉雕像前的紫色身影。
“琚岚!”苏王望着她孤零零地站在远处,站在高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往下掉,好像心也跟着一直掉,觉得无力。他沉默良久,然后跨步走上了这一千级台阶。
其他人识相地原地不动,目送着苏王朝那人走去,尤其是苏挽澜望着苏王朝苏琚岚走去,几乎是喜极而泣地攥紧胸前衣衫了。
回来了!真的是苏琚岚回来了!所有人望着台阶上那一抹身影,激动之情溢于表。
苏琚岚依旧静静仰望着这座白玉雕像,忽地瞅见雕像莲花座下搁置着一个木匣子,披着沾满灰尘的红绸布,看似年代久远。这箱子没有锁,但是多年来根本无人能够打开,却因为感应到苏琚岚的气息而嗡嗡颤动,似是在等待她。
苏琚岚便抱起木匣子要打开,发觉身后有脚步靠近却又在不远处停住了。她便不管匣子了,转身望去,就望见了苏王。
苏王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原本想好要说的话却在见到她苍白的面色,就全都哽住了,一种酸痛蓦然从心底涌起来,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苏琚岚淡然看着苏王,见他无话可说,自己也就没有说话,抱着木匣子从苏王身旁走过,然后沿着一千级台阶缓缓走下。
所有人看着她与苏王错身而过,均是不知所措,苏王更是不知所措,终于有些惊慌失措的回头喊道:“琚岚!”
已经走出三个台阶的苏琚岚顿了一下,身后的苏王艰难地问道:“琚岚……你还愿意回家吗?三年前赶你出门,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大错事。你是否还愿意认我这个父王?跟我回家?”
心如被重锤狠狠击中,苏琚岚苍白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苏王站在她身后,面色也是越发苍白……
苏飞玉和苏挽澜几乎是冲上台阶,对着苏琚岚先后喊了一声,但是面色苍白的苏琚岚依旧是无动于衷地走过,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似乎面无表情,似乎无法从她的神情猜透什么。
她没有去看任何人,就只是走着自己脚下的路,然后好像又要独自离开了。
傲楚殇他们站在台阶下看着苏琚岚缓缓走下来,均是心急如火,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一道最是令人料想不到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怀抱着一只黑色狗崽跨出了人群行列,然后迎着苏琚岚缓缓走去。瘦削的背影清远出尘,如墨的墨发缭乱了视线,隐隐现出一张俊美玲珑的侧脸来。剑眉张扬,红唇羞敛,琉璃般的眸子好似点了星光。
“赢驷?!”太多人惊呼出声。
赢尊王望着蓦然出现的赢驷,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眶也是有些红了。
在一千级白玉台阶上,那一道紫色身影、那一道红色身影,久别重逢地相遇在了第五百级台阶上。隔着十层台阶,赢驷仰望着苏琚岚,那只黑色狗崽子从他怀中跳跃而出,然后快速奔到苏琚岚脚边乱窜,黑眼睛乌溜溜的。
苏琚岚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算你跟颜弘皙摆了堂,我也不认为你和他是成了婚!因为拜堂这事总得讲究先来后到,岚妹妹,我可是比颜弘皙更早一步与你一拜天地了,至于剩下的两拜跟洞房嘛——”如此轻佻傲娇的语气,真是久违了。赢驷搓着下巴抛了媚眼,然后缓缓用左手的指尖轻碰着嘴唇,一下、两下……斩钉截铁,语调很硬地说:“捡日不如撞日。挽澜姐姐!”
被点名的苏挽澜愣了下,忽而又听见赢驷喊道:“把你的喜帕借给我,我跟岚妹妹今日也要拜堂成亲!”
苏琚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赢驷说出“拜堂成亲”四字让她震动了一下,那一下似乎让人等待了很久,“你觉得我有可能嫁给你吗?”她平静问道。
赢驷目光与她对视片刻,目光炯炯像是要透视什么,然后薄唇尚未笑,嘴角却石投镜湖般浅浅荡漾出了一对酒窝,以说教的口吻认真道:“岚妹妹,做人不能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抛弃糟糠!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如果你真要嫁给别人……好吧好吧,那你想嫁谁就嫁吧,不过你嫁谁我就先杀了谁!”
苏琚岚忍不住发笑,但失血过多的她被这一笑,顿时软了胳膊,整个木匣子从她手中摔落下去,而她的身子也软软往前倒下去。
赢驷迅速上前抱住她倒过来的身躯,只听得“啪”的那一声,匣子掉落在台阶上往下滚,里面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也统统滚了出来。
有一张卷轴最先滑了开,绘得是烟波江上的落雨场景,画名清清楚楚写着“烟雨图”三字!
有两张折叠一起的纸条被风吹开,第一张是“休书”二字,落款是颜弘皙,时间是三年前。然后第二张依旧是颜弘皙的字迹,上面道“琚岚,这回轮到我成全你。”落款时间还是三年前。
箱子里面掉落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有着丹药、木偶、小秋千架、糕点模型等等,纸条居多,上面全是各种熟悉的字迹和催人泪下的话语,其中一张龙飞凤舞的纸条出自公孙锦币,写着“只要你回来,我的家当三七分账,我三你七”。最爱费劲心机搜罗钱财的公孙锦币,却轻易抛出这句话……
一件一件往事从她心里浮起,一件件的,一件件的……无论多小的小事都从她心底浮起,一切关于盗迆城的、关于白赤城的、关于人魔两族的……苏琚岚忍不住想笑,却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情不自禁想流泪。
那么多人站在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一个站得整齐,似乎等候已久,似乎都在等着她回来?
赢驷紧紧抱住苏琚岚的身子,宛若琉璃的瞳仁溢满泪光,不断低声哽咽道:“岚妹妹,我不许你再离开了。我那时候真得很想要卸下那层面具,做你最乖最乖的赢驷,可是我不能!我必须戴上那层面具,因为天注定我是魔族的圣尊!我算计了大家,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现在向你道歉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别恨我……”
他的双手收得很紧,勒疼了苏琚岚,温热的液体不断落入苏琚岚的颈项间,缓缓划过胸口,“岚妹妹,我现在是恶名昭彰了,如果你恨我,如果你不要我,就没有人要我了!”他抬头时,脸上的笑容灿若春花,可眼角上依旧是泪光隐然。
赢驷这瞬间的脆弱让她心中暖暖的一酸。
……果真是最痴傻的赢驷呀!
苏琚岚终于觉得有些东西忍无可忍,有些东西控制不住,然后眼泪就落了出来。
“好,我要你。”她流着泪笑道,然后用力扑近赢驷的怀里。赢驷被苏琚岚撞得踉跄地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不过下一刻,他立即伸手捧住苏琚岚的脸颊,重重吻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再也不放手了。苏琚岚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了他的心跳如擂鼓。
良久之后,赢驷终于擦去满脸狼狈的泪痕,回头朝还兀自等待发愣的众人挥手喊道:“挽澜姐姐,你的红头巾怎么还不借我?”
他战战兢兢有些脆弱地望着赢尊王:“父王,驷儿找到了媳妇,我们待会向你磕头奉茶好不好?”
他眉眼俱飞地等着公孙锦币笑道:“公孙,说好琚岚妹妹若是回来的三七分账呢!”
他仰天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跺脚直呼哎呀,“哎呀,吉时快没了。敲锣打鼓的赶紧赶紧,准备拜堂成亲了……”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敲锣打鼓的乐声又再度响起来,但是这回街道人流忽然从苏王府蜂拥而去,因为苏家二位闺女今日同时出嫁,拜堂地点就设在苏府中,所以苏王府内挤满了人,王府门外的街道更是挤了无数层人。人挤人,实在是挤死人!
苏王府的厅堂中,赢尊王、苏王、连将军三位长辈并肩坐在高堂上。贺亲王劳师动众地站在傲楚殇身旁,作为主婚人的他自然是不能坐的。百年轩辕的两位院长则坐对方,其他人纷纷密不透风地硬挤在厅中,生恐错过这桩好事,然后死死瞪大眼睛望着两对新人踏着红毯缓缓走来。
贺亲王端着茶润嗓子,贺茜在旁低声急道:“父王,你别拖拖拉拉的,赶紧念主婚人的台词啦!”
“急什么?待本王喝杯茶润润嗓子先——”贺亲王慢悠悠地喝着茶,期间还故作砸砸声感叹茶与茶叶一番如何如何,完全无视两位新郎和旁人投来的杀人目光。磨蹭了许久,吊足了这些少年们的胃口后,两位院长实在是看不下去,就道了句:“贺王爷,可以了啦。”
贺亲王这才咳了几声,拔尖声音道:“好吧,新人准备拜堂啦。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顿时朝着厅外的天与地,俯身一拜,四周围观的人均是狠狠鼓掌发出浪潮般的掌声,期间竟有口哨声。
“二拜高堂!”
四位红装裹身的新人便转过身来,朝坐在高堂上的三位跪拜下去,然后递上手中的热茶。
赢尊王、苏王、连将军接过新人递来的热茶,均是欣慰而笑,然后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夫——妻——对——拜!”婚典继续,这一拜就是礼成了。
连峰城和苏挽澜跪拜后,连峰城便掀迫不及待得开苏挽澜的喜帕,庄重地执起苏挽澜的手说道:“挽澜,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连峰城的妻子了!”饶是战场上骁勇的女将军,此刻也禁不住面颊绯红的点了点头。
而赢驷和苏琚岚这边,两人俯身对拜了一下后,却还维持着跪地的姿态并未起身。
厅内依旧是喜乐齐响,天籁奏鸣,彩蝶绕梁而飞,飞鸟引颈起舞。
身着簇新大红喜袍子的赢驷,隔着喜帕望着自己的新娘,良久之后,他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慢慢地撩起喜帕。
旁人总算是看出来了,“噗嗤扑出”的偷笑声顿时接二连三的响起来:“难得呀,居然看到堂堂的小尊王、魔族圣尊殿下,娶妻竟然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在满轩红烛高照中,赢驷心口砰砰直跳,待到喜帕掀开的刹那间——在看清苏琚岚精心描绘后的清魅面容后,这才抿嘴莞尔一笑,然后拉住她的双手,琉璃的双目满是灼灼,深映在苏琚岚的眼中。
四周吹拉弹唱的喜庆之乐好似变成了阳春白雪的天籁之音,所有人的目光统统凝聚在赢驷和苏琚岚这对新人身上。
不得不说,真是一对天造地设、无与伦比的璧人呀!
“不!应该是一对天造地设、无与伦比的贱人!”蹲在角落公孙锦币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哀嚎不已。因为他的家当刚被某对“奸夫淫妇”掳走了七成。足足七成!
欢乐声让苏王府瞬间多了缕缕暖意。
有一个小女孩跟着自家爷爷到王府门前排队领取喜糖与喜饼,忽然间,指着枝头上开得盛意的花惊喜道:“爷爷,花开了。居然是紫色的,好漂亮呀!”如今是冬季,但青絮却重回枝桠,整个盗迆城瞬间开满了花,其中还有久违了的紫色蛰岚花。
远在白赤城的唐骊辞、燕赤国的傅仪、永固国的尕娃等等人,无意间望见恣意盛开的花簇中竟有久违三年的紫色,一时间愣得不轻,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发出肺腑之笑。
急匆匆奔向盗迆城的颜弘皙,忽然间停下来仰望着路边恣意盛放的各种紫色小花,情不自禁抓紧手中的龙血珏,目光晶莹的笑道:“好吧,琚岚……如今的我只要知道你幸福便足以。”他望了盗迆城的方向一样,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坐骑方向,返回了殷悦国。
此时虽是冬季,但盗迆城内日暖天高,分外晴朗。
有时候,一场深爱,就是一场豪赌。一旦输了,伤身伤心,再难回头。庆幸的是,苏琚岚赌赢了。她遇上了能让自己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记得最深刻的赢驷。